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对帝国出手吗？”安妮皱着眉头问向杜若。
杜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你在同情这些平民吗？”
“同情？有一点吧。”安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但如果那个帝国皇帝真的是这样一个残暴之人，那我也希望能够让对方得到应有的惩罚。”
“应有的惩罚……”杜若面色古怪地看着这个天真的小丫头，“事出需有名，要惩罚对方，你想要以谁的名义？人民的名义吗？”
“不是以谁的名义。”
安妮摇了摇头，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只是无法坐视一个会为了自己的目标，随意屠戮无辜人民的人，安稳地骑在人民的头上，而我什么都不做。”
“世间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杜若也摇了摇头，哂笑道，“在大义上可以被称为恶人的人，比这漫天的星辰还要多。你难道还能一个一个全部杀了不成？”
“至少他就在我的面前。”安妮一脸正气，眼中写满了坚定，“他就在我的面前，就在我的剑所能触及到的地方……只要一伸手，我就能刺穿他的喉咙。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犹豫。”
“天真。”杜若冷笑了一声，闭上眼睛。
“随你吧……但那要在我们狩猎完这里的余烬教会成员之后。”
……
“陛下，魔甲军团第一百三十七号小队失去联络，所有成员全部失踪，包括随军的余烬教会大主教。”
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身穿蓝白甲袍之人静静地听着手下的汇报。
“其余小队皆已完成任务。其中第二十六号小队、七十一号小队、一百零三号小队和一百六十四号小队受到当地军队的剧烈反抗，共死亡十一人，重伤九人。”
“莫里斯红衣大主教似乎注意到了我们的失利，催促我们尽快将各国镇守的节点破坏，并表示如果没能在三日内全部完成，将派遣更多的大主教独自行动。”
“……”
全部汇报结束后，那位俯视着王座下的皇帝依旧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传来分毫。
大殿中灯火通明，几乎没有阴影的存在。但在最明亮的王座之上，却没有人看清那位皇帝的长相——直视皇帝的双眼是大不敬，无人敢这么做。
最明亮的殿堂之上，却与最黑暗的阴沟没有什么区别。
这位皇帝沐浴在灯火烛光之中，却像是笼罩着黑暗，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形。
“再派一支小队去吧……不，派三支。”终于，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皇帝开口了，“一百三十七号……不用管了，至于那位跟随着他们的大主教，就和余烬的蠢货说，死于人民暴动。”
“尽快安排人手，这次，不要再失败了。”
“还有，将那几位殉国的魔甲士兵的尸身送回来，我会亲自将他们送入祝福之陵中安葬。”
皇帝的话语温和，亲切，没有一丝责怪的语气。但汇报之人却仿佛扛着万斤重担，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堪堪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一滴汗水悄悄顺着额角滑落，滴在了他的鞋尖上。
“……是，属下令命。”
“一百三十七号小队……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但只要先将魔甲收回，就不会有意外了……”
端坐在所有人头顶上的王座之上，那位皇帝用谁也听不清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
“嗯……这是什么？”
在洛林老师尚且还未收起的万象书记载着的结界中，杜若突然察觉到，有一股奇特的力量，跨越空间而来，进入了他的毒瘴之中。
愣了一下，杜若立刻将毒瘴内空间展开，将所有人笼罩了进去。
随后，他看到，那堆在一起的十数具黑金魔甲闪烁着金光，不断地抖动着。
见状，杜若迅速将之前那名骑士从毒瘴内空间深处拽了出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杜若指着那些魔甲询问道。
却不想，那名骑士看上去比他还要惊讶。
“这……这是……你对吾等的战甲做了什么？！”
后面一句，他是对着杜若等人吼出来的。
“你也不知道？”没有在意对方的愤怒，杜若仔细打量着这些魔甲。
突然，他的眼神一凝。
魔甲上，黑色的仿佛沙砾一般的物质纷纷从其上剥落，并顺着那股奇异的力量传送到了未知的地方。
“不……不……我……”骑士的声音听上去痛苦而虚弱，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离了一样。
杜若看着他的异状，若有所思。随后，他细细地感知了一下被安放在毒瘴内空间不同地方的其他魔甲骑士。
果不其然，虽然他们尚且处在昏迷之中，但都紧簇着眉毛，面露痛苦之色。
“他……他这是怎么了？”贝尼亚米诺惊讶地指着这位骑士，“他好像……在变老？”
这位骑士的皮肤逐渐变得干枯而褶皱，就像是枯死多年的老树皮一样，粗糙，皲裂。
他的原本明亮的眼神也渐渐地浑浊起来。头发变得灰白，并一丛丛地脱落。
不过数息时间，一位年轻强壮风华正茂的骑士就变成了一个耄耋老者，一副随时就要归西的样子。
“是这魔甲的变化……导致这些骑士的生命力被抽离了？”看着骑士与魔甲的变化，杜若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他有一种直觉，如果这些魔甲全部变成这种黑色沙砾，顺着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能量通道里去，这些骑士恐怕也会彻底失去生命。
开玩笑，落到我口中的肉，还能让你夺走了不成？
咬了咬牙，杜若一拳打击在这十几具魔甲之上。
下一刻，在众人眼中，这些魔甲变得虚幻起来，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近在眼前，却又无法触及。
果然，这条能量通道无法抽离虚无的能量，破损了一大半的魔甲也不再继续化成黑色沙砾。
不止如此，虚化的力量还顺着这条能量通道传递出去，硬生生将之前被抽离的黑色沙砾重新拉了回来，将魔甲逐渐补完。
这倒是出乎了杜若的预料。
他本来想通过虚化魔甲的方式，制止能量被抽离。毕竟，如果能量被虚化，那么这些能量也就相当于不存在，也就无法被抽离。之前被抽离的能量能够回来，纯属意外之喜。
转头看去，那名骑士的样貌果然也重新变得年轻，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