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大雪了。”
迟鸢只是一回头,就遥遥望见符珏。
对上她圆钝而水灵的眼睛时,他终究是叹了口气,“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抱歉,我…”迟鸢失落地垂下脑袋,她根本学会没有跟朋友沟通的方式。
符珏打断了她的话,出于礼貌,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这么做:“别再说抱歉了。”
极端的寒冷下,两人说话时冒出的热气,很快化成层叠的寒意。
“我不会因为你隐瞒我而生气,但是我也是个普通人。”
雪花飘飘,融化在指尖。
“至少,也多体谅你朋友的心情吧,他也会担心你。”
“你人真好。”知道自己误解了好朋友的想法,迟鸢泪眼汪汪的蹭了蹭他的衣袖。
同时愧疚不已。
所以这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符珏有些无奈,将身上的雪绒斗篷解了下来,猛然罩住迟鸢的脑袋。
视野一黑,迟鸢愕然于他的举动,手指触及厚重的衣襟时,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这里太冷了。”迟鸢想将斗篷还给符珏,他却推拒。
“我还没那么弱。”
迟鸢表示不信,她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还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说什么?”符珏没听清。
“没事!”迟鸢悄悄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叫上残雪跑回原地,躲在一脸茫然的越九青身后。
被发了好人卡的符珏黑着脸走回来,就听见迟鸢信口胡说:“符珏要打人!”
“什么?”傻孩子越九青信以为真,眼神一沉。
符珏微微一笑,拳头硬了。
很好,现在他是真的想跟迟鸢比划比划了。
不过至少两人重归于好了。
恰逢越九青和然灯走了过来,“风越来越大了,我们还是早些下山吧。”
四人都觉得好,狂风刮得衣衫猎猎作响。
越九青耳朵一动,琉璃透亮般的眸中倒映出前方的雪景。
少年瞳孔一缩:“是雪崩!”
迟鸢也跟着回头,但是他们发觉太晚了,身后震动声越来越近。
天山在震荡,无边的白色将四人包围,最终裹挟着他们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时,周遭的环境已然大不相同。
迟鸢抬了抬被积雪掩藏僵硬的四肢,方才在情急之下,越九青捞下了站在最边上的她。
他的额头被石头撞出了血痕。
符珏与然灯却不翼而飞,想来是雪崩冲散了他们。
迟鸢有些懊恼地打开通讯玉符,很遗憾,它再次失效了。
“这运气真的绝。”她骂了一句,摸去腰间的锦囊,想着给越九青敷一敷脑门的伤口。
可这次连锦囊也没了。
此时越九青才慢慢转醒,他的意识还算清醒,可惜浑身都是雪与石冲击过后的伤痕。
迟鸢扶住他一只手,“你还能动吗?”
越九青勉强点头,他转了转眼珠:“这是哪里?”
迟鸢有些忧心:“是个洞穴,只是不知道符珏他们被冲到哪里去了。”
很幸运,他们没被积雪裹挟着滚下山,也没被雪给堵住洞口。
迟鸢朝洞穴门口看去,微叹道:“这下好了,在宗门失踪,又有麻烦了。”
“可惜我不认识路。”
越九青神情忽然变了,“不,这里不是风鸣宗。”
少年两只灰色的耳朵直直竖在头顶,是紧张的表现。
他说:“若我没记错,是秘境。”
“这里是秘境。”
迟鸢愣住,“我真的有那么倒霉吗?”
又是跟上一次同样的法子,突然被卷入秘境,真的很难评价。
可是越九青是如何知晓的?
此时越九青再也没了之前那种呆萌懵懂的模样,他的眼睛闪出了杀意,骨血里天然的嗜血野性重现。
不是对着迟鸢,但她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他应对外界危机的防御状态,越九青轻垂下眸,掩饰天性与本能,警惕地说:“这里是雪域秘境,危机四伏,我们要小心。”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迟鸢跟在越九青身后,看他轻车熟路地领着路,一时有种被带飞的感觉。
越九青说:“符珏的气息,就在前面。”
前方却是一片悬崖。
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底,迟鸢打了个寒战,她问:“跳下去?”
“跳。”为了避免二次分散,越九青拉住她的手,毫不犹豫的答。
看他那么果断,迟鸢闭眼,一咬牙,纵身一跃。
可恶,究竟什么时候,她竟然也被君翩翩同化了。
似乎感受到了迟鸢的情绪,越九青在耳边说:“不用怕,这里是我的族群。”
迟鸢:“你家在秘境?”
越九青点头。“嗯,我是冰狼族。”
她开心的问:“那你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这话惹得越九青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横着?可我不是螃蟹。”
迟鸢无力解释:“不,我的意思是,你们隐居在这里,应该是雪域霸主吧?”
越九青不会谦虚,只会说实话:“嗯。”
凛冽寒风凉透骨血,越九青翻身拽住一棵树枝,降低缓冲力。
他果然没骗人。
悬崖下面是一个庞大的部落,但是没有生活气息。
迟鸢问:“你的族友呢?”
越九青面色凝重的巡视着他曾生活的地盘。
迟鸢在角落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然灯与守着他的符珏。
她舒了一口气,万幸人没事,只是有些冻伤。
地面有残留的暗色痕迹和骸骨。
“这个族群,他们被吃了。”说这话的时候,少年的语气无波无澜。
“我们冰狼,优胜劣汰,败者为寇。”
“输了被吃掉也正常。”
越九青的眸中明明灭灭,仿佛他已经修了无情道,断情绝爱很多年。
但是迟鸢用怜爱的目光看着他,她很清楚,他是一只心软的狼崽崽。
果不其然,下一秒,越九青就语气凶狠的发誓:“我要替他们报仇!”
然灯丝毫不慌,冷静评价:“看地上血痕毫无遮掩,想必对方要么实力强大,要么就是愚不可及。”
才醒过来的然灯轻咳一声,引得众人都看他。
他神色古怪:“你们…情绪都这么稳定吗?”
就好像突然被卷进秘境不是第一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