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三跟在保安队后面,带着几个大嗓门的汉子一路高声喊着:“李家以粮铁资辽、滥杀无辜,罪大恶极,证据齐全,今我等奉胡县令之命,捉拿恶首,无关人等速速退散。”
那些仆役丫环听了,便大叫着如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起来。
“抱头,蹲下。”
“都给老子蹲下,你……把头抱住。”
于三又依林启吩咐的,让德云社的劳工将那些没有武器的下人赶到旁边,让他们一排排蹲好。
而那些手上拿着刀的家丁却是颇为悍勇,且战且退,缓缓聚集到一处院落前。
保安队步履不停,直直碾过去。
突然,一阵箭雨朝射来,队列中登时便有数人惨叫着倒下。
“随我退敌,皆有重赏。”
李慕之高声喊着,带着一队人威气凛凛地大步而出。
他身边还带着两个大嗓门的家丁,不停喊道:“随公子杀退恶徒,人人皆有重赏。”
“公子已备好三箱纹银,只等大伙杀退这股匪徒,论功行赏,另外还有酒肉犒赏。”
喊话间,又一阵箭雨向保安队袭来,这边已有准备,举起手中的木盾挡住。
那边兵马司的人、李家的护院们终于找到主心骨,趁着这个间隙一股脑地围过去。
李慕之让他们从侧边进入队伍,他神情冷峻,却带着一股沉稳自信的气场,此时他整理着队列,举手投手间有条不紊,突然一支弩箭朝他面门袭来,破风声凄厉。
李慕之眯着眼,盯着那箭尖,已来不及躲。
叮的一声。
殷九一刀飞快劈出,将那支箭拨开。下一刻,他直跃而起,如苍鹰扑兔,直直向林启扑去。
“死吧,小子。”
林启放下拿着弩的左手,微仰着头,看着殷九手里的刀,脸上杀意愈盛,右手长刀一翻,迎着殷九就砍上去。
两人长刀相交,殷九大力格开,狠狠向下顺劈。
林启肩上本有箭伤,无力再挡,只好翻身一躲。
那边张板与蝎子哥已执刀过来帮忙。
殷九一个旋风斩,在两个身上各劈一刀。
踏步又向林启逼进了一步,又狠狠劈下。
常志与皮秋恰好赶到,举刀合力挡下殷九这一刀。
这片刻功夫,林启又在弩中装了箭,瞄准殷九便是一箭射出。
此时两个距离极近,殷九格档不及,一个侧身避过要害,这支箭狠狠扎在肩上。
殷九怒气上涌,盯着林启,愤然扬刀狠狠劈下。
这一刀之威,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林启呆呆坐在地上,已避过可避。
殷九这一刀势在必得,仿佛已能看到下一秒林启就要血溅当场。
突然,寒芒一闪,一柄剑如龙出海、势若闪电,直直刺在殷九的喉咙里。
殷九微微张了张嘴,口中的鲜血溢出,滴落在剑上。
他顺着剑一直看过去,只见执剑的是一个长得英姿飒爽的女子,自己杀彭掌柜那夜还在驿栈中见过她。
“是你……”
殷九口中咯咯两声,终于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直接摊倒下去。
南灵衣皱了皱眉,有些费力地拨出长剑。
她尚在伤病中,林启本不想带她来,但这个女人是个极有主意的,脾气又硬,非要跟来林启也拦不住,他只好交待她隐藏在自己身边不要动。
“李府应该有些高手,到时候我们出其不意吓他一跳……”
此时南灵衣一剑刺出,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她转身,向林启伸出手。
林启摇了摇头,在地上撑了一下,自己站起来。
“就你这重伤未愈的,还拉我呢,别把你拽下来……”
那边李慕之望着殷九倒在血泊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不慌不张,组织人手退进院中,据墙而守起来。
李府中这个院落,墙虽不高,但李慕之占了地利,手里又有弓箭,一时便将保安队的人压制住。
林启不愿强攻,拉过于三,吩咐了几句。
于三眉毛一挑,笑道:“好呀,这便是姑苏慕容复那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林启纵使心情不佳,此时也被于三气笑,骂道:“你CEO当的不怎么样,故事里的话倒是学得一套一套的。”
于三嘿嘿一笑,朝那些手持锄头钉耙的劳工们喊道:“大家伙,跟我走,我们放把火把这李府点了。”
“我们上头有胡县令罩着,啥也不要怕,放开手脚就是干,这叫县官放火,百姓点灯。对了,不反抗的人,一个都不要杀,你们也没啥本事,别被人打死了……”
于三往日里没有跟着保安队一直训练,加上胆子又小,今晚本来一直是跟在队伍后面畏畏缩缩的,此时见李府那些能打的家丁全被李慕之收拢进了院落,这边跟着自己的又都是往日里得心应手的劳工,他一下就找到了平时那颐指气使的感觉。
他打架不行,组织人手抢劫放火却极有天份,一边安排着人各处点火,一边分咐他们把值钱的东西都归到一处。
林启虽未说过李府的财物器皿怎么办,但于三想着,今天之后不管胡县令会不会给自己这些人兜着,反正是继续做牙行生意也好,去山上落草为寇也罢。钱这种东西,总归是越多越好的。
他也不管那些劳工有没有借机揣几件东西在自己怀里,只管跳着脚指挥着他们搬,不一会儿,便在李府进门处的空地上堆了一座小山。
“莫要走了李平松、李茂之父子!”
妞妞的父亲牛全嗓门最大,此时手里拿着个钉钯,带了一大队人,一边喊着一边满院子的乱晃。
奈何他从未进过如此大的宅院,亭台楼阁,假山花园,水榭花町看迷了眼不说,那些小路曲曲绕绕,一不小心,竟然迷了路。
好不容易进了后院,又见四下到处是身段窈窕的侍婢姬妾提着裙子娇呼着跑来跑去。
牛全揉了揉眼,顿时愣在当场。
“俺滴妈呀,这李府里,简直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呀。”
他忽然觉得,懂事长领着大伙杀进来,也太……也太……
他这么想着,一时却也找不到太好的词来形容。
若是颜怀在,大抵上会教他些“焚琴煮鹤”“暴殄天物”之类的成语,但此时牛全呆了一会,却只能作罢,吩咐身后的人们道:“大家伙,懂事长说了,只拿恶首,依我看,我们也莫伤了这些人,他们在这府里做活,也都是想卖了身的苦命人。”
“是啊,大家手脚轻一些,莫要糟蹋了东西。”
牛全恍然大悟,糟蹋这词用得好哇,懂事长这般杀进李府,可不就是糟蹋东西嘛。
“可是这,李平松与李茂之,该怎么找呢?”
牛全看着满院鸡飞狗跳的场景,心中不免苦恼起来。
“李平松,李茂之,俺喊你一声,你敢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