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看完没有?”
陈懋迁见马天豪来回看了两遍,还不肯罢手,不免出声道。
“啊?”
马天豪猛地惊醒过来,望了眼陈懋迁,又看向坐在正座上喝着热酒,与许芷倩嘀嘀咕咕的张斐,“好小子,果真是有一套,这钱咱花得一点也不冤啊。”
说话时,他还一挥手臂,显得极为激动。
张斐笑道:“你们应该庆幸是在我无助的时候与我合作,若是现在的话,价钱可能还不止这么多。”
马天豪呵呵笑着,不接这话。
“你拿来!”
陈懋迁听罢,更是按捺不住了,当即上前夺过那份文案来。
性子较为沉稳的樊颙也起身走了过去,心中满是好奇。
一看才知,原来张斐给他们的不仅仅是一份合作契约,甚至还包括一个经营模式的章程,其中包括行政架构,怎么分利,怎么划分责任,怎么去运作。
房贷一个人玩不转,而如今又缺乏多人合作的模式,毕竟大家都是家族企业,即便合作,也仅限于一单买卖。
故此这对于樊颙、陈懋迁这等大富商而言,这无疑是一个超级大宝藏,不但房贷方面的买卖可以这么组建,甚至连他们自己的生意都可以这么做。
“陈员外!”
张斐突然喊道。
陈懋迁抬头看向他。
张斐揶揄道:“下回你就别来了,我这可不欢迎你。”
许芷倩抿唇一笑,都为陈懋迁感到尴尬。
可陈懋迁身为房牙,脸皮多厚,赶紧赔上一副笑脸,“哎呦!三郎,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方才只是说笑的,若真是不想与你合作,咱们也不会这么早赶来,这后面放着的不仅仅是酬劳,还有贺礼啊!”
樊颙也是连连点头,又是赞道:“三郎这份契约价值千金,我们可真是赚得大便宜啊!”
这种合作模式,能够为他们解决很多难题,也能促使更多的合作。
资本可以愉快在一起玩耍。
马天豪哈哈道:“今儿我才知道,原来契约还能够这么拟定。”
说着,又向那范理揶揄道:“范员外,你可得学着一点啊!若你有这手段,也不会让这小子有机可乘。”
他说张斐不过,就只能拿人家小弟找回场子。
范理讪笑地直点头。
张斐也懒得与他们计较,主动转移话题:“对了,你们最近买卖怎么样?”
三人相互瞧了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张斐问道:“不好吗?”
陈懋迁叹道:“倒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张斐纳闷道:“好你们叹什么气。”
“没房子啊!”
陈懋迁叹道:“汴京的房子就这么多,不缺人买,就缺人卖啊!”
樊颙道:“可惜咱们手中没地,要是能够建房那该多好啊!”
陈懋迁啧了一声,“朝廷倒是有地,可都拿去建租公房,租公房能够赚啥钱。”
房贷出现之后,中介时代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开发商时代。
简单来说,钱赚了不少,但是想要更上一层楼可就难了。
其实朝廷之前也动了这念头啊!
可见利益是驱动一切进步的源泉所在。
宋朝为何能够首创纸币,可不是穿越者带来的,而是利益驱动。
许芷倩当即鄙夷他们了一眼。
真是一**商。
张斐沉吟少许,道:“你们想得未免太简单了,幸亏伱们没地,要是有地的话,你们不得赔惨了。”
马天豪问道:“三郎此话怎讲?”
张斐道:“目前主要买房的都是朝廷官员,但到底有多少官员,并不难知道,一旦成批的建房,很快就会饱和,能赚多少钱,是屈指可数,而且建得多,房价必然降低,可能还会亏钱。”
马天豪又问道:“依三郎之见,这买卖没法更上一层楼呢?”
“那倒未必。”
张斐道:“房子不是不能建,但不能先建住房。”
樊颙好奇道:“不建住房建什么?”
“作坊。”
“作坊?”
“对呀!”
张斐点点头,道:“要想卖房子赚钱,首先就不能一味的依赖朝廷官员,需要开辟新得客源,如此才会有更多人买房,而那些小商人显然是优质的潜力客源,故此应该先建造作坊,给予小商人们一个创造财富的平台,他们有了钱,才会买房。”
屁民压根不在考虑之中。
三个员外大失所望。
陈懋迁道:“咱们自己的买卖都顾不上,哪还能够帮别人富裕起来,这也不是咱们该干的事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
张斐笑道:“如今你们依靠房贷,每个月都能够得到一笔丰厚的利息,但如今房子有限,这钱可能无法充分利用,何不去放贷给那些商人,同时又去周边县城购买土地建造作坊,一方借钱给那些商人,另一方面建作坊卖给那些商人,以作坊为中心建立居民中心,哪怕是租,都能赚不少钱。”
马天豪思索片刻,摇摇头道:“借钱给那小商人,风险太大。”
“这我不否认,我只是提个意见。”
张斐微微耸肩,他真的就只是提个建议,如果这也能稳赚不赔,那他就没有必要动房子的念头,他搞房贷,不就是稳赚么,又道:“对了!从明年开始,我们书铺将会开展一门新得买卖,你们绝对感兴趣。”
“什么买卖?”马天豪好奇道。
张斐道:“税务。”
“税务?”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张斐。
这事就连许芷倩和范理都不知道,唯有那司马光知晓。
“不错!”
张斐道:“我们书铺将会承接税务计算的买卖。众所周知,我朝税务之繁杂,亘古未有,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清楚税法的具体内容,若遇到一些贪官污吏,只怕要多交不少税务。
而我们书铺将会根据你们所提供的账本,计算出一个非常准确数目,并且我们将会给予律法担保,也就是说如果朝廷要多增你们的税,我们将会帮你们与朝廷打官司。”
范理听得面色苍白,“三郎,这事我们......。”
这很敏感的呀!
这简直就是要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太可怕了。
张斐打断了他的话,“不需要商量,我们是扞卫律法,正大光明,怕什么。”
“说得不错!”
许芷倩很是激动道:“我支持这么做。”
她以前一直认为,要帮助更多人,只能入朝为官,珥笔之民所做之事,是极其有限的,故此她一直都支持张斐去当官。
可如今看来,好像不当官,也能够帮助很多人。
如果书铺为普通百姓计算税务,那些贪官污吏可就不敢横行霸道。
可除她之外,没有人为此感到兴奋,樊颙、马天豪、陈懋迁三人面面相觑,神情复杂。
张斐瞄了他一眼,又故作小声地向范理道:“员外莫怕,咱们可以帮百姓计算税务,也可以为朝廷计算税务,有多缴税的,肯定也有偷税漏税的,说不定朝廷还会喜欢咱们。”
范理木讷地点点头,但随即清醒过来,“朝廷还需要咱们去管那些偷税漏税的吗?”
张斐啧了一声:“现在可能不需要,但咱们做起来之后,那可就得另说了。如果百姓都认同我们计算的税务,那么朝廷也会来找我们。原因很简单,找我们计算税务,百姓心服口服,如果朝廷自己算,就算是对得,也有可能被百姓误解的,何必呢,这钱又不多。”
范理被震撼了。
还能够这么玩吗?
要知道税务关乎到每一个人,那其中利润可想而知,薄利多销都能赚疯了,他干了这么多年茶食人,头回明白,原来咱珥笔之人还能够这么赚钱啊!
但这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许芷倩却是激动地粉拳握紧,暗自为之叫绝。
要知道百姓苦就苦在“税”和“役”这两个字上面。
而樊颙、马天豪、陈懋迁等人则是一脸无语地看着张斐。
若是这都能成功。
那么毋庸置疑,今后珥笔之人将会超越他们房牙,成为坊间第一流氓。
樊颙挤出一丝微笑来,“三郎此策真是妙不可言,别得行业我不敢说,但要说酒楼这一样,税务之繁杂,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如实贵店有此买卖,那我白矾楼第一个支持。”
马天豪也点头道:“如今我典当行的买卖也是越发复杂,稍不留神,万一被告偷税漏税,那真是得不偿失,也非我本意,若有三郎为我们算税,确实能够省我们很多事。”
你这太狠了,若真如你所言,我们不找你们,岂不是就有偷税漏税的嫌疑。
这简直就是在打劫啊!
唯独陈懋迁纠结不语。
房牙可是黑的很呀!
要这么搞的话,很多隐藏收入都得曝光啊!
过得一会儿,陈懋迁道:“这价钱一定不便宜吧!”
张斐道:“不会很贵,非常合理,毕竟这跟我拟定的契约不一样,不需要什么技巧,我们书铺很多人都能够做。”
许芷倩道:“可是普通百姓可没啥钱。”
张斐道:“咱们是按照税务的多少,来收取佣金的,普通百姓,就那么几亩地,闭着眼都能够算出来,那自然要不了多少钱。”
许芷倩问道:“多少?”
这女人真是较真,是个律师的好苗子。张斐啧了一声:“这还得通过计算,要是贵了,百姓还不如多缴税,省个麻烦,你先别急。”
说着,他见陈懋迁还是有些犹豫,于是又道:“当然,我们不是查税得,你们提供多少数目给我们,我们就根据这一笔数目算税,如果你们提供的账目有问题,那就与我们无关。”
陈懋迁登时口风一转,“如果价钱合理的话,我们当然愿意找贵店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