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对这一年四季的天气变化早就有了数。
在乌云密布的时候,高氏已然觉得天气不对。
自从经历过兽潮之后,普通人在修仙大陆更是活的胆战心惊,对于天灾兽潮这些东西,更是害怕。
高氏早早地收拾了锄头,并还吆喝了声,让隔壁张大婶子家那口子也速速离开。
“这天啊,眼看着可能就要下雨了,早点回,叔,别淋着了。”
说完,高氏便拎着锄头一路往家里疾奔而去。
从田的这头绕弯到她家那一头,看着好似没多远,跑起来,也要小一炷香。
结果跑到半路,这雨就这么不讲道理地噼里啪啦落下了。
高氏一边跑,一边摁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最近一段时间,总是觉得身上不够爽利,有时候锄地拔草的狠了,一下子起身,高氏还会觉得头晕眼花。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就算当年早起贪黑没日没夜地伺候吴谷生的爹娘,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但是,家里的事情多,容不得高氏想的太多。
反正也没累到昏厥的地步,谁又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高氏一面捂着胸口,一面顶着大雨跑到家门口。
刚到门口,便遇到了总是不归家的大儿子吴元宝。
吴元宝原本正懒悠悠舒舒服服地躺在杨寡妇家门口的大院,一摇一摇地乐得舒坦的晒太阳。
哪曾想,也就眯了一小会儿,结果被大雨给淋了个里里外外。
气的吴元宝也顾不得收拾,拿上蓑衣便一路往家奔。
路上吴元宝心里还暗骂晦气,原本想着今天等到杨寡妇家的菜送来,他再捞点什么好处。
顺便还能在杨寡妇家弄点吃吃喝喝的解决掉当天的晚饭就更好了。
他早就吃腻了,也不满自家那伙食了。
相比较猪食而言,也不差什么了。
吴元宝甚至想到了有次去那离落城里,路过某个大酒楼后面的巷子,那大酒楼不要的泔水散发的味道都比他家的饭食香!
遂,带着满身的怨气,吴元宝便在门口梦到了他娘。
一个常年混迹在家里那几亩田里的女人。
一般来说,农村庄稼人家,家里的长子都是作为田里的主要劳动力的,但是吴元宝觉得自己继承了自家爹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基因,表示下地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
以前,吴元宝还没这么混账的时候,还能翻着家里老爹总是拿来糊弄高氏的那两本书,据说是爹准备考秀才之前常看的。
但是,吴元宝发现他也就只能识得那几个大字,比吴谷生还不如。
最后,他得出结论。
自家的娘就是个泥腿子,爹也不过就是个吃软饭的混子。
那他还有什么好努力的?
论下地,有他娘。论读书,他爹也不行。
那他吴元宝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行。
便直接心安理得开始好吃懒做。
而跟村里那群狐朋狗友混多了之后,吴元宝还偷偷去过好几次离落城。
所谓大城市,迷人眼,吴元宝看到了离落城里有钱人有钱修士的过法,便更深觉自己投胎的差。
以前有的吃饱便觉得还行,到后来越来越不满意。
甚至在看到高氏那总是缠着爹想要小意,但是那五大三粗模样又着实可笑的模样的时候,吴元宝对自家娘的嫌弃程度到达了顶峰。
他想到了杨寡妇之前与他的调笑:“少年郎生的倒是还行,只可惜啊,你这家世不好,要是你碰上个有灵根或者有底子的家族啊,就算不能让你有大出息,去大宗门里混个差事也不错啊。”
是了,吴元宝所在的杏花村也有几个年轻人据说被查出来有了灵根后,便分散去了一些宗门。
虽然后来这些人回村的时间少之又少,但是看他们的父母的吃穿用度,一看就知道,哪怕是去大宗门的底层混一个随便的差事,那也比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
杨寡妇还调笑,说吴元宝人看着倒是机灵。
这深层次的意思便让吴元宝更是揣测不已。
吴元宝自然知道这杨寡妇的前夫在死之前还是个修士,虽然修为不说多高,但是这杨寡妇肯定是见过世面的人。
她夸自己机灵,是不是潜台词就是自己有天赋?
那些日子里,吴元宝没少琢磨这些意思。
尤其是那些躺在杨寡妇躺椅上悠哉的日子,让吴元宝开始了胡思乱想。
他要是不是高氏的儿子就好了。
爹虽然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但是当时为什么要娶高氏呢?
这要说会干农活的女人,那也是一大把啊。
吴元宝完全忘了自己的爷奶是个什么情况。
而完全将自己出身的不好,怪罪到了高氏一个人的头上。
吴元宝看不上自己的娘总是靠着地里刨食过日子。
但凡他的娘有杨寡妇一半的好,也许他起码能过上吃穿不愁且体面些的日子。
想到了杨寡妇家隔三差五就往家里送的新鲜瓜果,还有那些新鲜吃食。
吴元宝更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了起来。
正巧又被淋湿了个透心凉,在自家院门口碰到自己的娘,吴元宝便没好气起来。
高氏倒是对自家儿子这态度已经习以为常。
并且,有时候高氏也觉得自卑。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高攀了吴谷生。
而且自己天生愚钝,天资差。
哪怕在修仙大陆这样的地方,两个凡人也是有可能生出有灵根的孩子的。
这在杏花村里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原本一开始,吴元宝出生的时候,他们也做过这样的梦。
后来去测试灵根,便直接死了这个念头。
而吴谷生则直接说还是高氏的底子太差。
否则,为什么别家的媳妇儿就能生出来有灵根的孩子,而她却不能?
高氏无法反驳,默默承受了。
面对儿子吴元宝那并不算好的口气,高氏微微一滞,开口道:“雨大了,先回来躲躲。”
吴元宝没好气道:“这天不好,地便不要种了么?本来伙食就差,这一停,是想要直接饿死爹和我吗?”
高氏没再说话,而是直接推开了院门。
自家儿子这点想法,高氏早就知道了。
在高氏进门之后,吴元宝才急匆匆进了门。
穗娘在里屋,一开始听到雷鸣声,吓地直往被褥里躲。
高氏则想要第一时间往里屋去找一身干净衣服换下来。
否则万一冻到生病,这还得花钱。
想到之前给吴谷生看病,花了家里不少积蓄,高氏便更着急了。
不能让自己再乱花钱了。
而这次如同往常一般,杨寡妇提前躲进了衣箱里。
甚至没来得及将衣服好好穿好。
吴谷生一脸惊慌,在高氏进门之后,立马大声呵斥:“你这是像什么样子?弄的全身脏兮兮湿答答的,还进来做什么?不知道我身体弱吗?回头我生病了,又该如何是好?”
高氏被吼的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吴谷生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发火了。
以前吴谷生也会跟她发火,但是起码她能看出来由头的。
但是,高氏也自知理亏。
便急匆匆往衣箱那里走去,也不去吴谷生的床边了。
吴谷生甚至来不及再大声呵斥高氏住手,便被高氏眼疾手快地将衣箱打开了。
而杨寡妇白花花的肩头正好直接让高氏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