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鸢了然,“看来大家都睡不着。”
雪暴的天空并不像下雨天一样阴沉,璀璨的星河,仿佛有萤火虫栖息在月亮上,微蓝而幽幽泛着荧光。
这一幕美得像一幅虚假的画卷,隔着结界,外面的狂风呼啦啦的吹着,试图掀翻这顶帐篷。
今夜注定无眠,不过修士也不需要睡眠。
“反正无聊,我们来聊聊天吧。”
越九青这次反应迅速:“聊什么?”
迟鸢眼睛一亮,“什么都行,就先从你开始好了!”
破冰行动正式开始。
毕竟未来还要一起走很长的路,不好好了解自己的队友怎么行呢。
作为老实人的越九青是一个很好的下手对象。
他果然直接地说:“我是冰狼一支的末裔,为了锻炼我,五岁时,族老们把我放生到人间自食其力。”
难怪刚到宗门的时候,越九青看起来像个野人。
迟鸢不由得咂舌:“你的…家长心好大。”
越九青却是情绪淡淡,不太在乎的道:“族长说,这三百年只降生了我一个幼崽,所以让我多跟人类学习,人类心眼多。”
符珏好奇:“现在都回来了,你怎么不去找他们?”
听着这话,越九青露出反感的神色,“不,我不想继承族长之位。”
他仰望着夜空,黝黑到近乎无情的眸子也泛起星光,“等下一个冰狼降生,我就自由了。”
冰狼族群是个情感淡漠,以强者为尊但又注重血脉的古老种族。
五岁的越九青被丢到人间历练时,他们甚至没给他一件防身武器或者信物。
如今知晓他修为有成,便有可能直接被带回去。
永远守着这片雪域,做宿命的傀儡,或许曾经的越九青无所谓,但绝不是如今的越九青所求。
狼崽言简意赅:“我说完了。”
符珏清了清嗓子,“我是世家传承的符修,但我也是财道弟子,如果你们有什么经济上的难题,倒是可以来找我。”
信财神,永暴富!
极其缺钱的器修然灯羡慕:“我也想修财道!”
符珏摇了摇食指,“不不不,关于道的问题,这个须得靠你自己悟出来。”
倒也不是想如何就如何的。
于是然灯发出遗憾的叹息,他又问:“可是你应该不缺钱,为什么会悟出这条道?”
这次,那双浓墨般的眼中隐了苦涩。
“因为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经许愿想要很多钱,最好是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没想到竟成了真。”
金钱不是万能的,却是万万不能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世家公子许下这个看起来很多余的愿望呢?
几人都有些茫然,符珏却没有想要说的意思。
他莞尔道:“不过我也不太喜欢我的家族。”
世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肮脏污秽事多得不行。
然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咳咳咳,什么味道?”
正说着,符珏被一股辛辣的气息狠狠呛住。
他立刻以手执扇,速速扇风,连带细长的眼角也晕出一团浅色的红。
俗话说得好,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好久没参与话题的迟鸢底气不足地道:“不好意思,是我在烤辣椒。”
说着,她从篝火中取出几串用木棍串起来红彤彤的辣椒,然后举起来。
“据说蜀南人士很喜欢吃辣椒,我只是想试试,你们也要吃吗?”
眼瞅着迟鸢的嘴已经被辣得肿胀殷红。
几人已经预感到,次日的迟鸢定是逃不开香肠嘴的命运。
但最终还是人手一串。
出于自信心符珏咬了一口,然后整个人被辣得天花乱坠。
然灯面色不改,也咬下一口。
面对迟鸢殷切的注视,他摇头,表示这辣度也不过如此。
迟鸢有些失望:“诶,你怎么没有反应?”
然灯笑了笑,“我便是蜀南人士。”这点辣度根本不在话下。
居然碰到本土居民,这是迟鸢没想到的,她顿时就兴奋起来了:“那你家乡有什么好吃的菜吗?”
然灯的皮肤是天然的雪色,因为被火焰的热度熏染,也微微泛红。
他认真地托住下巴,“很多,但是辣子鸡比较经典,麻中带辣,是你们能接受的程度。”
说着,唇边弧度微不可闻的上扬,“等我们出去了,可以做给你尝尝。”
少年的五官精致到了极点,沐着月光,恍如披上一层细纱。回想起往事时,连眼神也是光采奕奕。
解锁新菜谱,吃货本货迟鸢猛猛点头,“好啊好啊!”
越九青从来只能勉强填饱自己肚子,在野外甚至常常有饮血茹毛的时候。
也不是没试过自己做熟食,但大多都以黑疙瘩收尾。
厨房杀手·越九青很有些困惑:“你怎么学会做菜的?”
话音刚落,然灯脸色微变。
他勾唇,讽刺地笑起来,“自然是在季家学会的。”
几岁小孩或许不会熟练做到这种程度,但是季少幽的影子必须学会。
越九青又戳人心事,迟鸢赶紧把手里剩下的烤辣椒堵进他的嘴。
他忽然很释然地笑,“无所谓,他注定是个死人。”
“那天以后,我只求了谢师兄一件事。”
所以…是什么?
三人统一竖起耳朵。
“等季少幽死后,把他的尸体留给我。”
少年的声线略低哑,尤其他压低说话时,带着缱绻厮磨的朦胧意味。
但是在座的各位都没空欣赏他的声音,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回想起那头灵兽被解剖得渣都不剩的样子,迟鸢颤颤巍巍地鼓掌:“好,季少幽死的好。”
将心比心,有人这样对她的家人,那他的一场…估计也是死无全尸。
符珏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要影响到你自己的修炼就行。”
越九青更没有意见,妖族没有人类那么多拉拉扯扯,不爽就杀。
其实然灯说这些,也是带了试探的心思,正常人听到他这么血腥的行为,多半都会疏远他,用异样目光打量着他。
但是事情与他想得并不一样。
迟鸢看破了他纠结的心思,“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诺,吃糖。”
然后惯性塞给他一颗水果糖。
送糖又何尝不是迟鸢的一种认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