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旋风柴进收留了李逵,自从朱仝跟着雷横走后,柴进在庄上每日陪着李逵饮酒,李逵虽然每日好吃好喝,但却极其不满,倒不是说柴进待他不厚,而是好几日未曾杀人手痒难耐。
这日柴进又在陪着李逵饮酒,忽然外面大乱,一个家人跑进来道:“大官人,大事不好了,听闻州府的官差来庄上拿李大哥来了。”
柴进闻言大惊,他家有丹书铁券在,他平日也不甚位居官差,但是李逵的案子太大,最近又杀了沧州知府的独子,一旦被差人拿了却是大大的不妙。
柴进当即道:“眼见得便有人到这里,你安身不得了。官司我自会处理,你快走回二龙山去。”李逵起身道:“我这般走了,你又如何。”柴进道:“我自有丹书铁券护身,你便快走,事不宜迟。”李逵取了双斧,带了盘缠,出后门自投二龙山去了。
李逵走后,柴进来到大门前,此时大门之前已经密布官兵,为首的正是面色铁青的沧州知府,在陈文昭旁边还有一个比陈文昭面色还差的年轻人,在他们背后则是沧州兵马都监、团练等人。
有一个庄客正在和对面的人理论:“出言大喊:“你们是哪里来的,我家大官人与你们管事必然相熟,怎么如此无礼?且等我去唤我家官人来与你分说。”
那青年背后一个铁甲军汉上来,直接把拎起来这人往地上一扔,用脚踩在背上,手中已然拿着麻绳来绑,口中还在问:“你姓甚名谁,哪里人?”
那庄客被摔得七荤八素,心中已然起了火气,这柴家庄何曾让人欺上门过,慢慢抬起头来怒道:“我乃青州马如龙,你如此欺我,等我家官人回来要你好看?”
听得这人话语,那青年不断翻着手中的缝订成册的海捕公文,不得片刻,说道:“青州马如龙,抢劫同乡钱财,奸淫妇女七名,杀人灭口,在逃。”
听得这话,那还在绑人的铁塔大汉笑道:“哈哈。。。老杜,你看俺运气如何?一来就逮住一条大鱼!”
再看左右,两三百军汉拔出兵刃往府内横冲直撞而去。
一时间鸡飞狗跳不止,四处都是虎狼之声,一间一间的房门被破开,一个个每天闲散度日的汉子被拎了出来。
刚刚那个绑人的军汉似乎喜欢这种侵门踏户的感觉,踹起门来更是用力,一脚下去,便是整个门都从门框上飞了下来。
定睛一看,房内也有一员大汉,手中一柄鬼头大刀,直往那军汉劈来。
那军汉连忙一让,手中钢刀翻飞而起,那汉子腰间鲜血迸溅,当场倒地。
那军汉一见自己杀了人,也有些不知所措,那个青年开口道:“无妨,是他自己反抗拒捕,晚些时候埋了就是!”
再看柴家庄外围,几百铁骑已然慢慢缩小了包围圈,挨家挨户也在搜查起来。
柴进虽惊不乱,走到知府面前,拱手道:“府尊,敢问来柴某庄上所谓何事?”
知府强压怒火道:“柴大官人,请你将黑旋风李逵交出来。”
柴进自然不肯承认,百般推脱绝无此人。
知府道:“既然如此,本官却要搜查柴府了!”
柴进不甘示弱,当即到:“府尊休恁相欺!我家也是龙子龙孙,放着先朝丹书铁券,谁敢不敬?”
知府闻言一鄂,他旁边那个青年却是不耐,大叫道:“铁卷丹书在何处?弟兄们,给我冲进去拿人!”
柴进一愣,不知道这青年是何人,如何能无视知府的存在越俎代庖。
随着那青年的叫声,一队人马便跟着冲进了柴府。
柴进见此一咬牙,转身向内宅跑去。
此时柴府一片鸡飞狗跳,不多时一片打斗之声响起,随机一个兵卒跑出来大声道:“禀报各位相公,庄上都是各路盗匪,我们人少,支持不住了。”
知府闻言大惊,忙吩咐道:“各位军将,速速入内弹压。”
他背后的沧州人马迅速行动,冲进院内。
那青年也叫着:“杜嶨兄弟,速速带兵进去平乱。”
一个全身铁甲的军汉带着一支人马也跟着冲了进去。
此时的柴家庄,已然与之前侵门踏户的轻松不同,柴进府内,竟然起了喊杀之声。刚刚冲进去那队官军,两三百汉子围着院墙一个角落,角落里还有三四十个手持兵刃的汉子。
柴进庄客,多如林冲、武松之前那般身背重案之人,自然不乏穷凶极恶之徒,面对如此抓捕,哪里能没有一点反抗。
头前措手不及自然抓获无数,此时也有不少人反应过来,抄起兵刃也要找一条活路。
知府到底不忍杀生,大喊:“我等依法捉拿你等,再有反抗者,定斩无赦!投降者,兴许还有条活路。还不束手就擒?”
角落里几十人听得喊话,左右张望,多与同伴对视,却听一人也大喊起来:“被官府抓回去也是个死,不如与这些走狗拼了,能逃出升天算是命大,死了也拉个垫背的,不枉一条好汉。”
此话一出,迅速引起众人共鸣,众人犯了什么罪各自心中清楚,至少也是杀人的事情,不然哪里需要一直躲在柴家庄不走,山东河北的强人好汉,不杀几条人命都不好意思在这柴家庄混。便是后来李逵到柴家庄避祸,也是因为自称杀了沧州知府的小衙内,杀的其他人都不用拿出来说。
看得面前这些被围住的贼人还要聒噪,那青年闷哼一声道:“相公,与这些人多说做甚,这些人算个什么鸟好汉,且看他们的手段,看看能不能有个逃出生天。”
知府虽然听那青年言语,却还是开口道:“尔等莫要自误,快快束手就擒。”
“拼了!”
“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这几十人已然躁动起来。
知府又道:“你们非要寻死不成?”
“不是我等要寻死,是你们这些走狗要逼死我等,岂能如了你们这些狗才的意,谁先来送死?”这汉子又道,便是自己也不敢往前去冲,便问谁敢来拿自己。
“冲出去,一起冲出去方有活路。”
“冲,冲出去!”
“拼了!与这些狗才拼了!”
“冲啊!”
待等柴进从后面密室出来以后,整个柴家庄已经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兵刃相接的声音,甚至于越来越烈,门口的知府面色也逐渐苍白,他没想到,自己治下居然有如此大的一处贼窝,而且还是距府城如此近的地方。
柴进正在快步奔向前院,他准备用自家的丹书铁卷逼知府退兵。
但是此时的事情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了,现在的柴家庄到处都是喊杀之声,柴进收容的贼匪此时已经全部被惊动了,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亡命徒食人生番,他们自然不会让官府擒拿自己,开始的束手束脚已经彻底不存在了,只见一群有一群的匪寇不停的从这个柴家庄每一间院落涌出,每一个房子中都有挥舞着兵刃冲杀了出来的亡命徒。
知府的身体不禁有些颤抖,那个一直满不在乎的青年的眼中出现了一片讥诮之色,忽然,一个刚冲进去的将官满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相公,相公,不好了,这个庄子里面有数千贼匪,我们人太少,顶不住了,他们已经冲杀过来了,相公快撤!”
话音未落,他便栽倒在地,背上一刀醒目的刀痕触目惊心。
旁边那个青年道;“相公,今日事已不可为,还是先回沧洲城,改日带的大军再来剿灭这贼窝。”
知府也知这青年所言乃是实情,叹了口气道:“悔不听石将军金玉良言,贸然而来以至如此,撤!”
沧州兵马如潮水一般撤出了柴家庄仓皇逃回城去,大获全胜的众庄客哈哈大笑欢呼不已,唯独人群中的柴进面如死灰浑身颤抖,当啷一生,柴进手中的丹书铁券落在地上,发出悦耳的声音,果然是玄铁打造的宝物,声音清脆之极。
柴进很清楚,在这一瞬间,他和大宋朝廷算是决裂了。柴进的确喜欢作奸犯科,更喜欢和江湖败类厮混,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想和大宋朝廷决裂,这就像一个男人喜欢嫖娼,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想和老婆离婚娶一个娼妓。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在江湖中有这个地位并不是江湖给他的,而是大宋朝廷给他的,因为大宋朝廷对他柴家的宽容和忍让,让他才得以借助朝廷的力量保护那些早该千刀万剐的邪恶之徒。
有些事情可以暗地里面做,但是不能明着做,多少年来,柴进一直都没公开过这些肮脏的事情,但是今天,一切都公开了,自己等于是和朝廷公开决裂了,这也就是说,日后自己只能投身江湖做一个草寇了。
但是以前自己可以利用朝廷的力量保护这些江湖人物,但是现在谁能有自己之前那种条件?而且现在自己失去了朝廷的庇佑,这些江湖汉子还会听自己的么?没人比他自己再清楚自己结交的都是什么人了,嘴上说是江湖好汉,义气深重,实则无非是一些欺凌弱小忘恩负义有奶便是娘的人渣罢了。
不说其他人,就拿这两天自己必有的李逵来说吧,在江州跟着戴宗当个小牢子,对番人敲骨吸髓,连宋江那等人物刚刚见面都被他敲诈了二十五两银子,后来在江州乱杀无辜,专门祸害老弱妇孺,对三四岁的娃娃都下得去手。这样的人渣,自己能依靠他们?柴进心如乱麻,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对啊,我不行,但是我可以把这个烫手的馒头扔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