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既然第一个是天工笔，接下来就准备。”杜若说道。
安德麦罗点了点头，在杜若交给他的那一大堆材料里面翻找了起来，按着某种顺序一一摆在地上。
“和天工笔一样，明日中午十二点来这里，完成最后的步骤。”
街上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这个时间点，太平街的大部分居民都已经沉入了梦乡，就连最苦逼的学生们也基本都完成了课业，准备躺床上好好休息了。
但是，还是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夜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行走在街上，互相见到了，也都是苦笑一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叮——
清脆而空灵的的铃铛声在街上响起，吸引了零星夜行人的目光。
一点橘黄的光芒从小巷中转出。
那是一辆不大的手推车，车的侧面固定着一台小小的锅炉，上方则是一面灶台。
几根木杆架在车上，三盏大小不一的橘色小灯挂在杆上，随着手推车的颠簸微微晃动着。仔细看去，能够发现那三盏灯其实是由三个橘子皮制成的。它们的主人用了不知什么方法，将完整的橘子皮保存了下来，不让它们腐烂，还别出心裁地在上面雕了一些古朴的花纹。
烛火在橘灯中闪烁着，为黑暗的夜晚带来了一丝温暖。
“橘婆婆！”
“是橘婆婆。”
“橘婆婆终于来了！”
欢喜的议论声在街上的夜行人口中响起，一个奇怪的名字……或者说是称呼在他们口中传递着。似乎那被称为“橘婆婆”的人的到来，为他们疲惫而寒冷的身躯注入了一股暖流。
零星的夜行人们也都纷纷聚拢了过来，实际上也才只有不到十个人。
“呵呵，不要急，一个一个来。”手推车的主人笑呵呵地说道。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布衣的老婆婆，衣服上还绣着许多橘子图案，就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
看得出来，这个老婆婆确实很喜欢橘子，就连手推车的灶台上也放着几个新鲜的橘子。
“橘婆婆，我要一碗小馄饨，多放些辣哈。”
“我也是一碗小馄饨，橘婆婆！”
“一碗汤面，加一份肉片！”
夜行人们欢喜地说道。虽然有些吵吵嚷嚷，但其实都刻意压着音量，不打扰那些在深夜休息的人。
很快，袅袅的白烟裹挟着热气，从手推车上升腾起来。食物的香气也扩散开来，将众人紧紧包围住。
边上屋子的二楼，有一扇窗户鬼鬼祟祟地打了开来。
“婆婆，婆婆！”少年探出了半个身子，压低了声音轻轻呼唤着。
“哎呀呀，是老刘家的小子。”街上的居民大都互相认识，有夜行人笑着看向了那个少年，“大晚上的不睡觉，是不是又躲在被窝里偷偷看漫画了？”
“周叔，保密一下啊。”少年双手合十，对那夜行人小声地说道。
轻轻的哄笑在夜行人中传了出来。
“是阿虎啊，要吃点什么？”橘婆婆也是微笑着抬起头来，看向那少年。
“和以前一样，羊肉饺子不放醋，加点辣！”老刘家被称为阿虎的少年小声地说着，同时从窗户里放下了一个篮子，篮子上系着一根绳子，里面放着一个可以密封的碗，还有几块魂石。
橘婆婆乐呵呵地收起了魂石，转身往大锅中的一个网兜里下了几个饺子。
这就是橘婆婆，一个只在深夜出摊，在太平街上推着一辆手推车，为那些加班到深夜的员工、值夜班的人们、还有偷偷看书到深夜的学生提供一份深夜之中能够饱腹的温暖。
夜行人逐渐地散去了，偷偷看漫画的少年也将篮子拎了回去，悄无声息地关上了窗。
橘婆婆正准备简单收拾了一下手推车上的东西，然后前往下一个地方时，却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了锅炉边上。
“咦，居然是杜老板啊。”橘婆婆自然是认得这太平街上唯一书屋的老板，“您已经回来啦？”
杜若离开太平街约莫两年的时间，街上的大部分人都是知道这件事的。
“啊，是啊。”杜若微笑着点了点头，“婆婆您的身子骨看上去还是那么硬朗啊。”
橘婆婆语气间对他很是尊重，是因为橘婆婆觉得杜若开着一间书屋，是个读书人。而对杜若来说，橘婆婆是长辈，也是值得尊重的人。
“年轻人熬夜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像杜老板这样的，一定要早睡才行啊……”橘婆婆就像是一个邻家阿嬷一样，絮絮叨叨地和杜若念叨着。
杜若也是一直脸上挂着微笑，附和着橘婆婆对他的关心。
“婆婆你也是，总是这么晚起来开锅，要多注意休息啊。”
“嗐……婆婆都这么老了，早点去投胎也是好事嘛。”橘婆婆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这可不行啊婆婆。”杜若半开玩笑地说道，“要是婆婆你投胎去了，这街上就没有夜间的摊子了哦。那些晚上还要工作的张叔还有赵老伯他们，怕不是要饿死哦。”
“嗨呀，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橘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堆起了一些笑容，“婆婆我要是投胎去了，那这个摊子就交给小橘子好了。反正她也总是喜欢熬夜看书，干脆什么时候就让她来出个摊，婆婆我也稍微休息那么一个晚上好了。”
小橘子是橘婆婆的孙女，在杜若的印象里，是一个可爱的小萝莉，特别喜欢橘子，橘婆婆的这身衣服就是小橘子给她挑的。然后，小橘子特别喜欢来他的书屋里借阅一些小说，因此杜若和小橘子，还有橘婆婆也是比较熟悉。
他两年没开门了，小橘子估计把之前借的书都翻烂了吧？
他从怀里掏出几本书，递给橘婆婆。
“这几本书婆婆你带回去给小橘子吧，都是她没看过的。”
“哎呀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橘婆婆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杜若还是坚决地将书塞到了橘婆婆手上。
“我过几天就要再出去很长时间，小橘子没书看，还是会无聊的吧。”
这句话说到橘婆婆的心坎里了。
小橘子的父母几乎一直不在太平街，常年在外不知道干什么，橘婆婆是一个人将小橘子拉扯大的。因为晚上要出摊，她又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小橘子，因此小橘子平时几乎都是看书打发时间。但这两年来，杜若的书屋没开门，小橘子几乎失去了唯一的娱乐，身为长辈，橘婆婆也是有些心疼小橘子。
“那婆婆就不客气了。”还是收下杜若塞过来的书，橘婆婆又将几个橘子递给了杜若，“那你也不能拒绝婆婆的橘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