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先去他爹的牌位前上香磕头,然后去找她那又聋又瞎的老娘,用他们母子间特有的交流方式,把和赵秀儿成亲的喜讯告诉她。
老人家感动得涕泗横流,又哭又笑,直向老天作揖,感谢老天保佑。
这一日,张远家充满着欢乐的气氛。
初二,是走访亲朋好友,互相拜年的喜庆日子。
长公主府的管事按照亲疏尊卑,把过年贺礼挨个送去故旧家里后,提着长公主精心准备的贺礼,登了二皇子长孙策的门。
“二殿下,这是公主殿下亲手备下的年礼,还望您能笑纳。”管事一边恭敬地陪着笑脸,一边扯开礼品的包装袋,从金镶玉的精美盒子里捧出一座白玉送子观音,小心翼翼地踩展示给长孙策看。
长孙策笑不笑纳不知道,纳闷倒是显而易见。
他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姑母这是什么意思?”
管事恭恭敬敬地道:“公主什么意思小的知道,但二殿下你什么意思小的可不知道。”
顿了顿,管事又道:“京城谁不知二殿下您为了个老宫女求到陛下面前去?我们长公主殿下并未因此觉得二殿下您不懂事,丢了皇家颜面,反而亲自挑选了一樽珍贵的白玉送子观音作为年礼,祝您和初心姑姑早生贵子,您不但不感谢长公主殿下的宽容与大度,能包容您胡闹,反而有嫌弃长公主殿下送的礼物的意思,莫非,二殿下有什么不满么?”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这老东西就没想过他昨晚鼓足多少勇气,忍了多大的恶心,才向那与自己母妃一般年纪的老女人交出身体的吗?
那种感觉就像在一堆腐烂的五花肉里刨蛆虫一样恶心!
他又不是什么没有感情的打桩机,他还只是个纯洁的少年!
为什么他非得受这种耻辱啊?!
但心底再如何咆哮,面上也得装作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毕竟初心是他去求的,他要是不能酿出浓得能淹死那老女人的爱意,光一个欺君之罪就能弄死他!
“本殿没有那个意思,你多虑了。”
管事恭敬地道:“小的自然也相信二殿下没有那个意思,长公主殿下常说,行得端坐得正,邪祟便不会作怪,像二殿下这样的人,定然不会因为一份满是关怀之意的年礼就去揣测长公主殿下的用心。”
管事扬了扬眉:“除非,二殿下有做过什么违心的事情,才会使得二殿下心虚紧张,草木皆兵,如惊弓之鸟般对长公主送的年礼有这样的反应。”
长孙策的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二殿下,该不会被小的说中了吧?二殿下果真有做违心的事情?只是不知,是怎样的违心事?是不是对不起长公主殿下的事?”
长孙策看着管事的笑脸,他只觉得刺眼,恨不得把那樽碍事的送子观音给扫翻在地。
握紧的拳头逐渐松开,长孙策挑唇道:“本殿记得父皇同意我和初心的事时,曾说过不能闹出未娶妻先纳妾这种事,如今姑母却叫你送来送子观音,是否代表着姑姑认为本殿该纳了初心为妾,然后赶紧生个孩子,姑姑这是在撺掇本殿抗旨么?容不得本殿不多想啊!”
管事的一脸不解:“二殿下,一定纳为妾室才能怀孕生子么?二殿下果然对长公主殿下有意见,所以才这般做这般揣测,既然二殿下不喜欢,那长公主府也没有强逼二殿下收下的道理,告辞!”
管事抱着送子观音就走,气冲冲的样子,好像长孙策真对他怎么着了。
长孙策知道若是让这糟老头子走出去,必定对他名声有碍,可他堂堂一个皇子,和姑母养的狗计较,未免也太没脸了!
所以他没有拦住管事,放任管事抱着送子观音出了二皇子府的门。
于是这事便让太子抓到了错处,在太子的刻意煽动下,二皇子彻底成为不忠不孝之人,被京城的人唾弃。
对于长公主来说,敢动她的眼珠子宝贝疙瘩,就有送命的觉悟,这事还不算完……
不把长孙策彻底踩进沟里,这事就不算完!
平阳城外。
因为张远家距离庄子的其它人家稍远,倒也没有人经过他家门口,或者是闲着没事来他家附近瞎转悠,只要众人不出院子,便碰不到外人。
虞清欢在厨房里忙活,她有一双巧手,不仅会制药,就连做菜也是手到擒来。
一头鹿,她做出了五种花样,加上其它的菜,她统共做了九道菜,满满的一桌子。
而这时,赵秀儿也换好了喜服,由张远从虞清欢他们那屋子,接到了正屋。
小小的花厅里,两把椅子摆在茶几左右,张远的母亲抱着张远爹的牌位,含着泪坐在椅子上。
她是个粗鄙的农妇,此时却坐得无比端正,就像世家的老夫人那样。
她身后是张家的神龛,供奉着“天地人君亲师”和张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张远手缠红绸,牵着赵秀儿来到厅里,由虞清欢做主婚人,见证他们结为夫妇。
而杨迁做司仪,高唱夫妻三拜礼。
最后,杨迁拍了拍张母的手。
张母开口了,声音哽咽:“远儿,从今往后秀儿便是你的娘子了,好好待秀儿,千万别让她受委屈。”
没有对儿媳妇苦口婆心的教导,也没有对儿媳妇苛刻的要求,有的只是让儿子承担起丈夫责任的叮嘱。
赵秀儿哭了起来,她好高兴,她真的好高兴!
十几年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张远哥就像一道光一样,他或许不是最可靠的男子,不够聪明也不富有,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以后的日子一起努力,便不会过得太差。
虞清欢捧起这对新人奉上的茶,开心地笑了:“张远,恭喜你娶了自己心爱的姑娘,秀儿,也恭喜你嫁了喜欢的男子,你们这一生都要和和美美,幸福快乐。”
长孙焘冲上去握住虞清欢的手,补充道:“就像草草和晏晏一样。”
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