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家里人应该会生气吧?”迟鸢瑟瑟发抖,突然觉得这兰草玉佩是个烫手山芋。
江望舒不知为何笑了半天。
笑够了,她才慢慢说:“傻丫头,他父亲不就是我父亲吗。”
江望舒的发间总是别着一枚永远停留在秋天的红枫叶,迟鸢注意到,这位师姐思考时会不自觉的拨弄那枚枫叶。
“我父亲啊,可没这么小心眼。”
果然,捉弄起自家师妹时,江望舒也是毫不手软。
迟鸢呆住:“…啊?”
对哦,江望舒与江悬是姐弟。姐姐都说没事了,那他这个弟弟也不能有意见。
迟鸢忍不住追问:“…等等,你好像没跟我说过这层关系啊?”在她的印象里,江悬与江望舒一直都是对立的状态。
不,应该说,江望舒与宗门中的大多数弟子都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明明是镇派弟子不是吗?
迟鸢陷入短暂的思绪,这究竟是为什么?
江望舒却不在意的掐住迟鸢腮上的软肉,她的动作很轻,并不痛。
她笑道:“现在知道了不就行了。”
发呆被制裁的迟鸢默默无语,可以,这很江望舒。
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好啦,现在我要去找谢揽厌算账了,你好好休息。”江望舒分明是笑盈盈的样子,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
迟鸢心底不安,下意识扯住她的衣袖。“师姐,这件事也不算大师兄的错吧?”
“你还帮他说话?”江望舒气笑了,“真是偏心眼到家了。”
“他连看都没来看过你一次。”
闻言,迟鸢立刻低头,她抿着唇。“我只是不想你跟大师兄吵架。”
“你还是这么单纯,鸢鸢。”江望舒无情地冲她摆手,“不要随便掺和大人的事情啊。”
“马上到宗门招新的时间了,”说着,江望舒像是无意一般,把被没收的灵器拿了回来,又强硬的塞到迟鸢手里。“到时候一起学习,你就有小伙伴了。”
才听到招新二字,迟鸢的眼睛瞬间亮了,这意味着什么,她可以顺理成章的修炼了!
但是迟鸢偏过头,婴儿肥的脸上流露出三分不屑七分漠然:“我都快十四岁了,才不用人陪。”
江望舒没拆穿迟鸢,好笑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迟鸢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期待,她突然想起一个严峻的问题:“师姐,我是被谁送回来的?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
江望舒的动作顿了顿,眼里暗光一闪而过,却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是个背伞的小孩儿?”
迟鸢连忙点头。
江望舒笑叹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刚还说不要人陪呢,这就惦记起你的朋友了?”
迟鸢歪头:“他救过我,不一样。”
江望舒没说什么,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等你修养好了,这事再提吧。”
迟鸢挣扎无果,像小猫一样被抓起来塞回被窝。
才出了门,不知为何,江望舒的心情忽然低气压,连带门口等了许久的江悬都给踢了出去。
脾气暴躁的少年刚想发作,江望舒随手将玉佩扔给了他,他稳稳地接住,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不解与疑惑。
江望舒淡淡地对他说:“修一下吧。”
美玉本该无瑕,碎了的东西是需要缝补的。
*
夜渐渐地深了。
迟鸢翻了个身,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可是还是睡不着。
森森弱弱地道:“那是因为你睡了整整七天。”
迟鸢惊了,“居然这么久,难怪你们的脸色都这么难看。”
但她确实不想躺在床上了。
在三只黑球极度担忧的目光中,迟鸢像个老人一样颤颤巍巍地走向书桌。
今夜夜空晴朗,无风,也无星无月。
迟鸢单手撑着下巴,这样好的天气,一个人待着确实有些孤单了。
她皱着眉,打散了自己的念头,喃喃地念了一句:“也不知道符珏如今怎么样了。”
“什么符珏,”花花探头,它开心地道:“圆圆,月在叫你。”
月?月亮?
少女转过头,乌黑的睫羽染了浅浅的光,她极为缓慢地眨眼。
她想起来了,月是七色鹿的名字。
“啧,我说忘了什么!”睡了七天,迟鸢迟钝的大脑总算开机了,她从兜里掏出月辉。
化为红线的皎洁月辉有气无力的躺在她的手心。
*
符宅。
“父亲,我要去凤鸣宗!”
少年被严严实实的裹成了一具木乃伊,他伸出一只包裹成团子的手,抗议一般说道。
旁边的长袍中年人面容肃穆,从外表看来,约莫四十岁左右,行为举止间都透露出优雅二字。
他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
符珏现在的情况属实很一般,他一直都像个脆弱的雪人。
不仅在秘境中浪费了不少灵力,身上细密的伤口很多,又是流血容易止不住的体质。
为此,昏迷的这几天里,老父亲符叶简直操碎了心。好在凤鸣宗的人将他捞了回来。
符叶看着他毫无形象的样子,顿觉头痛。想要发火,又碍于自己儿子惨白的脸色,最终化为一口郁气。
他抚摸着长长的胡须,连连摇头叹气:“唉,都十四岁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
说着,符珏“扑通”一声滚到床下。
只见他两只被裹的胖乎乎的手合在一起,哪里还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气度。
符珏诚恳的央求道:“父亲,请你同意吧!”
这一幕让本就年迈的老父亲险些气出不存在的高血压,他颤动着胡须,声音极为微弱:“好好好,去就去,现在先给我从地上起来!”
“谢谢父亲大人!”符珏立刻蹦起来,然后发出一声骨折的悲鸣。
“就你这小身板,去了风鸣宗恐怕有得苦吃了。”符叶看他眼里抑制不住的喜悦,重重地哼了一声。
老父亲绝不承认他是舍不得这个臭小子。符叶目光深沉地注视着远方,况且,他本来就打算把这臭小子送到宗门去锻炼锻炼。
谁不知道符修是脆皮,况且他资质这么好,宗门哪舍得折腾啊?
符珏背着他悄悄翻了个白眼,他的语气抑扬顿挫:“我要去见我同甘共苦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