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军令如山!”吕文德见状,勃然大怒,拔出腰间佩剑,指着城下,“贻误战机者,斩!”
军令之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内心的挣扎。第一排弓手颤抖着举起了弓,闭上眼睛,松开了弓弦。
“嗖嗖嗖——”
箭矢破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云梯上的百姓射去。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撕裂了战场上的喧嚣。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百姓应声中箭,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中栽落,重重地摔在地上,血花四溅。
后面的百姓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想要退回去,却被身后虎视眈眈的蒙古兵用刀枪逼迫着,推搡着,继续向上。蒙古兵趁着宋军箭雨稍歇的间隙,紧随在百姓身后,迅速向上攀爬。
“他奶奶的!”王铁拳双目赤红,狠狠一拳砸在城垛上,坚硬的青石砖被他砸出一道裂痕。
郭靖脸色煞白,嘴唇紧抿,放在城垛上的手背青筋凸起,指节捏得发白,显见内心正在承受巨大的煎熬。
李莫愁站在龙武身侧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对生命的逝去早已司空见惯,但此刻,看着那些无辜者在自己人的箭下殒命,听着吕文德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命令,她的眼神也冷了几分,瞥向吕文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这等粗暴的应对,在她看来,实在愚蠢。
混乱中,又有百姓被逼着爬上云梯,填补了之前倒下者的位置。
吕文德见蒙古兵紧随而上,毫不犹豫地再次挥手,厉喝道:“继续放箭!别让他们靠近!”
又是一排密集的羽箭呼啸而下,惨叫声、哭喊声、兵器碰撞声、蒙古兵的呼喝声混杂在一起,如同人间炼狱。鲜血染红了云梯,也染红了城墙下的土地。
龙武始终沉默地注视着城下,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掠过混乱的人群,掠过百姓身后那些趁机攀爬的蒙古兵,最终落在更远处,蒙古军阵的某个方向。
吕文德的命令虽然残酷,却也是眼下最直接的守城方法,只是,这代价未免太过沉重。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起。
城下惨叫连天,吕文德还在声嘶力竭地命令放箭,全然不顾及那些被推上云梯的百姓生死。
龙武的视线并未停留在眼前的惨状上,而是越过混乱的战场,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远处的蒙古军阵。
他在寻找,寻找那个真正发号施令的人。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蒙古军中阵,一个身着华丽皮甲、被众多亲兵簇拥着的将领模样人物。
那人正指手画脚,显然是这场残酷攻势的指挥者。
擒贼先擒王。龙武心中有了计较。
“取弓来!”龙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周围几个亲兵耳中。
几个士兵连忙取来军中常备的硬弓。
龙武接过一张,随手一拉,弓臂瞬间被拉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太软。”他摇摇头,将弓丢还给士兵。
士兵们又接连送来几张号称军中最好的强弓,甚至搬来了需要数人合力才能拉开的床弩旁边备用的绞盘弓。
龙武一一试过,皆是眉头微皱,随手抛开。
这些弓对普通士兵而言已是神兵利器,但在他手中,却如同儿戏。
城头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连吕文德也暂时停止了呼喝,狐疑地看着龙武。
这新任盟主是要干什么?
“盟主,军中已无更强的弓了。”一名负责军械的校尉擦着汗道。
吕文德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扬声道:“本官府库中倒是收藏着一柄宝弓,乃是前朝名匠所制,号称‘千石弓’,寻常十数人都拉不开。来人!速去我府中取来,给龙盟主试试!”
他嘴上说得客气,实则存了心思,想看看这位武功盖世的盟主,是否真有传说中那般神力,若拉不开这千石弓,正好挫挫他的锐气。
亲兵领命飞奔而去,城头的气氛更加凝重。
郭靖和王铁拳等人也紧张地看着龙武,不知他要做什么。李莫愁眼中也闪过一丝好奇。
不多时,几个亲兵气喘吁吁地合力抬着一具沉重的檀木弓匣赶回,匣中躺着一柄造型古朴的巨弓。
弓身非木非铁,呈现暗沉的金属光泽,弓臂比常弓粗壮数倍,弓弦更是由不知名的兽筋绞合而成,粗如儿臂。
“龙盟主,请!”吕文德伸手示意,嘴角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笑意,“此弓名为‘镇岳’,重一百二十斤,弓力标称一千石,自我得弓以来,还从未有人能将它拉满。”
龙武上前,左手随意握住弓身,入手处一片冰凉沉重。
他掂量了一下,份量确实惊人。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龙武右手两指搭上弓弦,气沉丹田,双臂缓缓用力。
那看似需要万钧之力才能撼动的弓臂,在龙武手中却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被平稳而流畅地拉开。
弓弦向后延伸,发出低沉厚重的嗡鸣,弓身弯曲成一个惊心动魄的满月形状。
“开…开…开满了!”周围的士兵失声惊呼。
吕文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可是千石强弓!他本想让龙武出丑,谁知对方竟如此轻描淡写地拉开了!
龙武并未理会众人的惊愕,他的目光早已牢牢锁定远方那个蒙古将领。
瞄准,松弦!
“铮——!”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弦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乌光离弦而去,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息间跨越数百步的距离。
城下正在督战的那名蒙古将领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弯刀格挡。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噗嗤!”
箭矢轻易地洞穿了他厚重的皮甲和胸膛,巨大的力量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出,将他死死地钉在了身后一名亲兵的身上。那箭矢余势未绝,又穿透了第二名亲兵的身体,这才堪堪停下,箭羽兀自剧烈颤动。
一箭,三杀!如同串起一串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