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立即起身,略施小礼回道:“明诚还需在太学立磨炼一二,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赵明诚也并没有具体告诉李格非自己到底需要多久。
李格非看着赵明诚脸上带着笑意,可眼中却带着犀利之色。
“赵公子,所作的词论以及各帖,李某也有幸观读了一二。觉得甚是不错,以赵公子才华以及见识,现入朝为官也——不之为过!”
李格非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落在赵明诚耳中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他是聪明人很快分析出了李格非言语之中的意思:李格非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他有机会能迎娶他的女儿。
第二:为他谋一个一官半职,但是提亲这件事就不用再提了。
赵挺之并没有提点自己儿子,他端起茶杯吹开漂浮茶叶小酌一口,他对自己儿子很是有信心。
赵明诚也并没有过多犹豫,他微微的欠身行小礼道:“李大人,你太抬举小生了。鄙人作的词论,以及各帖都难登大雅之堂!”
说着赵明诚眼中带着惋惜之色:“而且鄙人的词论,各帖都远不及令嫒的词曲。明诚亦有自知之明,官场之事也有诸多不明之处,现入朝为官——尚早!”
赵明诚这句话一出,李格非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嘴角的笑意也浓郁了几分。
许小兔听见这文绉绉的话语,都有一点想要扇这赵明诚的冲动,你们就是欺负本兔文化水平不高!
兔子气愤的咬了好几口胡萝卜,头撇开自顾自的嚼着。
而朝堂后的李清照也已慢慢的恢复了冷静,虽然这少年长的不错,家室尚好,符合门当户对的条件。
但是对方若是不懂自己,亦不懂自己都诗词,恐怕她还是会拒绝这门亲事。
此刻听见赵明诚夸自己都诗词,她心中还是有一点小小的高兴与激动。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父母外的人夸赞自己诗词,心中难免会如此。
…………
此时朝堂中,李格非故露惊容,好似受宠若惊一般问道:“哦?赵公子还读过小女的不雅之作?”
赵明诚见李格非提起,顿时兴志就来了,他不卑不亢的行礼点头:“《如梦令》两曲,让鄙人初窥令嫒的词作。两曲《如梦令》一欢快,一惜花——叹己!”
赵明诚把叹己二字拖的较长。
这叹己也格外的引起了李格非以及李清照的注意。
李格非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他又放下不解道:“叹己?赵公子何解?”
朝堂后的李清照听见自己父亲开问,心跳加快了几分,她很是期待接下来的回答。
她本以为无人可懂自己那一曲词中之意,这赵公子懂了?
李清照不禁挪了挪脚步,离屏风近了几分,她倒是要仔细听听这赵明诚到底作何解。
此时朝堂中的赵明诚,左手负身后,右手微抬放身前,眼中带着感叹之色:“世人皆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一句甚是妙!常引得文人墨客反复念叨与模仿。”
李格非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当初自己女儿这一曲《如梦令》传入汴京的确是引得不少文人墨客称赞,特别是这一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就连一些文人墨客想要模仿,可是到现在都没有超越此句的佳作出现。
赵明诚眼中好似浮现出什么场景一样:“世人只知佳句,却忘了前缀,就好比红花还需绿叶衬。‘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鄙人倒是更加喜欢这一句!”
李格非倒是觉得有一点意思:“为何?”
赵明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包含情感的回道:“‘试问’二字,鄙人看见了令嫒的小心翼翼。‘却’字让鄙人读出失落之感。”
说着赵明诚一脸惋惜的半抬着头:“本就知道答案但是又忐忑的询问,这让明诚看见了一个多愁善感,需要人疼爱的女子!”
李格非细想了一遍点了点头:“赵公子解析不无道理。”
赵明诚立马收回自己手来,两手抱拳对着李格非行礼:“当然这只是鄙人的一点自我揣测,望大人不要见怪。”
李格非笑着摆了摆手,表示并没有什么:“提亲之事,请允许在下思量一二!”
赵明诚见自己并没有被一下回拒,顿时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至少还有机会嘛!
赵挺之见有戏,也就起身笑着行礼:“那赵某便静候佳音!”
李格非也笑着回礼:“几日后,李某定当给赵大人一个答复!”
此时朝堂后的李清照芳心也乱,赵明诚说的那番话深得她心。
不曾想他居然懂了自己的词。
李清照见他们要离开了,心中有一点慌乱,她还想看看那赵公子。
转头环顾了周围一圈,想起旁边还有一扇后门。
她立马来到后门前。
后门边有一颗笔直的梅树,树枝上青涩的梅花半掩半开,虽然并没有完全绽开,但还是弥漫着一股清香。
兔子瞧见李清照这一幕,不自觉的想起李清照作的一曲词“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这词名为《点绛唇》正是李清照在赵明诚提亲不久之后所作,此情此景完全符合词中场景。
果不其然。
少女的心思有一点天真与可爱。
李清照小心翼翼的把那后门推开一扇,另外一扇关着,她寻找起可以藏身之处。
余光落在那梅树上,这好似可以遮挡她半个身子。
少女天真烂漫的心中闪过一个点子,她故作嗅梅之举可是眉光却不自觉的望门中飘去。
李清照安安静静的看向屋里的情况,兔子看着这李清照的动作行为,忍住笑了起来,这实在是太可爱了。
此时阳光落下,撒在李清照身上,这让她显得活波可爱,但是又隐隐约约的透露着一点青涩的美。
朝堂内的李格非几人又絮叨了几句后,赵挺之与赵明诚便告辞离开。
李清照余光瞧见他们走了,顿时有一点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梅花。
不知是舍不得这青涩的梅花的香味,还是舍不得离开的人。
许小兔继续啃着胡萝卜,反正李清照与赵明诚的事情是成了的,完全没有悬念。
兔子突然有一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询问漱玉关于李清照的一生了。
现在她的感觉就是:知道过程与结局,然后在来看一遍完全没有什么悬疑感。
而李格非送走了赵挺之父子二人后,便找到了正在草丛里寻自己遗落簪子的李清照。
李格非过去一眼便看见了金簪,他捡起递还给自己心不在焉的女儿。
李清照看着自己父亲立马急慌失措的起身行礼道:“女儿见过父亲!”
李格非负手摇了摇头:“女儿呀!刚刚那些话你也听见了?”
李清照听见这句话顿时慌了:“父亲说的什么?女儿不知……”
李格非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还给爹装不知道?刚刚你那依门嗅青梅的动作,为父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李清照顿时低下头去,脸通红。
她声音比蚊子还小的嘀咕道:“父亲看见女儿啦!?”
李格非叹了一口气,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看不见。
“不过话说,赵公子可符你心意?”
李清照听见这句话不知如何启齿。
李格非见李清照不开口,便讲起赵家之事:“赵挺之拥戴王安石变法,又与奸臣蔡京有所结交,他是为父夫子的死对头。”
说着李格非眼中闪烁着深邃之色:“他此次前来提亲,恐怕是因为高太后亲近我们旧党。而且朝廷也在逐步废除新法,恢复旧制。若是我们赵李两家联谊,日后不管是是新法改革失败还是成功,都有他一席之地。”
李清照听见这句话顿时明白了当中还是包含了不少利益关系的。
李清思索了片刻问道:“不知女儿若是嫁与赵公子对父亲可有什么危害?”
李格非摇了摇头:“危害还不至于,就如刚刚所说。不管是新法变更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赵李两家都可以相互携程。但——毕竟我们两派本就不和睦,若是我们赵李两家联姻,恐怕会被一些流言所影响。”
李清照不自觉的握紧了小拳:“会不会很严重?”
李格非瞧见自己女儿的小动作,他犹豫了一下摇头:“清照,这门亲事还是要看你。若是你中意那赵公子,为父并不建议。若是你并不中意他,为父便替你拒了这门婚事。”
李清照顿时慌乱了起来,她对赵明诚第一面还是印象不错的,而且他也懂自己的诗词。可是她又纠结起来,自己若是嫁与赵明诚会不会影响父亲壮途。
看着自己女儿纠结万分,李格非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娘也是让你自己决定,若是喜欢或不喜欢到时候告诉爹一声。”
说着李格非便回书房继续忙于公务去了。
而李清照却不知如何抉择,流言蜚语对她父亲来说还是有不少影响的,毕竟李格非可以说是远近闻名的清官。
不能因为自己而毁坏了父亲名声。
兔子看着李清照纠结的样子,真的想一胡萝卜敲醒她。不就是结个婚吗?那考虑那么多,看看本兔考都不考虑。
而没多久王氏便找上了李清。
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和她聊聊关于赵明诚提亲之事。
“清照呀!我打听过关于赵公子的品行之事,他喜爱金石书帖……”
说着王氏说了不少关于赵明诚的事情,语毕。
王氏问道:“清照你如何看待?”
李清照抬头看着自己母亲,女人与女人之间也说的开。
“母亲,我怕到时候牵连父亲壮途!”
王氏听见这句话,顿时明白了,让女儿犹豫不决的原因居是这个。
她也是过来人,立马明白自己女儿恐怕是看上那赵明诚了。
王氏掩面笑道:“咱家清照是看上别人咯?”
李清照听见自己母亲打趣自己,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低着头拽着自己衣角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