金轮法王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
“方才我捆绑忽必烈之时,恐怕早已惊动了周围的斥候。”
他抬头望向远处营帐连绵的蒙古大营,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
“说不定,更早之前,此处的异常就已经被人察觉,若是再耽搁下去,一旦蒙古铁骑的大军赶到,纵然你武功盖世,恐怕也难以脱身了!”
龙武饶有兴致地转过身,深邃的目光饶有兴趣的看着金轮法王。
他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
“哦?” 龙武尾音微微上扬,拖得悠长,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探究。
“法王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命啊……”
“莫非,法王连自己徒弟的性命,也弃之不顾了吗?”
龙武说着,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向王帐之外。
霍都王子和达尔巴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这两个蒙古弟子,如同两尊石像般僵立在王帐门口,神情呆滞,仿佛被雷霆击中,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们脸上的震惊之色,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尤其是当他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不受控制地飘向那根高耸的旗杆,以及旗杆之上,那个被五花大绑,如同破布娃娃般吊起的熟悉身影时,震惊瞬间化为了滔天骇浪,在他们心中疯狂涌动。
那……那是……忽必烈王子?!
霍都和达尔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的师傅,那位在蒙古拥有至高无上地位,被尊称为“国师”的金轮法王,竟然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如同叛逆谋反一般的举动!
将蒙古王子,未来的可汗,如同牲畜一般吊在旗杆之上!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先前,他们看到金轮法王神色匆匆地走出王帐,还以为事情已经平息,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欲上前询问王帐之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却猝然看到金轮法王手中,竟是拎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轮廓,衣着打扮,甚至连发型都与忽必烈王子如出一辙。
紧接着,他们便目睹了金轮法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将那人捆绑在旗杆之上的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操作。
霍都和达尔巴原本迈出的脚步,如同被钉子钉住一般,硬生生地顿在了原地。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退维谷,如芒在背。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茫然,震惊,恐惧,以及深深的不安。
师父……究竟要做什么?
他……疯了吗?
金轮法王的目光骤然凝滞,回头定格在了王帐之外的两道身影之上。
霍都王子和达尔巴!
一丝错愕,立即爬上了金轮法王的面庞。
他那原本深邃如古井的双眸,此刻也才反应过来。
原来自己还有两个徒弟啊……
确实,忽必烈王子今日召见自己前来王帐,仅仅是言及有要事相商,却只字未提霍都王子和达尔巴也会在场。
故而,金轮法王此番前来,心中便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仅仅是一场他和忽必烈王子之间的密谈,并未料到会与自己的两位弟子有所交集。
后面发生的事情,招贤馆四大高手挑战,紧要关头,偏偏跑出来龙武这个一生之敌……
方才在王帐之内,他与龙武之间,可谓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博弈。
特别是方才龙武那泰山压顶般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巨浪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金轮法王的心神防线。
在那近乎窒息的压迫之下,金轮法王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心力,才勉强在龙武手下保住了一条性命。
巨大的压力,几乎将他所有的思绪都放到了如何应付龙武上面。
以至于他竟然在无形之中,忽略了自己还有霍都王子和达尔巴这两位弟子的存在。
此刻,当他脱离了王帐之内那令人窒息的氛围,心神稍稍松弛之际,这才猛然惊觉,原来自己的两位弟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王帐之外。
刚刚他急切地提醒龙武,催促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时候,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逃离蒙古大营,保住自己这条来之不易的性命,避免被随后而来的蒙古大军所围困。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霍都和达尔巴那两张熟悉而又略显呆滞的面孔时,金轮法王的心头,却陡然涌上了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讶、迟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的复杂情感。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自己还有着两个牵挂的弟子。
只是如今的局面,却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霍都和达尔巴目睹了那旗杆之上悬挂着的忽必烈,他们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师傅?
他们又会如何看待蒙古,看待忽必烈王子?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乱麻一般,涌上金轮法王的心头,让他原本就有些烦乱的心绪,变得更加躁动起来。
“你们……”
面对自己的两个徒弟,金轮法王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庞之上,复杂的情绪难掩,目光扫过霍都和达尔巴,其中既有审视,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仿佛在等待着两人最后的答案。
“你们都看到了……”
金轮法王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语气沉稳了许多,却也更显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而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为师所做的一切,皆有缘由。”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的郁结之气尽数吐出,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眼前的两个弟子。
“如今,大祸将至,你们若愿随我离开这是非之地,便跟着我。”
金轮法王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却又带着一丝试探,一丝渴望被理解的希冀。
“若是不愿……”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陡然一沉,如同寒冬腊月的冰碴,带着刺骨的冷意。
“那便从此师徒情断,各奔东西!”
“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