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汪小飞的男孩脖子上挂着个黑色相机包,那上面有今日传媒的绿色环形logo!
这个logo我见过——
当年提了三百万与那男人交易的时候,他当场清点并把现钞装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皮箱子里。
那个箱子是棕色的,上面也有这样子的logo。
像一些企事业单位专门印发一些日用品,类似方便袋,优盘,保暖水杯之类的,可以用于互赠商业伙伴,也可以发给员工。
就连我们中山建业也有印过带logo的t恤,组织员工们在team-building的时候穿。
所以说,那个男人很可能也是今日传媒的记者。他没有用自己的真名,但却随口冒用了同事的名字?
“舒总您没事吧?”詹毅看我似乎有些站不稳,赶紧推了椅子上来扶住我。
他倒水给我,我呛得不轻,咳痰里竟带了些血丝。
“舒总,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说算了,我自己去冬夜那配点跌打药擦一擦就是了。
今天叶子下午回去的早,我答应晚上陪她看一集动画片的。
命运再悲催,日子也总还是要继续的。
“那这个男人,我还要继续查——”
我说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来想办法。
并非我不信任詹毅,而是现在的我,被江左易那头死狐狸这么一影响,开始变得谁都不怎么信任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丑事——总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的手机进水关机了,于是对詹毅吩咐说把这个年轻记者的照片先发我邮箱。
“舒总,”出门的时候,詹毅在后面叫了我一声。
恩?
“自己当心点。”他犹豫着吐出几个字。
我笑笑说你也是,昨天加班很晚吧,早点回去休息。
刚下楼转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我看到前台职员孙小美抱着一摞文件分类整理着。
她身边的位置本来是舒颜的,已经空了。
“这张桌子撤掉吧。”我对孙小美说,因为我觉得舒颜不会再回来了。要知道叶瑾凉给她安排的新办公区域就在我们正副董之间。比江左易的寒酸待遇好多了!
“是,舒总。”小姑娘顺从我的命令,下意识地把两张办公台拖挪了一点距离。就看到夹在桌缝中的一张白纸,啪嚓一声滑了下去。
我一伸手撩起来,仔细看看,原来是一张废弃的表格副本。
人事部那边的档案表,上面有几个退工协议单的名字,正是上个月被我们辞退的。
我以为只是收发传真时随便落下的,本没有太当回事。刚想丢还给孙小美让她一并粉碎了,可是最后一栏的笔压痕迹却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就好像是被人故意垫着一张纸,再用很深很重的力道压上去书写过后的痕迹!
我说小美你给我一支铅笔。
“哦。”
捏着笔尖,我飞速在这片压痕上纵横涂匀,字迹显现了出来——
是莫建林!
“小美!”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份退工单的复印件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不清楚啊。”孙小美显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多严重的事,但看我表情很犀利,估么着这会儿自己也慌了:“我们前台有好几台打印机和传真机,可能是别的同事不小心遗落在机器上的。”
我没有再难为孙小美,只说你先忙吧,别跟其他人讲。
一路撑着把车开到家,我趴在方向盘上里缓了好一会。只觉得浑身骨架都像是散了一样疼得厉害,脑袋却是一刻无法停止告诉旋转的思索运作——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莫建林为何会觉得我要趁父亲不在开除他,进而干出那些事?
看来果然是有人背后搞了点小动作,把退工单列表的影印件上多加了他的名字,再‘一不小心’让他看到。
进而挑唆,诱惑,逼这个没啥出息的男人激发心底压抑多年的怨愤,终于走向爆发。
我想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最惊悚的是脑洞。我捏紧了手里的纸张,整个人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刚要摇下车窗透透气,就被人伸手拦住了。
这么霸道的方式,我以为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江左易。却没想到会是舒颜——
“姐,我们能谈谈么?”
她没有换衣服,还穿着那一身简约大方的工体oL套装,头发重新梳过了。更夸张的是,我觉得她似乎还补了妆。比起我这一头一脸的狼狈相,不知上了几个层次的气场。
我下车,仰起头看着这个有点不一样的舒颜。
“好啊,正巧,我也有事想跟你谈谈。”我捏着衣兜里的纸团,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首先,莫建林的事我很抱歉,但你现在不是应该陪在你妈和小舅妈身边好好照——”
“没关系,有瑾凉在照料着。”她一手搭在我车门上,脸上难能挑起这样一丝犀利的神情。
我皱了皱眉,说你不会是来示威的吧。
“姐,你真的是太小看我了。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会像我妈那样随便撩起袖子打你几下么?
我舅舅这么一死,你再也翻不了身了。”
看着眼前陌生的妹妹,我终于开始相信,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那么现在,算不算晚呢?
家里窗子上的灯还亮着,孤独的叶子又在跟林嫂一起看家长里短的电视剧了吧。
我说舒颜,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我不想再在距离我女儿一窗之隔的地方,上演一场即将可能发生的撕逼大战。
虽然我浑身伤痛,真要是动起手来也绝对拗不过舒颜。但我就是有种预感,她今天来找我定然不是为打架的。
小区外面的街边拐角有一间咖啡厅,我只点了一杯温水,极力挺着腰身直视舒颜。
我说你想跟我谈什么?在谈之前,我可以先说几句话么?
“当然,你是姐姐,这个家里随时随地都是你做主导权。”舒颜调弄着面前的摩卡,轻轻一挑唇。她真的很漂亮,连我一个女人都不得不承认,她出落得要比小时候萌蠢的样子出色好多倍。
“我和叶瑾凉是要离婚的。如果今天不出事,现在我们应该正好从民政局走出来。
所以舒颜,你既然真心喜欢他,无需再把我当成障碍。”
咣当一声,舒颜扔下咖啡勺:“姐,看你示弱,还真是件挺难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