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有时候是无声地反击,有时候是暗地里地守护,有时候却是负隅顽抗。
无疑,秦若萱选择了一个正确的方式,却也用到了错误的时机,自然也就背负起了沉重的包袱。
这件事要不要让金南知道,秦若萱很犹豫。
她知道,金南要是知道了这种事,以他那神奇的脑瓜,肯定能想出来更加巧妙的应对措施。但是,自此之后,金南心里肯定会藏着一根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刺出来。
秦若萱太了解金南了。她知道金南对于龙国有无比地眷恋,对于组织有无比的向往和忠诚。但是金南绝不会对组织里的某些人、某些事迁就,更不要说是屈从。
但是,只要金南有所行动,那么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这是秦若萱不愿意看到的。
她不愿意看到金南一时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她更不愿意看到金南受到委屈,受到屈辱,因此她选择了默默承担。
“金南有自己的远大追求和梦想,那么就让我来守护着你。”秦若萱眼睛里发射出锐利的光芒,她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金南走在军情局里,四处都是打招呼声。
阳光之下就没有所谓的秘密。
大家伙都知道了金公馆,也知道了金公子,更加知道了沪上国际事务所。
“金组长,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老人啊。”
“金组长这是来巡查来了啊-------”
“金组长就是帅啊--------”
“金组长,升职了要请客啊。”
一声声熟悉的声音,让金南脑海中的模糊线茁壮成长起来。
“什么升职,这是赶鸭子上架啊。哪有诸位自在啊。”心情大好的金南也不禁开着玩笑。
“切,你就暗自得意吧。”
“就是就是,老抠门了啊”
“不许这么说金组长,金组长多帅啊”
“就是,金组长就是帅”
“花痴------”许多人心里都不由地说了一声:“帅跟升职有毛线的关系?”
在一片吵闹声中,金南走进了邓宇的办公室。
先是跟冯仁茂热情地寒暄了一会儿,然后才走进了邓宇的里屋办公室。
“局座还在日理万机啊。”金南打了声招呼。
“金所长来了?”邓宇对金南招呼道。
“是啊,要回去了。离开的时间长了,有些不放心了。今天过来就是跟局座告辞的。”金南说明了来意,然后笑着说道:“局座总不能看着卑职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走出去吧?”
“你这家伙,这是来敲竹杠来了?”
“哪里,局座家大业大,说好的对卑职连推带拉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你这家伙,推拉是这么讲的吗?”邓宇不禁有些气结。
“总之,今天不带走百十号人,卑职就不走了。”
“百十号人?你的心也太大了吧?要不,你干脆把我也带走得了。”
“局座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我那庙小,哪里能容得了您这尊大神啊。”金南轻笑着说道,“要不,我干脆就不走了,继续做我的沪上战略情报处处长得了。”
“你还耍赖起来了啊?”邓宇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数页纸,递给了金南:“好了,按总裁的意思,已经给你安排五十号人,这是名单。”
说完,邓宇有些不甘:“都是些精英,可要好好地对待他们。”
看着金南有些怀疑的目光,邓宇有些气急败坏:“哼,按老子的想法,本来是一个人都不出的,即使是总裁下令,我也有偷梁换柱的手段,给你一些歪瓜裂枣。可是,听说要跟着你金组长,局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踊跃报名。光我这里收到的请愿书就有上百份。估计那几位那里,今天也会收到不少。”
说到这里,邓宇看着金南,正色说道:
“都是局里的精英,都是满腔热血的青年。听说是去敌后,个个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金南你身上的责任不轻啊。”
“局座放心,金南绝不会让局座失望,更不会让兄弟们寒心的。”金南正色说道。只是说完这些话后,金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那个黄文峰刺刀小组,我已经安排他们先行出发了啊。他们可是我刺刀小组的成员,怎么也不能落在人后的。”
金南在来军情局之前,就已安排黄文峰的刺刀小组,先行出发离开了山城。
“你-----你这是来要人的?我看你这是抄家来了。”邓宇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军情局从力行社时期,到现在的军情局时期,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敢跟邓宇如此说话,更不用说干出这样先斩后奏的事来。
自从金南进了军情局,不知道已经打破了军情局长期以来的多少惯例了。
说好的抗战期间不能谈恋爱,违者家法处置。
可是金南不但谈了,还组建了金公馆,有了金太太。
说好的军情局特工不能与中情局有往来牵扯,可是金南却与中情局的王牌女特工打的火热,甚至还是因为此女才一怒为红颜,灭了王琦团伙。
甚至这家伙跟中情局的那个商人之间也是不清不楚的。
原来邓宇只是怀疑。可是,在王琦团伙被灭后,以他的手段,自然可以知道几乎所有的细节。只是,他却已无可奈何。
“好了,局座。你作为一家之长,心胸要放开心。”看着邓宇脑海中那乱七八糟的念头,金南开口劝说道:
“都是为龙国服务的,分什么你的我的?何况卑职还是沪上战略情报处的处长啊。”
“是啊,总裁虽说是把沪上战略情报处整体转入了国际事务所。可是并没有撤销沪上战略情报处的编制。那岂不是说-------”邓宇忽然有所明悟。
这几日,一件事接一件事,搞得他根本没有时间思索老爷子的意图。现在在金南的委婉示意下,邓宇刹那间就醒悟了过来。
沪上战略情报处是沪上战略情报处,沪上国际事务所是沪上国际事务所。
同一拨人,可因为职责的不同,做事的范围却广阔了很多。
原来只是布局在龙国,现在却是要将军情局的力量延伸到世界的角角落落。
嗯,也不是说军情局的力量遍布世界,而是将龙国的情报力量延伸到世界的角角落落。
老爷子这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啊。
看着邓宇明白了过来,金南轻声说道:“老爷子站立的位置,看到的东西已经不是简单地可以用对错考量的。这就是大佬的视野啊,此事无关政治,只与龙国的荣辱相系。”
邓宇看着眼前的金南,眼里却是浮现初见金南时他那略带青涩的形象:“没想到短短数年,这个年轻人已经超越了自己。”
不是说金南现在的权力比他大,地位比他荣耀,而是金南的大局意识已经超越了自己。
“后生可畏啊。”邓宇不由地叹了口气。
“局座过奖了。金南之所以能够领悟这些,只是因为那顿便饭而已。”金南信口说道。
邓宇摇了摇头,对金南的话不置可否,也不知道他到底相信还是不相信。
“走吧,好好祸祸东英人去吧。”邓宇挥了挥手。
“局座保重,卑职告退。”金南恭敬地敬了一礼。
无论如何,也不论以后如何,就在当下这个残酷的时代,邓宇都当得起金南的一礼。
能坚定抗战的人,总是让人有所感动的。
在金南将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死囚计划局里同意了。”
金南回身看向邓宇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
他知道,邓宇只是以这句话告诉他,他还是军情局的人,是军情局的刺刀。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金南的背后都有军情局给他撑腰。
邓宇清楚,金南明白了他的意思,随意地坐到了椅子上,一脸的轻松。
也许他自己都不明白,自从金南到了军情局,军情局事实上已经悄无声息间发生了许多的改变。不觉间,军情局已经变得不再是以往那个冷冰冰的、毫无一点人情味的组织了。
“等等我。”正要上船的金南,回身看见蓝梦拎着手提箱快步走了过来。
“你这是------也要返回沪上了?”金南问道。
“怎么啦,沪上大亨还不让人进出了?”走到金南面前的蓝梦,没好气地说道。
“呃?”金南有些瞠目:“这是谁又惹蓝大小姐不高兴了?”
“还能有谁?自己心里没一点数吗?”蓝梦说着,将手提箱递给了金南:“没一点眼力劲。”
看到金南接过了手提箱,蓝梦妩媚一笑:“这还差不多,总算有些绅士的风度了。”说完,领头朝船上走去,步伐似乎轻快了许多。
摇了摇头,金南一手拎着一个皮箱,跟在蓝梦的身后上了船。
“我是107号房间,你呢?”蓝梦忽然问道。
“我是------等等,我看看。”金南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真没注意这个,连忙掏出船票看了一眼:“这么巧,我是108号,我们俩的房间应该挨着的。”
“你这家伙有福气了,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相伴,开不开心?”蓝梦轻笑着开玩笑。
“那还真的感谢上天的安排,要不然这一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金南也有些开心。
蓝梦心里暗笑:“哼,姑奶奶我以中情局的身份,弄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这家伙真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啊。”
“陪大小姐演戏也很容易嘛,装傻就好了。”金南心里暗自得意。
酒吧间,寥落地坐着几个人,十分地清净。
去往占领区,不是有特殊使命的人,就是一些不得不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再艰难不易的世道,总是要想方设法地活下去的。
雅间里,金南和蓝梦对桌而坐。
“最近收到一些不好的消息,关于你的。”蓝梦的脸色有些凝重。
“说说看。”金南不以为意,随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自从海龙号事件以来,组织里不知怎么就传出了许多的流言。有的说你已经叛敌卖国了,所以才能将大宗的货物从敌占区弄出来,目的就是取得根据地的信任,好暗自安排许多敌特潜伏,方便窃取机密。
有的说你以组织的资源,却为自己谋求利益。金公馆的存在就是铁证。而你沪上大亨的身份,更是佐证。说明了你想独霸沪上的各行各业,为自己谋求更大的利益。
还有人说,你整日里与东英人为伍,而对待同胞却出手冷酷。虽然都是一些地下势力,但却反映出你的本质。怎么不见你对东英人举起屠刀呢?”
蓝梦说到这里,看着金南依然在那里气定神闲地品着红酒,不由地有些气结:
“你这人,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这种事,可是不好处理的。”
敌后工作,许多事都是真真假假,错综迷乱,最关键的是还不能公开的。现在有人挑起这些话题,意图很明显,那就是逼迫金南。
要么退出,要么真的叛变,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沉默只会让流言一重接一重,越来越凶猛,而暗地里地算计和谋划也更加的残酷。
“不然呢?”金南放下酒杯,轻声反问道。
“当然是------是-------”蓝梦理直气壮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开口刚说了几个字,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不由地有些懊恼。
被自己人污蔑,还不能反击,实在是憋屈。性情向来热烈地蓝梦,实在是为金南感到憋屈,深深地憋屈。
“首先,现在那个幕后的人还没有浮出水面。其次,组织上也没有做出什么结论。最关键的是,有没有这些流言或是其他什么的,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啊。”看着忿忿不平地蓝梦,金南轻声说道。
“身处敌后,许多事本来就难辨真假,这是敌后工作的性质决定的。不要说现在,就是以后抗战胜利了,我们这些在敌后工作的人,也难免要被一次又一次的审查。就是因为敌后工作的许多事,是没法说清楚,而且也没有证据的。”
说到这里,金南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那许多在敌后这残酷环境中坚持战斗的那些人。
这许多人,没有死在东英人的手里,可最后却死在了深深地憋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