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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裴卿卿小小一张脸拧巴成了一团,不停向外张望的样子,红豆叹了口气,端着红糖水走到乔苒身边,放了下来,而后将红糖水递过去,道:“小姐,仔细烫!”

乔苒将碗接了过去,搅动着碗里的红糖水,看裴卿卿抱着小白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屋子里的情形。

这副操碎了心的样子委实叫人忍俊不禁。

红豆见状,在一旁忍不住道:“裴卿卿,你都快把脸皱成小老太太了!”

裴卿卿回头,再次叹了口气,忧心道:“还不是担心的!”

一点点大的年纪,偏偏说出的话老成的不像话。

红豆默了默,翻了翻眼皮,虽然已经习惯她时常说出这种吓人一跳的话,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唐中元教的,叫语……语什么惊人的,好像是语出惊人。

对,就是语出惊人!

“你要担心就进去看看!”红豆对她说道,“反正你一个小孩子闯进去,那些大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瞎搅和这种事裴卿卿又不是没仗着小孩子的身份做过。

裴卿卿却撇了撇嘴,扭了扭身子,扭捏道:“我才不进去呢!”

她虽然是小孩子,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好总耍赖?

“而且这个事我要看看张解准备怎么做?”裴卿卿说着跑到乔苒身边,从床头翻出千里眼,捏着千里眼趴在床边看着对面的动静。

这一看,却立刻不高兴了。

“张解怎么还在笑?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不笑怎么办?哭吗?红豆在绣桌边坐了下来,顺带抓了一把桌上裴卿卿倒出来的干果。

能吃到这小鬼头零食袋里东西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

……

“张天师,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坐在屋堂中说话的黎兆开口了,“从阴阳司回天师道可不走这条道。”

张解捧着茶盏,悠悠道:“我便是见雨大想陪苒苒回来。”

苒苒……黎兆看着他目光一凝,默了默,转过脸去。

这么亲昵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有些刺耳。

黎兆这样排斥的举动,张解并不在意,只依旧捧着手里的茶杯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他出现倒是真的巧合,钦天监就在阴阳司旁,说今日有大雨,他便想着过来陪她。

每隔几日陪一次自己未来的夫人,他已经很克制了。

不然呢?如牛郎织女那般一年见一次不成?

至于这个黎兆的排斥,他并不在意,苒苒不排斥就好了。至于情敌的排斥也好,愤怒也罢,都是无用的。

呵!黎兆心里冷笑着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谢承泽,顿了顿,他看向外头的天色和依旧漂泊的大雨道:“天色已晚,我想不如在乔小姐这里吃一顿再走吧!”

张解轻哂,这个时候苒苒不在这里,倒也莫用顾念着苒苒这个主人的面子,是以一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傻子都听得出的凉意:“黎大人,天色已晚,后头一般不是应该加一句不多叨扰尽早离开吗?”

果然,人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这样显而易见的赶客之语傻子都听得出来,装傻的自然比真正的傻子还要“傻”。

一旁默不作声的谢承泽便在此时放下手里的茶盏,出声道:“黎大人,我们是该走了。”

黎兆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个时候乔小姐不在,他们自也不必客气和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走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同你一样?”他说着目光掠过谢承泽,看向他的身后。

不远处的窗边,有个抱着白猫的小姑娘正举着千里眼往这里望来。

不管是人的琥珀色眸子还是猫的湛蓝瞳孔都异常的可爱漂亮,可惜似乎也是站在面前这人那边的。

“黎某向来不走常人路!”他说道。

即便隔着密密麻麻的雨声,耳力远比常人厉害的多的裴卿卿却也能把这边屋里的情形听的清清楚楚。

这句话一出,举着千里眼的裴卿卿顿时惊呆了,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人怎么可以这样满脸正气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这个姓黎的一看便知道还是在惦记着他们乔小姐呢!

倒是谢承泽到底是同张解多年的好朋友,不忘帮忙,就是这副时不时咳两声的样子实在是没什么帮得上的。

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她看着都揪心。

往日里没生病的谢承泽自然是帮得上忙的,可现在就是来个徐和修那烦人精都比他管用。

对付这样不要脸的人,谢承泽这种“委婉相劝”的不行。

所以,还是只能张解自己来。

裴卿卿忧心不已。

“黎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听闻黎家大小姐近日正同几个京城名门贵女走的颇近,隐隐还有传出风声是在为自己的亲弟相看。”张解淡淡道,“乔小姐不是令姐口中的名门贵女,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就不怕亲姐不高兴?”

对此,黎兆却是不以为意:“自我去山西路之后,我父母同大姐一直留在京城,待过完年,我就会将他们送回金陵。”

语气淡淡却十足笃定自己的父母同大姐不会拒绝。

当然,在官场都能如鱼得水的黎兆自然不会搞不定家里的几个,说送走就是真的能送走。

“且待回到金陵之后,我便会催促我父母让大姐尽快出嫁。”大姐对乔小姐的不喜他自然看的出来,既然如此,那就让大姐赶紧出嫁好了。

说完这些,黎兆看向张解,反道,“先前倒是不知道张天师这般操心在下家中事,阴阳司的事很少吗?”

张解淡淡道:“总有人惦记我家苒苒,我自然是要小心的。”

这位黎三公子可从未表现出对苒苒死心或者另择他人的心思,自回京城之后,他便一直注意着。

你家苒苒……黎兆发出了一声冷笑,撇过头去。

你家苒苒个鬼!

男未婚女未嫁的,怎么就你家苒苒了?

若真算起来,他与乔小姐可还是有长辈之命的,险些就定了亲呢!

想至此,黎兆脸色微沉。

先前拒绝与乔小姐的婚事是他做的,他不后悔……呸!还是后悔的。

只是就算有机会重来,在不了解乔小姐之前,对于婚事的态度他同先前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于此,他也不觉的自己有错。若是随便一个陌生女子因着父母之命,他就要喜欢,那他的喜欢未免也太容易了。

相识相知到相恋的过程难道不对吗?

只是,乔小姐的态度……他不是看不明白。

黎兆的心往下沉了几分。

她生了一双极漂亮的桃花水眸,看人时眸子里仿佛含着水一般,水光潋滟。明明天生带着媚意却偏偏无比清亮。

面相上说有桃花眼的人多情风流,她却从未左右逢源,也从未摇摆不定。

这当然是好事,自己喜欢的人品性端方,只是这样专一的对象并不是自己,那就是一件糟心事了。

不过,他并不准备放弃,他和乔小姐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裴卿卿端着饭碗趴在窗台上很是费解。

“红豆,他们吃的面同我们的不一样吗?”她道,“又不好吃,他们怎的吃成那样?”

若是不看他们碗里的东西,还以为他们在吃宴席呢!

红豆有些尴尬。

家里的菜、肉都没有了,本来想趁着雨小一点出去买一些,结果今日下了一天的雨,好在小姐不计较,本就准备凑合凑合,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放在一起煮了,结果谁想这个时候客人上门来了。

看他们吃的还挺高兴的。她捧着面碗吸溜了一口,微微蹙眉。

味道一般,不大好吃,却也不是难吃到难以下咽,算是无功无过。若是胃口不大好的譬如小姐就吃一小碗,若是如小老鼠一般屯了一堆吃食的譬如裴卿卿那样的干脆不吃了,吃她的零嘴儿就饱了。

大家吃的都是一锅里的东西,难道那几勺舀给他们的还能特别好吃不成?

默默的吞了一口碗里的东西,红豆瞥向半躺在床上的乔苒。

昏黄的灯光下,小姐素着一张脸,低头沉思,被烛光拉长的侧脸轮廓落在墙面上,她不小心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默默舀了一勺碗里的东西,红豆觉得东西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吃了。

这大概就是唐中元说的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秀色可餐!

对,秀色可餐来着。

当然,再秀色可餐,一碗乱七八糟的晚饭也有吃完的时候,衣服也在炭盆的帮助下烤的差不多了,该走了。

这次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大家该走都走了。

裴卿卿松了口气,见张解进屋,忙抱着小白躲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关门。

看了一晚上,这张解没她帮忙还真是不行啊!以后可怎么办呢?

一道门隔绝了外头的雨声与喧嚣,桌上的烛台突然“哔波”一声炸开,发出的脆响声让原本只静静朝她看来的张解移开了目光,耳尖的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裴卿卿拿着那只千里眼看了一晚上了。”坐在床上的女孩子突然出声,而后似是想起什么一般,一下子笑了出来。

“她可急坏了!”

想到那丫头人小鬼大如小老太太一般操碎了心的样子,张解也弯了弯唇角,而后轻咳一声,在她床畔的绣凳上坐了下来,柔声问她:“怎么样了?”

乔苒道:“其实我没什么事。”

她只是摔了一跤,又恰逢月事来了,而后喝了一碗红豆熬得红糖水就没什么事了。

“怎么会突然摔了?”张解问道,眼里多了几分难言的担忧。

他不知道之前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的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一般,不过看她没有受伤,人也安好,才按捺了一早便想问的心思,送走了那两个人才开口问他。

乔苒迟疑了一刻,抬头对上他点漆般的黑眸,想了想,开口道:“我……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似乎感觉到有人想要杀我。”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那种毛骨悚然浑身战栗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命悬一线的感觉。

可偏偏又没有什么证据。

说完这一句话,她松了口气,手伸到自己的枕下,摸到他送她的那柄匕首时,心下稍安。

张解神情微凝:“怎么回事?”

乔苒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直觉。”

“我相信你的直觉。”张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就如你的查案推理一样,有时候人身体的反应你脑中的想法更快。”

就如同他和裴卿卿有时候能察觉到杀手临近时的杀意一样。

其实是身体本能察觉到了不对。

“我知道。”乔苒闻言笑了起来,她知道张解会相信她的话,只是这种直觉只能同他私下说,真要放到明面上还是要看证据。

“还有黎兆和谢承泽怎么会来我也不清楚。”她闭上眼睛,想着那一刻撑着那柄墨色竹伞的人临近时的感觉,“不过,他们当时的举动倒也阴差阳错的救了我。”

不管是黎兆那一声喊声还是谢承泽那一记撞了她都是如此。

对此,乔苒虽然疑惑这两人的出现,却也能隐约感觉到他二人的出现并不是恶意的。至于秘密,人人都有,在不涉及到她的底线与她要做的事无关时,她自然也不会说破。

再者说,这世间大概没有哪一个人的秘密能比过她了。

所以,关于黎兆和谢承泽的事,她没有再多说,转而道:“我在想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我最近到底做了什么事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最近做了什么事?

她一个女孩子,与旁的女孩子不同的便是大理寺查案官员这个身份了,而她最近在查的案子是……阙楼案?

张解想了想,道:“阙楼案涉及的官员不在少数,虽然陛下英明,并没有因为孩子的事牵连家族,但要说完全不受影响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不光彩的事,譬如虞是欢等人的家族就因此多少蒙了羞。还有,你将案子查明了也意外阻止了吐蕃与大楚暂时撕破盟约的可能,这定是很多人不乐意见到的。”

案子查明,事情水落石出,似乎没什么可说的。

可这世间不是每个人都是愿赌服输的,有些人虽然输了,却会泄愤,相比对朝堂上的九五至尊动手,对一个大理寺女官动手显然容易的多。

这个推测当然是有可能的,乔苒也知晓,她闻言只笑了笑,又道:“而且除了阙楼案之外,我又接了一个新的案子。”

薛怀才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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