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蔚蓝的星空中,一弯明月悬挂天际,半遮半掩的躲在云后,散发着些许银辉,夜风徐徐吹过低矮而密的树林,引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只见一人三球鬼鬼祟祟的趴在草丛里,看不清正面,只模糊有个身形。
一个黑球跳跃着,在那人的脑袋上蹦跶了一下:“前面应该没有人吧?”
迟鸢瞪大了眼,原本浅绿色到透明的眸子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她仔细地扫描了周围的环境,然后极轻的回:“应该是没了,我们快走。”
此处正是风鸣宗的偏僻处,无人看守之处,多亏迟鸢平时喜欢四处顽皮,才给她找到条羊肠小道。
迟鸢压低脚步声,以极快的速度前进。
森森坐在她的头顶,指引着方向,而芝芝和花花两个团子则是待在迟鸢的左右两肩处。
“圆圆,我们爬到那个亭子上去。”茫茫月色中,森森悄声说。
迟鸢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山中亭,常年雾气缭绕,看着仙气飘飘。
分明地理位置极偏僻,周围都是高大的松树,却有宗门前辈专门为之刻了字碑,名为:仙鹤亭。
就是不知道是否真有仙鹤。
“好。”迟鸢胡思乱想着,一口应下,很快爬到了半山腰。
她的体能不算太好,刚在仙鹤亭的石凳上坐下,一直沉默的黑球芝芝突然开口:“这…这里有点挡视线啊。”
迟鸢一看,周围的松树又高又壮,密密麻麻的挡了大半的月光。这哪能吸取日月精华?
三只黑团团商量了一会儿,提出解决方案:“要不,圆圆你爬到亭子尖上?”
“啊?”迟鸢抬头,有些犹豫:“这…不会被巡逻的师兄师姐看见吧…”
三只团子拍胸膛保证:“这里雾气好大,而且有我们看着你呢。”
“好吧…”迟鸢无奈,如果这是修炼的第一步,她认了。
还好她小时候经常爬树,也是三下五除二就窜上了亭子顶。
到了亭顶,迟鸢才发现这上面有个小小的蒲团,月白色的,上面绣了个猫猫头。
“咦?”迟鸢疑惑:“难道也有人跟我一样,半夜偷偷出来修炼吗?”
花花神情凝重的看着天空:“月圆时分要到了。”
“禁止发呆,圆圆快坐好!”
“好,好的!”迟鸢急忙将蒲团放回原位,然后盘腿。
夜色已深,露气更重。
借着缥缈的雾气,迟鸢开始了她的修炼第一步——引气入体。
“再过几刻就是子时,如若今日无法引气成功,就得下一个月圆之时了。”
芝芝看起来很不安,它笨拙的爬上迟鸢的肩头,提醒道:“圆圆,注意吐纳,坐姿规范些。”
迟鸢点头:“嗯。”
与此同时,三只黑球将她围在中间,左右后方,只有前方是空的。
迟鸢有些懵懂,就见森森忽然提高了音量:“子时将至,闭上眼睛!”
它的语气不容置喙,迟鸢立刻闭眼。
“圆圆,沉下丹田,感受你体内流动的气!!”
气?迟鸢抿紧了唇,这一步她尝试过无数次,体内倒是有股真气,可经脉是堵死的啊,无法融会贯通!
“专心!”一声厉喝打断迟鸢的思绪,她一震,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立刻重新沉下心来。
天空骤然黑沉。
那残月忽然渐渐的褪去了云的遮掩,如一轮黄金玉盘,只是光还很微弱。
三只黑球看清了月亮的全貌,对视一眼,森森低声说:“接下来,按我说的做。”
“将真气转移到你的额心。”
闻言,迟鸢的眉心跳了跳,纵然七色鹿一开始有隐晦的提醒,踏上生道就无法回头,如今引气的方式还是令她惊讶。
事已至此,迟鸢也无法,只能按着森森的步骤一步步来。
无论仙凡,人体自有一股精纯之力来支撑基本的机能运转,修炼则需要将外界的灵气与本体的力量结合才能产生质的变化,也就是说人类的躯体是一个容器,天赋好与坏,全看容器能吸收多少。
而将容器里外的气结合起来的方法,如今最常见也最稳妥的,只有通过经脉才能实现。
也唯有经过灵气洗刷的经脉才能承受质变。
至于迟鸢,她的经脉一开始就是堵塞的,灵气无法进入容器,更不能强行引气,否则只可能爆体而亡。
这也是为何江望舒与江悬不愿让迟鸢修炼的缘故。
虚无缥缈的真气慢慢上涌,与此同时,迟鸢的额头开始发烫。
彼时子时月圆之际,灿光大盛,第一缕轻薄的月辉洒落人间,生出灵智的月辉晃晃悠悠的俯瞰万物,迟迟不肯落下,直到祂的视线转移,落在一个青衣少女上。
少女浑身散发着白光,她的额头光洁,空无一物。
月辉瞬间雀跃起来,如流星一般猛的往下坠落——
“来了!”三只黑球激动的见证着这一幕。
迟鸢觉得自己处于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中,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婴幼儿时期,不,应该是还在她娘亲的肚子里,浑身都被柔软又温暖的光辉浸染包围着,直到——
“嗷!”迟鸢一下痛醒了,她捂着脑袋:“痛痛痛痛痛!”
森森暴跳如雷:“啊啊啊哪来的破鸟!”
花花跳到作怪的罪魁祸首身上,试图控制住犯罪嫌疑人,它崩溃大叫:“完蛋了,这还能继续吗!”
打断他们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一只小小的幼鸟,通体雪白,黑溜溜的眼珠不安分的转动。
它拍了拍翅膀,此刻正以睥睨天下的眼神打量着花花。
也正是这小鸟,方才狠狠地啄了可怜的迟鸢大脑门一口。
花花怒了:“这是什么眼神,这是什么眼神?”
森森暴躁起来:“我们不是弄了结界吗,这又是哪儿来的怪鸟?”
怪鸟甩了甩身上的黑球,没甩掉。
迟鸢眼泪汪汪的捂着头,发问:“各位,我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三个黑团子猛然扭头,打量着新鲜出炉的迟鸢。
一点儿没变。
额头也没有多出什么印记。
迟鸢忐忑的接受着三只的审判。
森森和花花紧靠在一起,惊恐:“难难难难难道失败了?”
“不…”芝芝弱弱地发言:“看头发后面。”
迟鸢转身,乌黑的长发上赫然挂着一缕“流星”,正是被白鸟惊吓到的月辉。
按照几个团子的计划,这缕月辉作为天地精华之一,本该待在修士的识海助益修行,如今却着陆失败,瑟瑟发抖的躲在背后不敢动弹。
迟鸢自己看不到,却看见三个团子一脸无奈的表情。
她不由得心头一凉,果然失败了吗。
下一秒,月辉突然摇身一变,化为一条细细的红绳。
红绳自觉的扭了扭,把自己编织成蝴蝶结的形状。
迟鸢忘了失落,用手摸了摸后脑勺,迟疑道:“这是什么…额,会动的同心结?”
“嘎。”小白鸟兴奋的发出巨难听的公鸭叫声。
还真是同心结。
月辉粘在头发上扒拉不下来,变成一条红绳后,除了让她看起来脸圆好欺,似乎没有一点用。
最重要的是,这同心结很大一只,刚好卡在迟鸢的两个丸子头中心,尖尖的冒出两只耳朵,很好,很完美的装饰品。
迟鸢:“……”
森森用一种颇为奇异的表情看着她头上的同心结:“也不能说失败,不过月辉成了你的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