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输。”
说罢,他退后,足尖离开了规定的擂台范围。
违规者,出局。
一场充满期待的比赛以这种荒谬的方式结束,场内宛如炸了一般的油锅,瞬间沸腾起来。
“不是,陆舟究竟在搞什么?”
“…谁赔我灵石,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不活了!”
“风鸣宗的弟子这般不靠谱,怎么都和被夺舍了一样,我服了。”
“就这啊,你们宗门联赛是怎么赢的,靠摆烂吗?”
本宗对说这话的人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有人摇头叹息:“算了,我压谢揽厌得了。”
也有好事者讥讽地翻了个白眼,“看来你们的第一要没喽。”
争论与质疑声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突发事件来得太快。
当着九州宗门三千的面前,如果真人眼神几乎能把陆舟整个人灼穿,他厉声道:“这是比赛,不是儿戏!”
陆舟摊开双手,无视了他释放出来的威压。
“好吧,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趣。”
如果真人气爆了,正想给他一拐杖,就看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老头,你说我敢有什么问题?”陆舟扯了扯唇角,翻身跃下,他消失在千里之外,只留下轻飘飘地的一句话。
“你们不过是想要个过程而已。”
话说得莫名其妙。
但如果真人愤怒的表情卡壳,他沉默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温若也觉得了无生趣,但是风鸣宗不能被反反复复的质疑好几次,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胜利的喜悦完全没体会到。
开始之前,温若朝着陆舟潇洒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捻住指尖符纸,像是抱怨般,低低地说:“哪怕只是替补…也稍微给我留点面子啊。”
有风吹过来,将这句话彻底吹散。
越九青与两个伙伴对上眼,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宗门大比被弄得一团糟。
气氛不对,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陆师兄,什么意思?”
连越九青都知道,陆舟这般任性的举动,只会让大家陷入尴尬的境地,但他明明没必要这样做。
然灯叹气,看着一脸无知的越九青,“听见他走之前的那句话了吗,他叫真人老头,这是明显不对付啊。”
越九青懵懵点头。
喧闹中,符珏轻声说:“他们是来看谢师兄的。”
这次然灯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说什么?”
符珏目视着前方。
他压低了声音,冷静道:“与其将之称为同门间的切磋,不如说,所有人都是他的陪衬。”
然灯没能止住他颤动的眼睑,漂亮的茶色瞳孔里有着茫然。
他知道【他】指的是谢揽厌。
“为什么要这么说?”
哪怕然灯经过了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算得上成熟,也只不过是困在季家狭小牢笼里好几年,只能仰望日光,舔舐自己伤口的幼兽。
对于宗门世家纷争,然灯一概不知。
因为过程不重要,陆舟选择的结果是退出。
符珏看一眼然灯,又看左边完全不懂的越九青。
他叹了气,决定教一教同期好友。
“这是长老与真人的默许,不过是走个过场,好让谢揽厌名正言顺的成为掌门。”
或许江悬和陆舟一样,他们早就看破了,才早早放弃资格。
越九青似懂非懂,望着场上温若的身影。
他又将视线转移到了角落里的红衣女修。
她面无表情地拨弄着头上的银枫,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枫叶折射出了刺目的光线。
他一字一顿道:“可…这不公平。”
闻言,然灯眸光淡了下去,“的确不公平。”
他有些真情实感的恼怒,“大家都是同样的佼佼者,凭什么做陪衬?”
符珏却笑了,他安慰了心态失衡的两人,“修真界哪来绝对的公平?”
“事实上,愿意开设这场比赛,已经给够他们机会了。”
身为两届联赛冠军的谢揽厌当然有资格做掌门,可是如果真人用错了方式。
他唯一的过错,大抵是不应该。
不应摆出心口不一的做派。
不应让谢揽厌得到豁免权。
不应将所有人视为棋子。
如今九州已经默认谢揽厌是未来的掌门,偏偏还要大张旗鼓的宣扬,因为如果真人认定了,无人能比得过谢揽厌。
就像他武断的认定,迟鸢不能成为领权,然后将季少幽塞进他们的队伍里,啊,虽然收获了一只阴暗的灯。
思及此处,符珏的语气渐渐回暖。
“归根结底,那是一种隐晦的傲慢,你们都别学。”
此话一出,越九青和然灯同时无语。
“…谁会学这种东西。”
显得其他人都像是梁上小丑。
“你们最好是。”符珏的语气非常温柔,“开设大比,展现宗门强劲实力的同时,威慑了九州旁的宗门,也收获了其余弟子的人心。”
一箭三雕。
所有人都是棋盘上可以操纵的棋子,连同谢揽厌。
以责任之名,化其枷锁。
“真是好算谋。”然灯凉凉地开口:“这场大比,如果真人深思谋虑了很久吧。”
“可惜陆舟师兄生性放荡不羁,江悬更是直接旷了,和他的计划出了小小偏差。”
听起来很复杂,越九青闷闷地回他,一语中的:“又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当棋子。”
迟鸢应当也看出来了,今日直接不出现。
说着说着,符珏的表情渐渐演成了生人勿近,他掩下眼底沉郁的情绪。
身为局外人,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江望舒和谢揽厌看出来了吗。
*
其实一开始迟鸢根本没想到这点。
不过事到如今,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少女瘫倒在积满落花的地上,怔忡地看着碧蓝的穹顶,有暗色无声侵染。
有风的时候,天空就会变成海洋,柔软洁白的云朵会变成飘扬的水草,在蓝色的海洋里摇来晃去。
人无完人,只要活着就会出错。
她关了光幕,从草地里爬起来,自言自语道:“如果真人应该是个很合格的掌门。”
可惜他并不是,掌门另有其人。
迟鸢轻轻地唤了一声,“花花。”
几乎是同一刻,空间里的花花就横冲直撞地飞奔出来,并且挤开了另外两只。
“圆圆叫的是我。”
花花无视了森森和芝芝幽怨的表情。
“圆圆我来辣!”
黑色的小不点突然闪现,落在迟鸢掌心。
花花正想说些什么来挽回它和迟鸢的感情,一抬头,它就陷入少女深不见底的苍青色眸里。
迟鸢神情凝重,她说:“我问你,那场比赛的场外指导是如果真人吗?”
必要时候,联赛会允许场外指导进行通讯。
花花点头:“是。”
迟鸢又问了一个问题。
“谢师兄是自愿成为代掌门的吗?”
这次小黑球摇头:“不是。”
一切的一切,源头居然是始终在事件中隐身的如果真人。
迟鸢的心情很复杂。
坦白来说,她跟如果真人的关系并不热络,但也是长辈。
事情的走向似乎明朗了起来,她又问它:“…那这场比赛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
然而花花慢吞吞地看她一眼,“晚了。这个日头,江师姐和你大师兄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