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隐厨—第155章—香煎鹅肝
花街，古华街区，地下街。
因为街区特色而带着古意的小路尽头，是一家与古华不能说没有联系，只能说毫无道理的餐馆。
花园洋房式的建筑，三层小楼，门外的简易花园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奇怪。
花楼玉绫的侍女梅菈看了看一旁的小九，她是玉绫小厨房的厨娘，是一位有食神之名的料理师傅的弟子，他也就是跟在小九身后的男人。
看上去有些呆滞，这是某一场打击带给他的尚未愈合的伤痕。
梅菈收回了目光，小九妹妹毕竟不是建筑师，怎么也不会知道这里为什么会设计成这样的吧。
“我们今天吃什么菜？”一直低着头，有点像梅菈，但是更低沉的玉绫侍女时弥突然问道。与梅菈的区别，就是梅菈是花魁姐姐身边的侍女，而她只是有名的姐姐身边的侍女……而且梅菈绝对不敢就那么直接问道。
“今天是比较正式的西方式料理，不会出现上一次那样子的融合菜了。因为不接受点单，所以没有菜单，会由主厨来决定。”花魁姐姐身边的见习，雪昉笑着回答。
时弥点了点头，偷偷叹了口气，老实来说，西式料理除了立餐式的自助餐会，其他的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出生第五欲界，食欲之餐厅的她，于餐厅人而言，食物的量比起质更加重要。
又是吃不饱的一天。
小九点着自己的嘴唇，呵呵笑着。花街世界的发展如同大树的枝叶与根系般繁盛，正式的西式料理也会加入很多其他国度，甚至其他世界的概念，比如说这家餐馆。
虽然还没有进去，但小九已经大致知道了，料理的种类与手法。如果酒店内的装饰没有大的差错的话。
有些年纪的帅气老爷爷型的服务生打开门，给人一种管家式的服务感，小九的眼睛立刻被插在大厅中央的那艘船所吸引。
果然啊。那应该就是沉船贝利克利特里号的复制，那艘船……四周的环境也是符合的。
而梅菈已经吃了一惊，跟随着花魁姐姐云梦楠，如果说她见到的是那些古代帝王的奢华，那么现在，就是星空时代来自科技的震撼。
利用空间技术，从不同的角度看去，这艘船是不一样的，有时如巨龙乘风破浪倾轧而来，有时又似是渺小如一件模型。
“这是我们店里面的主要装饰，这里面还藏着一个小秘密，就像沉船往往都和宝藏有关吧。”苍华的侍者呵呵笑道，“几位请随我来。”
留下了悬念，接下去的装饰却略差了一些。小九摇了摇头，这些小技巧可不兴用。
雪昉的财力还定不起包间，但大厅里的位置还是很漂亮的，就是不太符合之前那沉船的装饰那般的震撼。有些失望。
乐声清晰而又似乎离得很远，不会影响用餐，却会让心情逐渐愉悦起来。
先送上的是简单的餐前小点，让嘴巴稍许愉悦。在一些些满足之后，就是前菜。
“这道菜好漂亮。”梅菈看着餐盘里的冷前菜，做成方形的冻说道。这下面的应该是鹅肝，但上面却还有一块水果冻一样的胶冻，里面落着一片像雪花一样的装饰。
“这是鹅肝冻，用上了果冻的做法，鹅肝冻属于肥肝料理，油脂会很多，但这道菜消去了油脂感，反而将鹅肝以一种清爽的形式表现，很不错。”小九点了点头，赞道。
前菜之后的两道主菜的前一道还是有些吓人的，但是很好吃，但小九却皱了皱眉头，吃了些冰沙清口，之后的就是非常正统的牛排。
主菜之后的奶酪种类竟然高达数十种，服务员更是表示如果有想吃的品种他们还可以再努力一下。时弥毫不客气地拿奶酪当成了主食。或许今天的料理，她也只会记得这一餐奶酪……这就是第五欲界，食欲之餐厅的少女吧。
下面上来的是点心，再来一道适合配餐后咖啡或是最后的收尾酒的点心。
虽然是精致的一餐，但菜的种类与间或吃下去的面包还是很能填饱肚子的。但是……
“小九妹妹，你吃得不用心哦。”雪昉一针见血地指出道。自从牛排上来之后，小九似乎就一直在思索什么。
小九叹了口气，“不想了，找主厨过来见一面吧。”
那道牛排有种熟悉感，但就是想不起来。
雪昉点了点头，这也是西式料理的特色，可以与主厨交流意见，如果是其她人，主厨还会摆摆谱，但是小九妹妹可是食神弟子欸。
但是去找主厨的侍者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之后，才走了几步，就又走了回来，“那边那位就是我们的主厨。”
小九恍然大悟一般地露出了“原来是他”的神色，然后就看到主厨身边那个正在告辞的人突然看了过来，他只思索了一下，就走了过来，“几位姑娘，用餐愉快吗？”
收到回答后，他装作拘谨而畏缩，有些软软地说道，“在下是美食杂志的记者，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小九，可以吧……”
“欸，我来吗？”小九完全没有准备啊。
“小九，难道说是那位食神弟子吗？”记者吃了一惊，很兴奋地说道。能够拿到食神弟子的点评，不管是好评还是差评……希望是好评吧，毕竟他用餐的感觉还不错。违心话是很难写的呢。
“嗯嗯，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小九很直接地说道。
“请问餐馆的风格怎么样？”几人稍微让了让身子，不至于影响其他人，记者问道。
小九点了点头，给担心的几人一个安心的眼神，“餐厅的布局是从震撼到失望的，然后再以菜品完成最后的升华……不值一提的模板，老板应该是不太擅长这些建筑方面的东西吧。”
看着记者有些尴尬地表情，小九却突然笑了，“但是当这一切套进餐馆的主题，一切就都不一样了。那艘船是贝利克利特里号，也就是沉入海洋之国，叩响封闭千年的国度大门的那艘船。餐馆的主题，就是海洋深处的隐世国度。”
“从一开始对于新的国度的震撼，到他们故步自封的失落，再到突然的奋起，成为世界不可缺少的一环，餐馆的布置，正是那个国度历史的缩影。”
竟然是这样子！
记者感觉大受震撼，“那菜品呢？”他激动地问道，感觉今天必然不虚此行。
“既然餐馆的主题是海洋国度，那么最要说的就是海底牧场的海牛，牛排应该是海牛肉，啊，不是动物海牛，而是海中的牛，是牛的一种变种的那种海牛。奶酪，烤面包的乳制品，都与海牛有关。而开始的鹅肝冻，海中天鹅也是海洋国度的特产，这种鹅属于他们与其他世界交流后的产物，是与第五欲界的鹅类的混血种，因此鹅肝本就肥大，有着填出来的鹅肝所没有的味道。”小九侃侃而谈，今天的用餐她还是很满意的。
“唯一的不足，就是主菜的那道青蛙吧，老板应该是从海洋巨蛙得到的灵感，但是那种蛙的口感和主菜用的那种蛙类的不同，不过……夏天开始的时候，正是吃蛙的好时节，算是很贴合季节的一道菜。而且老板配得酒很好，提色了不少。”
小九舔了舔嘴唇，这也是厨师技艺的一环，要是只会做菜，别人问什么都一问三不知，你不是料理杂志都看不懂？
“原来如此。”记者表示极受震撼。他连餐馆的主题都看不出来……偷偷看一眼主厨。
“她说的没错。”主厨摆摆手。“好久不见了，小九。”
“好久不见，手下败将。”小九笑道。
“喂喂，我是你师傅的手下败将，不是……”
“输给师傅二十几次的人是赢不了我的。”小九很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眼神里是久违了的战意。热血在沸腾。
“那你要不要做一道菜看看你的手艺有没有退步？”主厨、库班咬牙道。
……
吃完饭……但小九还是想做那个。
取了老板似乎想到了而准备着的几样食材中的鹅肝，小九烧了烧刀子，利用热热的刀子去切油润润的鹅肝。小九打算做的，就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煎鹅肝。
鹅肝早就在水或者牛奶中浸泡了几个小时，其中的血水与腥味都被泡了出来，实际上，只需要煎这一简单的方式料理即可。
如果是鹅肝酱或是鹅肝冻这种菜，还要去掉鹅肝的血管，但是煎鹅肝为了外形，会将血管保留下来。
库班有些吃惊，眼前这个小丫头切鹅肝的动作比起他来丝毫不差。但也仅仅如此。
现在大家可都是吃饱了的状态……
西式料理尤其是其主要料理形式，比起菜，更看重酱汁，所以小九开始熬煮酱汁，简单的葡萄酒加果醋。
有几瓶小九都没有见过的，偷偷尝了味道之后选择了稳定的。
加一些新鲜的葡萄增加果香。收浓的时候开始煎鹅肝。
煎鹅肝这件事，不需要加油，虽然海中天鹅的鹅肝因为不是灌饲料的结果而更加健康，但这种健康也只是相对的。肥肝这种食材，就是油很多的。
甚至鹅肝底下都开始冒油，但不要急，也不要觉得这些油就很恶心，丢掉算了……拿来煎面包他不香吗？
鹅肝竖起来，侧边也要煎到。肝这种食材，只要八分熟就好，在之后的时间里，油脂的温度会让内里再次成熟，达到九成多的熟度，既不会看到血丝，又是粉嫩粉嫩的。
酱汁打底，以线条描绘海洋的波浪，然后垫上一片面包，上面放上鹅肝。将酱汁里的葡萄装饰在旁边，如同一轮紫色的月亮。
完美。
库班没有犹豫，就要拿起一份，但有人手比他更快，在抢食这件事上，第五欲界、餐厅的少女永远不弱于人。
时弥切下小半块鹅肝，蘸了蘸底下的酱汁，就直接喂进了嘴里。虽然是好孩子不能模仿的危险举动，但这样子直接用刀子插肉吃，会有一种奇异的快乐。
一入口，就感受到了鹅肝独有的芳香，没有用任何的油脂来破坏这本就已经很圆满的味道。鹅肝中的油散着油润，混杂着肝的那种鲜美肝香，在嘴里，慢慢溢开。
而下一刻，这有些过于肥重的味道就被一股有些酸，略带着点甜的滋味所一下重敲。不是会生厌的那种如枪一般以刁钻角度刺来的难受味道。
而是，就那么涂抹在鹅肝的味道上，慢慢地渗进去，一点一点，既成为他的形状，又被他所改变。他们在一起，碰触着对方的灵魂。
酱汁的味道并不奇特，但那酸酸中带着甜，就恰好消解了鹅肝的肥腻，只留下那舒服的油脂香。而那简单的味道，却又勾起了人心底的欲望。
再来……
雪昉已经对着她微微一笑，切了一小块鹅肝，没有碰那个料汁，直接塞进了嘴里。怎么说呢……她喜欢直接来的。呜～～
没有了奇奇怪怪的酱汁的打扰，嘴巴完全被鹅肝的芳香所占据，再也不能容纳其他的东西。被塞满了啦。
鹅肝的美好不是什么人都喜欢的。那种沙沙的软软的口感，那种有些肥腻腻的口感，那种肝类食材诡异的血味……都会成为厌弃的原因。
但尝过就知道了，肝片什么的，火锅里一涮美得很。而鹅肝……比起猪肝更加细腻而软滑的口感，肥肝更加肥厚丰腴的油脂，那是不同于猪肝的另一种，是独属于鹅肝的美好。
吃东西这件事情，跟着小九妹妹是不会错的。
当面包与鹅肝再带上酱汁一起进到嘴巴里的时候，梅菈不禁有些感慨自己的幸运。鹅肝是软糯的，面包是酥软的，而酱汁是微微的甜，沉沉的酸……
虽然已经吃不下了，但是当那味道在嘴巴里打转，伴随着咀嚼轻轻释放鹅肝中的脂香、肝香得的时候，胃立刻就表示，他还可以再努力一下，不，十下也没有问题。
好好吃。
这种整齐而美好的味道，来源就是面包中的那份油香吧，来自鹅肝中的油脂，本身自己就带上了鹅肝的味道，那是一种荤而不腻的香。
真是奇特，明明是油，黏到手上就会皱眉头的油，看到锅子里的油甚至会哭出来，但是当他浸染了面包，那份油脂的厌恶却转化成了一种对于芬芳的喜爱。
在佐以一块本味的鹅肝的情况下，又染上了一层酸甜而幸福的酱汁，在这一刻，这块鹅肝，是能够超过身体极限的……美味。
而也正是在吃得饱饱的情况下，能够吃下去，甚至想要更多，这才真正展现了食物的美味。
再来一点，就一点……
库班低下头，“真是败给你了。”然后他又燃起战意，“但是厨师啊，只有开店了……”
“嗯，是啊，你很了不起哦。菜真的很好吃。”小九很开心地点了点头，今天的菜真的很棒，而且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人欸。
感觉，输了。库班深吸一口气，慢慢捂住了脸，倒退了一步，但他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他摸了摸衣服的口袋，感受着那枚因为工作而不能戴上的戒指的存在，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