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就连陈洁刚才说的这些,他也从纪龙留下来的视频里得到了印证。知道这个年纪好自己差不多的姑娘,遭受了多么大的耻辱和委屈。
“我知道你知道。”
又是这样突然的试探,不过这一次,陈洁没等易文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并且语气中带着的恨意在整个车里回荡。
“纪龙不仅仅是个禽兽,连剩下的他纪亮更是一个禽兽!那个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腐朽味道的老流氓,比他儿子更加可恨,他先是把家里的一些事情交给我做,让我的地位提升,甚至到了纪龙也不得不顾忌的程度。”
“开始我还很感激他,认为是这个人让我有了摆脱纪龙的可能。虽然我知道想要和纪龙离婚是不太可能,但至少,我可以对他说不,我可以自己睡一个房间,再也见不到他恶心的身体。”
“可渐渐地,我发现纪亮总是利用一些机会来接近我,开始我觉得是我想多了,后来才发现,这是个比纪龙还要可恶的畜生。”
“利用一次和他去县城办事的机会,他和他那儿子一样给我下了药,我醒来的时候他正在旁边呼呼大睡,但是我拿着牙刷对着他喉咙很久,最终还是无法刺下去。之后又在酒店的窗户边站了很久,最终也没有跳下去。”
“我不是懦弱,不敢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是我要活着,然后亲手把这一家人送进地狱!”
“送进地狱!”
这四个字,陈洁仿佛用了全身的力量,恨意到了顶点,连开车空调的车里都不能让这股寒意稍减。
“于是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向纪亮提出了条件。”
“我掌管了纪家的财权,他们家每一笔收入都经过我的手,但我知道,这些只是明面上的合法收入,纪亮那些见不得光的收入还是他暗地里自己控制的。”
“我像一个婊子一样,周旋在一对禽兽父子之间,只为了能够得到一点对自己可能有用的东西。”
“我还用自己的手里一点权利,让其他几个儿子做了一些事情,还给自己的娘家方便,让他们得到了不少钱财。”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收集了不少他们犯法的证据。”
“这些,你应该都看到了,我给你的那封信就是这些年我出卖自己的灵魂得到的东西。”
易文可以不承认昨晚的事情,但他不能不承认那封信的存在,那本就是送到他家去的。
“那封信是你写的啊,我应该想到的。”易文点点头。
这个时候车子已经开进了村里,再有两分钟就会到纪亮家的别墅。
“为了扳倒纪亮一家,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丢掉我的命。”
陈洁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做直了一些,从小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照,抹去了脸上最后一点泪痕。
“我一直在寻找机会,所以才给了你那封信,希望你能够帮我完成这辈子最后一个愿望,你能帮我吗?”
陈洁无比认真地看着易文,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个保证。
“为什么是我?”易文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只是一个学生,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了些钱,但终究还是一个普通人,不是执法机构,没有执法权利,相比于我,你把这些证据交给国家机关更好吧。”
陈洁冷笑了一下:“虽然我掌握了不少纪亮违纪违法的证据,可是我不敢肯定纪亮身后还站着些什么人,我的举报会否得到应有的重视,是不是会有人出面来保护他。我不敢赌,因为一旦输了,我这几年的忍辱负重出卖灵魂就变得毫无意义。”
“可这也不能成为你认定我就能够帮助你的理由啊?”
“相比于那些面色阴沉城府极深的官员,作为一个女人的我,更愿意把身家性命压在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贫困生活的暗恋对象身上,不是吗?”
易文心头一跳,虽然之前陈洁没有明说她的那个暗恋对象是谁,但易文已经大概猜到是自己了,毕竟当时在学校打榜第一的位置从来就是他,没有换过别人。
但是听到陈洁如此直白的说来,还是觉得有些震动,这大概是出于陈洁刚才所说对自己暗恋对象的那些结婚生子的幻想。
易文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定了,只是这些发生在陈洁身上的不堪往事连易文都觉得不能直视,那么陈洁还能够、还愿意站出来出庭作证吗?
在农村这地方,哪怕你是受害者,舆论会同情你,但同时,也会排斥你,因为你身上案发生的一切会得到同情,但不会被接受。
在这种大环境下,陈洁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多么艰难可想而知。
“我能够帮你,当然,我没那么高尚,想要扳倒纪亮更多的是因为我想要承包渔场,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有了些眉目,只是缺乏关键证据,还有,证人。”
陈洁眉毛一动,证人两个字仿佛一把刀,瞬间刺进了她的心中,虽然她嘴上说可以为了扳倒纪亮付出一切,但真正要让许多事情曝光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恐惧和寒冷。
毕竟,陈洁也是有她自己的顾虑的,对于易文也好,还是纪亮一家也好,这是一场正常的关于利益的博弈,这种博弈在地上的每个角落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对于他们来说,赢了,就会得到巨大的收益,从而得到财富或者权利。输了,大概就是赚不到钱,事业上受到了阻碍,或者因为职业的关系,要接受法律的惩罚,但说实话,这种惩罚并不致命,或者只需要几年的时间就可以再次获得自由。
但对于陈洁来说不是这样的,无论输赢,她都要付出所有。赢了,她虽然脱离这个梦魇一般的家庭,但她也回不去原来的生活了,她要挂着离异的头衔活着,或许还要因为参与了纪亮的一些事情而收到惩罚,还要得到一个改造分子的名声。
输了,那更是一场全新噩梦的开始,她将要失去所有,甚至包括灵魂,她不仅无法拜托这个让人无比厌恶和憎恨的家族,还会失去现在的话语权,彻底沦为纪家父子的玩物,那个时候,除了自杀,她想不出什么别的出路。
所以陈洁希望事情能够变得好一些,让她还能够苟延残喘的在这个世界活着,毕竟,她家里还有上了年纪的父母,她要赡养他们。
她虽然曾经暗恋过易文,甚至在许许多多的梦魇一样的黑夜里,是这个男人的身影给了唯一的一丝温暖,是她很多无助时候希望的源泉。可是,终究,她还不能确定,这个男人是否可以让自己走出现在的生活,她需要一个保证。
“晚上就如同昨夜那样来我的房间,我有东西给你,当然,如果不是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车子到了纪亮家别墅门口,陈洁打开车门下了车,在关上车门的前一刻说出了这句话。
看着这个女人的身影消失,易文才发动车子,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易文的父母还没睡,看到易文回来也就放心了,小雪獒在母亲怀里已经睡着,不过听到易文回来还是立刻就醒了过来,并且表现处了极度的兴奋。
给小东西加了一餐,易文又喂喂金鲨,和自己的红颜知己打打电话,夜就渐渐深了。
看了下时间,易文换好了衣服,再次悄然无声地出了家门。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要去见一见陈洁,想看一看陈洁口中所说的重要东西是什么。
来到纪亮家别墅外的时候,那台全新的奥迪a4l并不在院里,看来纪豹是不在的,就是不知道去给陈洁聚会付了款的纪龙有没有回来。
还是从那个位置潜入了别墅,天台通往三楼的门依然没锁。
仔细听了听,纪龙的那个房间没有人,而走廊尽头陈洁的房间门却半开着,里面也没人。
三楼没人?易文有些疑惑,陈洁既然那么说了,怎么会没在她的房间等自己?
想了想,易文下到了二楼,纪豹的房间果然没人,但是纪亮的房间灯却亮着,里面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小杰,刚才老幺给我打过电话了,和他大哥晚上不回来了。”
“嗯,那我回去了。”
里面脚步声响起,但马上又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
“昨天晚上别拿小兔崽子搅了好事,今晚可就没人打扰我们了。”
纪亮低笑着,满是邪恶的味道。
陈洁却没有如同昨天反映那么激烈,反而沉默了一会道:“我们喝些酒吧,这样……这样我会感觉好一些。”
纪亮一听顿时大喜,陈洁什么时候这么乖巧过啊,以前每一次都和强~~~奸一样,难道这女人终于认命了?纪亮想着就男人兴奋,赶紧过去拿酒。
片刻之后,就传来了撞杯的声音,显然两个人喝起了酒。
门外的易文却把眉头皱了起来,不明白陈洁这女人到底要干嘛!
不是让自己晚上过来吗?怎么还和纪亮喝起了酒?
她不是也恨纪亮的吗?
易文心中猜测的同时,屋子里传来一声咕咚的声响,然后说话声就消失了,半天只有些奇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由于搞不清楚屋子里的情况,易文不敢贸然进去,所以继续用自己过人的耳力听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一切都归于平静,这让易文更加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门锁响声传来,易文赶紧回到了三楼,紧跟着,提着一个小包的陈洁就出现了楼梯上,上到三楼之后左右看了看,看到通往天台的门时候,看样子是想过去看看,但踌躇了一会还是没有过来,而是直接回了她的房间,并且只是掩上了房门。
从天台这扇门的缝隙,易文看到了这一切,又过了十分钟发现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之后,才来到了已经熄灯的陈洁方面门口,缓缓推开房门。
于是几乎第一眼,已经就看见了穿着白色薄纱睡衣抱着双腿坐在床上的陈洁,床头灯被调到了最暗的程度,只让双人床的范围内可以隐约视物,其他地方一片黑暗。
“把门关上,走近一些。”
陈洁看着站在门口黑暗处的人影,神情平静,声音很低地对这个不速之客道。
易文环视了一下房间,然后才关上了门,但却没有靠近。
刚才这个女人和纪亮在房间里的古怪行为让他心生警惕。
“没胆鬼!”
陈洁看到易文站在那里没动,自己就跳下了床,由于屋子里开着空调的缘故,并不寒冷,而她穿着的白色薄纱睡衣也有些太薄了些,光线从她身后射来,从易文的角度就看见了一个优美的女体轮廓。
由于昨天晚上易文看见过情绪激动一丝不挂的陈洁,这个时候下意识地脑补了一下,顿时就有些口干舌燥。
不得不承认的是,陈洁是很漂亮的,这两年的生活让她迅速成熟,还带上了三分忧郁气质。
这形成了陈洁自己独有的魅力,而心中的执念和随之而来的坚强,更是让她散发着同龄女子没有的味道。
陈洁走到了易文的身边,看见易文脸上蒙着的一块黑色手绢噗嗤一下就乐了。
“真当是你独行大侠啊,还蒙面!”
说着陈洁就伸手去摘这块手绢,易文躲了一下,不过陈洁锲而不舍地去摘第二下,这一次易文没躲,让女人成功地看见了他的脸。
“果然是你。”
陈洁的声音很低,很柔,仿佛是什么事情终究得到了答案似的,有股说不出的满足。
“曾经喜欢的人成了自己的救世主,这是一个现实般的童话吧。”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易文的脸,甚至都很少眨眼,仿佛要把这张脸引入心底一样。
“我们还是说之前你告诉我的事情吧。”
易文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并且他不知道这女人是故意还是无意,那高耸的西胸部已经顶到了他的胸膛,以易文有限的经验都能分辨出来,这女人根本就是真空。
“好,不过来床上说。”
陈洁说着就拉起易文的手臂,要把他拽到床上,却发现男人一动不动。
“难道你想就在门口说?现在是冬天,挺冷的。”
易文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穿着薄纱睡衣的陈洁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冷呢。”
陈洁一笑,也松开了易文的手臂:“反正我是要在床上才说,你不来我就不说喽。”
说完自己先跳上了床,还盖上了被子躺下了,只露出了头在外面。
易文微微叹息,他觉得这个女人这两年的悲惨生活好像让她有些另类了。
走到床边,陈洁勾了勾手,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易文躺下。
“陈洁,我们还是有事说事了,你这样的行为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但对我们的事情没有一点帮助。”
或许是看到易文态度坚决,陈洁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自己也坐了起来,她把本来绑起来的头发松散开,脸上有了些易文不能理解狠厉。
“我拖人打听过你在海城的事情,纪家人打听过,渠道不同,但我综合在了一起看,你的实力应该远不止现在表现出的这些。”
陈洁用这样的话开头,到是让易文没想到。
“你如此迫切地想要踢开纪亮,是和那位蓝港市新来的副市长有关吧。”陈洁说完,看见易文脸上的表情动了动:“别吃惊,我不是故意调查你或者跟踪你,只是我我家一个亲戚在政府大楼里打扫卫生,无意间看见了你这个当时在县里都非常出名的学霸,知道我们同届,就给我打电话当成八卦说的。”
易文点点头,这意外确实说得过去,他也不相信陈洁有情人跟踪自己的能力,否则也不会窝在这个小地方让纪家父子欺负了。
“所以你很急,想要为罗副市长打开局面对不对?没想到,你的层次已经那么高了,竟然能够参与到了厅级干部的角力之中。”
显然,陈洁误会了易文,虽然事实是易文确实有些着急,因为年后他就像实施自己的渔场计划和合作社计划,这两方面要互相配合才行,毕竟渔场的一些周边设施和生意都需要合作社的参与,和罗副市长关系不大,虽然这位副市长也的确有着用这件事情开打开局面的意思。
陈洁说完有些沉默,片刻之后才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她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跪坐在了易文面前,然后一把撕开了睡衣,露出了她美好的身体。
“你……”
“听我说!”
陈洁打断了明显露出不高兴表情的易文,“我可以帮你,可以帮那位副市长,但我需要一个保证,保证我帮了你们之后不会被你们出卖,因为纪亮的很多事情我参与在了其中,一旦事发,我也是有责任的,我不想进监狱,并且我也想保有我得到的东西。”
“所以,我可以无条件地帮你们,我可以给你们找出证据,我可以在开庭的时候出庭作证,我可以做任何你们需要我做的事情,我需要,得到我现在得到的,还有将来的自由。”
“我知道虽然我们国家没有污点证人的说法,但其实也是有相关规定的,是可以争取宽大处理的,我需要这个,那位罗副市长有这个能力办到这件事情。还有,别对我口头保证什么,我不相信!”
“那你怎么才能相信?”易文皱眉问。
“自污。”陈洁面无表情,“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你进来过的证据,我就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