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特务永远不会知道,他眼中无比恐怖的人物——冯秘书,这一路上的心情是多么的跌宕起伏、百感交集,更不知道冯秘书一路上看似狰狞的表情,其实是人在惊、喜、惧、怒、乐等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时自然流露出的神情。
冯仁茂在车上想到金南时,一瞬间情绪有所失控,导致了开车特务的误会。
自从想到了金南,冯仁茂就暗自差人查探金南的所有信息,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金南,沪南城商人金不焕的二儿子,自小性情沉稳,少言寡语,却又无比地聪明。被金不焕送到沪上震旦大学商学院学习,可是金南却被沪上十里洋场的花花世界所迷惑。后来更是受那青帮弟子的教唆,居然去追求大沪上有名的歌舞场所夜巴黎的花旦-----佘赛花,被骗的是一无所有,羞愧之下跳江自杀。
被人力车夫许强所救,至此幡然醒悟。金南出资安置许强在租界开了几个铺面,算是报答了其救命之恩。
又想要报那被青帮子弟和佘赛花算计之仇,是以金南报考了京南陆军军官学校,梦想拥有军权,后得知力行社于黑白两道的滔天权势,随即加入了力行社,也就是现在的军情局。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在冯仁茂的眼里却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加入军情局的人,除了有那么一些报国之心外,哪个又没有权力的野心和金钱的欲望?
只是这金南到了军校后,就如开了挂一般,各类军事技能远超同期的所有学员。要知道能够进入京南陆军军官学校的,哪个还没有两把刷子?
然而,无论是枪械理论与实践、战场布防、火力配置、战术安排等等这些指挥才能,还是体能速度、射击精度、弹道分析、擒拿格斗这些个人能力,金南的表现却都是一骑绝尘。其他学员与之相比,却如同那路边的瓦砾尘灰一般,再也没有半点光芒。
以至于有军方大佬私下戏言,京南第十期,只有一个学员,那就是金南。
冯仁茂了解到金南的表现后,虽然有些惊诧,心里倒也觉得应当如此。不愧是局座看中的人,仅此而已罢了。
然而等到冯仁茂进一步得知,在突然举行的军事演练中,金南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敌军指挥所。一个人解除了指挥所警卫的武力布防,将整个指挥所里的大佬全部斩首的时候,他彻底惊呆了。
这是一个真正立身黑暗中的杀戮王者。如果金南决心要杀一个人时,只怕那个人再有天大的权势,恐怕也只能是一具尸体。
只有取错的名,没有送错的代号。难怪局座送他代号------刺刀。
恐怕局座也知道,刺刀一出,尸横遍野?因此才千方百计地要把金南收为己用,丝毫不在乎金南身上那保定系的标签。
对于局座的安排,冯仁茂看的是相当明白。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的。只是他安排的方式相对会柔和一些。因为冯仁茂内心深处不觉间对于金南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恐惧,只怕连他也不是很清楚罢了。
一定要和金南处理好关系,哪怕不能收为己用,却也要用个人感情束缚于他,否则------
否则怎么样,冯仁茂没有继续想下去,也许是不敢想。
好在这次自己把握住宣传任命书的机会,与金南已经是初步建立了联系。
“嗯,等金南来府上的时候,金钱、美女、升职------,无论是什么手段,自己一定能让还是个毛头小子的金南拜服,与其建立良好的私人友谊的。”
想到这里,冯仁茂走向办公楼的步伐似乎都瞬间轻巧了起来,腰杆似乎也有力地挺直了起来。
金南可没有心思琢磨冯仁茂的想法。在冯仁茂离开后,金南已经开始着手组建自己的行动小组。毕竟这可是自己以后在军情局里面的嫡系班底,是一定要慎重的。既然任命书里让自己可以在整个军情局行动队里挑选组员,那自己肯定不会客气的。
就先从新入职的特工学员中开始吧,毕竟一张白纸才好作画嘛。
金南一边想着,一边向军情局新入职的特工训练场走去。
正在场上训练的新入职特工,慢慢地注意到了那个在场外巡视的年轻人。那是一个看着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嗯,不对,那是一个比他们的年龄还小的年轻人。
有那经验老到的特工想到,能到这里巡视的,那都不是一般人物,只是他们也好奇金南的身份和巡视的目的。
听说经常也会有一些达官显贵的子弟来此,挑选一些他们看中的人手,作为他们的保镖或是亲随。这个年轻人恐怕也是如此,只是就这么一个人来到这里的,还是很少见的。
有些人为此感到兴奋,希望能被这些个高干子弟挑中,自此有望飞黄腾达;有些人却为此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被这些个纨绔子弟看上,自从沦为鹰犬爪牙失去自我。
在众人复杂不一的心思中,金南已经挑选了五个特工,满意地转身离去。只待自己给上峰汇报一下,调令就会送到几个人的手里。
这五个人,可都是身手不错的优秀军人或特工,且每个人都有一手自己的绝活。
郑耀祖,男,二十三岁,中等身材,来自中央军某部侦查营,因生性耿直,得罪了该部后勤主管王某,被其通过利益交换,发配到军统这里来当炮灰。只是这郑耀祖虽然个性耿直,却是个神枪手,尤其擅长精准射击,若不是王某的后台过硬,该部军事主官也不会放行。
晋鹏,男,二十二岁,身材高大,来自军情局息烽特训班。原本晋鹏怀着抗战报国的愿望,辞别双亲投笔从戎,经过上饶初试、衡阳复试之后,考入了当时名字保密的一个军校。直到被编入新生队,到了息烽,才知道原来自己考入的“军校”,其实就是军情局息烽特训班。在特训班,晋鹏除了学到了特工的一般技能,更是在各种暗杀技能的学习过程中表现突出,成绩优异。虽然如此,晋鹏那满腔抗战报国的血液却从未冷却。
高俊,男,二十二岁,身材瘦小,相貌普通,也是出身军情局临澧特训班,擅长化妆、侦查、跟踪,一手电报收发手法也是成绩优秀。
李艳,女,二十岁,身姿婀娜,貌美如花,出身军情局松江特训班,擅长格斗、射击,胆识过人。金南选中她,却是看到了她一个不太为人所知的技能,开锁技能。
是的,李艳在进入松江特训班前,就是一个混迹沪上十里洋场的小偷,靠着这些自己琢磨的技能来养活自己,进入特训班后,言谈举止间多少还是带着些浓浓的江湖气息。
杨静,女,二十岁,冷静沉稳,貌美如花,跟李艳一样,也是出身军情局松江特训班,擅长格斗、射击和电报手法。之所以选中她,却是因为杨静本就是西北派遣进来的革命女青年,而且还擅长素描绘画。
脑子里回想着五人的资料,金南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是的,自己在军情局大楼里的第一间办公室。这却是邓宇为了安抚金南才特事特办的。
看了看办公室的陈设,一切都是按照科级干部的配置来的,金南满意地点了点头。
敲门声响起,金南转身过来,却见一个身着军装的靓丽女子站在办公室门口。
“你是-------”
“报告金组长,卑职蔡雪琴,是局座安排给您的秘书,负责组长与局座之间的日常联络。”
不等金南的话说完,靓丽的女子就是一个标准的军姿向他敬礼,言谈之间干脆利落。
这就是了,以邓宇的深沉,怎么可能对外科手术计划一点都不过问呢?原来是在这等着呢。不愧是以后军情局上下尊崇的邓老板。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安插心腹,到自己的身边做事,确实是做事大气,不负盛名。
“原来是小蔡啊,正好有些事需要你去做。说实话,我这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许多事还是两眼一抹黑,你来了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邓老板对我实在是关怀备至啊。”
金南一边微笑着对蔡雪琴说话,一边还不忘拍了拍邓宇的马屁。
花花轿子人抬人,逢场作戏,谁还不会一些演戏的本事?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说完,金南就把选中的几个人的名字和一些武器配置、必要的工具之类,列了一个清单交给了蔡雪琴,让她去处理。
看着蔡雪琴离开的背影,金南得意地笑了笑。
有个免费的劳力就是好,尤其是这个劳力偏偏背景又十分强大。这下,那些想要在一些日常琐事上牵制自己的人,应该头痛了吧?
摇了摇头,金南开始琢磨搜捕东英间谍的下一步行动了。
现下,自己这个东英间谍专案小组就算成立了。只等自己选中的五个人到位,就可以展开一些行动了。
只是仅仅依靠专案小组六个人,对于偌大的京南城而言,要想肃清东英间谍和那些个叛徒,实在是杯水车薪,力所难及。
因此还是很需要外围线人的,而且是很多的外围线人。这笔经费却也是要花费不少的。
算了,这个问题还是交给邓老板去头痛吧,毕竟他才是老板。肃清日谍的压力可是压在邓老板肩上的,总不能只让人干活,却不给人薪水吧。
首先是那个陈皮,既然是个街头泼皮,天天想着捞偏门,那么自然又有一个他自己的圈子,对京南街面上的一些消息也会暗自留意的。
因此,首先是把陈皮连带他的圈子,发展成自己的外围组织。
至于怎么做,金南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就是大棒加萝卜吗?有了军情局身份的金南,做起这些事来,可就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的。
话说,以后的军情局黑白两道通吃,是不是就是从自己自己先开始的?
金南不由地陷入了沉思,几年前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又浮现在脑海之间。
到底是历史影响了我,还是我影响了历史呢?
在金南陷入沉思的时候,邓宇正看着金南递交的特工名单,嘴里自语道:
“这小子的眼力确实是厉害。就这几个人,除了那个郑耀祖,其他的可都是特训班里成绩出类拔萃的。”
说着,又抬眼看了看笔直站在面前的蔡雪琴,心里暗自喟然:
“眼前还有一位。如此说来,岂不是这小子一下子就把六个优秀特工给弄到他那个专案组里去了?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啊。”
“就按金组长的意思去办吧。不过,你回去告诉金组长,在肃清东英间谍和叛徒的事上,有些时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给他先斩后奏的权限。另外,你告诉他,我等着他的捷报传来,前方的数十万将士也等着他捷报传来。到时候,我会亲自去为他庆功的。”
在肃清日谍这件事上,邓宇难得的没有多加干涉。
在与师兄沈飞通了一会电话,把自己的工作给师兄说了一下,并让师兄随时准备行动。
有功劳肯定要想着师兄的,这可是自己的娘家人啊。
放下电话,金南施施然离开了军情局驻地,花费了半天时间,终于在山西路附近,找到了正在那里碰瓷的陈皮。
简单地向周边的人了解了一下,金南就明白了,又是这个陈皮在捞偏门,不由地有些生气,走过去对着正在不依不饶的陈皮,狠狠地一脚就踹了过去。
“哎吆-----”陈皮被踢出来数米远,一边痛苦地叫着,一边用恐惧的眼神看着金南。
金南微笑着靠近陈皮,在陈皮无比惊恐的神色中,蹲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不想死的话,闭上嘴跟我走。”说话时,将陈皮手里的细铁棍拿了过来,双手一用力,就见拇指粗的铁棍直接就被弯了个弯。
说完,金南不再理会旁边指指点点的人群,转身朝远处走去。
陈皮看了看被折弯的铁棍,爬起身来一瘸一瘸地走着,远远地跟在金南后面,心里实在是害怕极了。
自己只是做了一些不是太伤天害理的事,搞点小钱养活自己,怎么就惹到了这么恐怖的家伙呢。
陈皮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街道拐角处,金南看着离自己远远的陈皮,轻声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