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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幼!这对翁婿果真是有故事的!

张斐不禁是一脸八卦地看向身旁的司马光,可这嘴还未张,就给司马光给瞪了回去。

“去忙你的。”

“是,那...那我先失陪了。”

张斐稍稍拱手,带着一丝好奇转身离开了。

他先是张望了一会儿,忽然一眼瞅见正在忙碌的樊正,立刻走了过去,“樊大。”

“三哥来了。”

樊正拱拱手,微微喘气道。

张斐瞅他满头大汗,问道:“你堂堂白矾楼大公子,怎么忙成这样,往日的从容不迫都上哪去呢?”

樊正苦笑道:“三哥,你没有瞧见这来得都是一些什么人吗?不是当朝宰相,可就是致仕的宰相,亦或者是宰相之子,我可得看紧一点,可莫要出了事。”

这声音都在发抖,白矾楼虽然是汴京第一楼,但这种场面还是第一回遇见,如司马光这种穷宰相,就几乎不来这里。

张斐又偏头仔细看去,还真是如此,就连王安石也来了,此时正与韩绛,以及几个翰林院大学士站在一起,不禁道:“想不到晏公的名望任地高。”

樊正道:“这我倒是听说过,晏公以前在任时,可是提拔了不少人,当初的范公,如今富公、文公、王学士,司马学士可都有受过他的恩惠。”

的确!

可以说这晏殊为大宋提拔了三代宰相。

在慧眼识珠这一点上,晏殊还真就没有服过谁。

但其实这只是一个次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张斐自己,因为之前的免役税弄得士大夫都过得很压抑,如今这场风波已经过去,大家也都想放松一下,恰好遇到这事,正好过来消遣一下,故而才有今日之盛况。

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张斐不禁道:“既然你知道,就应该做足准备,怎还忙手忙脚的。”

“这一事归一事。”

樊正郁闷道:“晏公的诗词集,以前每家书铺里面都买得到,算不得什么稀罕的事,哪会惊动这些宰相、士大夫。我以为最多是吸引那些公子前来观看,哪里知道...唉...这回可真是失策了。”

张斐呵呵道:“你也别太紧张,我经常与他们这些宰相打交道,越是位居高位之人,越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樊正向来是谨小慎微,可没有张斐这么心大,“还是注意一点好啊!”

张斐见他说话时,目光还忍不住左右瞟了眼,又问道:“对了!衙内他们来了吗?”

樊正道:“早就来了,跟小春哥他们在后面准备。”

张斐纳闷道:“衙内这么上心吗?”

樊正一笑,低声道:“衙内只是想让别人知晓,今儿的戏曲表演,他也是有份的。”

“原来如此!”

张斐顿时恍然大悟,“这倒是像他的作风,那行,我去后台看看,不打扰你了。”

樊正点点头。

正准备去后台找曹栋栋喝酒打屁,可在半途中,又被王安石他们给叫了过去,此时王安石跟司马光、吕公着他们这些参知政事站在一块。

“小子张三见过王大学士,韩寺事......。”

“行了!”

未等张斐报完官名,王安石一摆手,“听闻这什么戏曲又是你小子弄出来的?”

张斐讪讪笑道:“我只是出个主意,具体编排,还是晏小先生他们设计的。”

韩绛问道:“你这戏曲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斐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找人将每首词的背景或者说故事给演绎出来,希望让人能够身临其境,就如同......!”

说着,他手指向上方,“词中所言,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人避免不了生老病死,但是诗词故事却能够长存于世。”

“原来是这样。”韩绛捋着那一缕山羊须,笑道:“想不到你小子对于诗词也颇有建树。”

一旁的吕公着笑吟吟道:“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可就他所作。”

韩绛惊讶道:“是吗?”

司马光他们皆是笑而不语。

以他们对张斐的了解,心里都认为,这一首词应该不是张斐所作,虽说这文章归文章,词归词,但根据张斐的文章来看,就不可能写出这种绝句来。

天才也不是这个天法啊!

张斐一瞧他们目光是夹带着一丝戏谑,这要强的性格又上来了,反正偶像都还未有出生,拱手道:“不在!正是在下所作。在我看来,这词就是诗中之画,可以意会,亦可言表。”

“诗中画?”

“正是。”

张斐点点头道:“读诗更多是与作者心意相通,而读词的话,脑中会情不自禁的出现画面,若视诗词为一体,那么这词便是那诗中之画。

尤其是晏公的词,更是令人身临其境,故此我才想到用演绎的方式展现晏公的词,我甚至敢断定,我的戏曲一出,我宋词也必然更上一层楼,比起唐诗,要更广为流传。”

说到后面,是豪气万丈。

但是要知道他面前可是一帮文坛大家,我们的词,要上一层楼,还得靠你小子?

是这意思吗?

狂的没边了呀。

“你小子未免有些狂妄啊!”只见一人走了过来。

此人名叫王珪,曾也受到晏殊的提携,目前是翰林院学士。

当然,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李清照的外公。

可张斐不知道,否则的话,必然会给予三分尊敬,笑道:“咱们拭目以待。”

正说着,忽闻楼上冬的一声响。

众人抬头看去,但见二楼一女子轻抚琴弦,舒缓的琴音弥漫开来。

“这是要开始了么?”

方才还站在一起的宾客是纷纷入座。

其实这么安排就是这么一个意思,事宜这戏曲就要开始了,你们赶紧入座。

很快就楼内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又听那琴音渐变,歌妓张口唱道:“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回。”

晏几道的鸟鸟曲音,晏殊的忧伤之词,再配上那歌妓宛转悠扬的歌声,仿佛扭转了时空,将一楼士大夫的思绪拉到曾今的过往。

可正当大家沉浸在这美妙动听的歌声中时,忽听得一声揪心地叫喊:“郎君!”

众人勐地惊醒过来,低目看向一楼的舞台上,只见一个小小少妇,一脚迈过一道假门,一手轻扶门边,深情地望向前面那个背着包袱的“青年”才俊,清澈的双目含着一泓秋水,盈盈泪光,泛着无尽的不舍。

这一幕令在场的士大夫和公子哥们,心都给揪起了。

宋词写得就是闺房之爱,离别之苦,所以这一幕对于他们而言,真是宛如将词照入现实。

又宛如为他们打开一扇窗,终于明白张斐口中的“演绎”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着台上离别的夫妇,又见那少妇独守闺房,盼信归来,不禁皆是暗然神伤。

这一幕令张斐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宛如一群老人家,看生死恋看得老泪纵横。

看流星花园长大的张斐,是完全无法引起共鸣,他先是去到里屋,想找曹栋栋他们喝上几杯,结果这厮比樊正还要忙碌,都恨不得趴在门缝,偷看演员换装,根本没空搭理他。

自讨没趣的张斐出得门来,忽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昏暗后门前,立刻走了过去,笑吟吟道:“四哥也对这戏曲也感兴趣?”

此人正是马天豪。

“本想来凑个热闹,结果发现这朝中宰相都来了,只能站在这里瞅两眼,待会就回去了。”

没有办法,此时坐在里面的都是贵人,他这个脸上刺青的富商,就只能站在这里。

说着,马天豪又看向张斐,“你小子也真够狠的呀!相国寺可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他心里非常清楚,那盐钞就是张斐搞的鬼。

张斐也没有否认,道:“是他们先挑起的,我可都还手下留情了,否则的话,他们的损失可不止这么一点。”

马天豪道:“他们又不是冲着你去的,你又何必自找麻烦,你可不要忘记,咱们的买卖可受到相国寺的恩惠啊!”

张斐道:“但他们也赚了钱去,我们可不是相国寺的傀儡,而是合作关系,难道四哥想一辈子为相国寺卖命。”

马天豪斜目一瞥,笑道:“怎么?还想策反我?”

张斐笑道:“我只是觉得相国寺那种玩法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的可是咱们慈善基金会,四哥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马天豪道:“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

张斐道:“相国寺是与我合作,从来就不是为了帮我,我不欠他们什么。”

马天豪看着他,一本正经道:“但是我欠。”

张斐微微耸肩,不再多言。

马天豪道:“你要明白,相国寺这回是输给朝廷,而不是在买卖上输给你。”

张斐道:“是他们逼我到这份上的,我也从未想过要跟相国寺作对。”

马天豪笑道:“但是相国寺可能不会这么想。”

张斐道:“四哥可有听闻最近朝中发生的事?”

马天豪道:“你是指让你去西北做官的事?”

张斐点点头道:“这才是我的本钱,故此我觉得还是和气生财为好,否则的话,可能会是两败俱伤。”

马天豪惊诧地看着他,“你还真要去吗?”

张斐道:“说不定。”

马天豪道:“我劝你不要去,我也曾去哪里当过兵,这稍不留神,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张斐笑道:“这富贵险中求,我能有今日,全是拼出来的。”

马天豪也不再劝,只道:“如果你去的话,不可带小马去。”

张斐道:“这四哥放心,我不会带他去的。”心里又补充一句,我凭什么带小马去,要带也是衙内带着他去啊!

正当此时,楼上又响起琴音。

只听那歌妓又高声唱道:“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余音绕梁时,只听那三楼传来激动的声音,“我就知道演绎的是这首词。”

原来根据编排,一个故事的结尾,就会唱一首曲,与之对应。

“呵呵...那臭小子说得是一点没错,这戏曲着实是别开生面。”

王安石赞许地点点头。

吕公着不禁也道:“此戏将词曲杂糅在一起,的确是能让人身临其境,精彩至极啊。”

文彦博道:“不仅如此,这戏的编排,也使得这首词的意境变得更加完美。可能用不了多久,这戏曲便会风靡全国。”

此时,真的没有人再怀疑这句话。

这一出戏曲可真是太对士大夫的胃口,关键这还能令他们的词更加出名,可谓是名利双收,怎么可能不爱。

这一首接一首,一出接一出。

令宾客们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有动情者,甚至偷偷抹了下眼角。

像极那些头回看偶像剧的小孩们,随随便便一个分离,就跟着一块哭,长大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哭得不是爱卿,而是宝马。

又是一曲毕!

正当大家盼着下一出时,忽见方才上台演出的歌妓纷纷上得台来,向四周宾客行礼。

这就没了?

看着正过瘾呢!

再唱几首啊!

不管是一楼的士大夫,还是楼上的公子哥们,个个都是意犹未尽。

可一问时辰,这都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回过神来的富弼、文彦博等老人们,忽觉是腰酸腿麻,赶紧站起身来,活动下筋骨,正准备离去时。

忽见几人抬着木桌上来,桌上放着一本本厚厚的书籍,尤其是那极具质感的精美封面,令在场的士大夫们又睁大双眼。

台上的演出者们,一人拿起一本,面向四周,展示手中的书籍。

一个留着两小撇八字胡的男子上得台来,敲得三下锣鼓。

在坐的人对此锣鼓声非常熟悉,这是要扑买啊!

扑买自是那书籍,又听男子介绍,原来这书籍是晏殊诗词集的典藏版,目前只有一百本,且不对外售卖,只能今日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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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贯起售。

“呼...终于等到我最爱的环节了。”

昏昏欲睡的张斐,突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紧张地望着台上。

“我出一贯钱。”

众人寻声望去,但见那富直爽站在一间雅座前,高声喊道。

立刻便有不少公子哥蠢蠢欲动,再往后一看,是富公呀,那...那就算了。

没有意外,富家以一贯钱拿下首本。

第二本,文彦博以一贯钱拿下。

第三本,吕公着以一贯钱拿下。

司马光和王安石都没有出手,既然他们都买了,那就可以去借,又何必花这冤枉钱。

.......

前不久亲自押送这些书籍来此的侯东来,不禁呆呆地望着张斐,“三郎,这与你说得不一样啊!”

张斐抬头望向三楼,瞧着那蠢蠢欲动,却又不敢张嘴的公子哥们,不禁闭目一叹,懊悔道:“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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