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声的扰乱下,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小了,艾浅只当做没有听到,仍旧临危不乱地向前走去。
“那位姑娘!”乐声完全停了,没想到北蒙的使者竟又叫了一遍,还站起身来。所有舞妓都停住了,转过身去跪在了大殿上。
“这位姑娘风姿绰约,独领风骚,当真不凡呢!”那色眯眯的使者目光扫过她全身,嘴里说着一些他刚学来的文绉绉的话。
“多谢王爷赏识。”艾浅清幽的眸子看向那使者,等待看清了他的长相后,她忍不住想笑,他长得哪里像一个人,分明就是一头长着鬃毛的野猪。
“来人,给赏赐!”熹云眉开眼笑,也向艾浅投去赞许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艾浅结巴了,她本以为跳了一支舞后便可轻松退下,没想到却被拦在了大殿里,她下意识看向南宫昭雪,后者此刻也看着她,突然,他那平淡的眸子急剧收缩,眼角一闪,手中的勺子脱落了,他认出她来了。
“叮叮…”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他手中的勺子擦过杯沿,掉到了桌台上,他立马回过神来,重新恢复了平静的面容,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内心已经掀起汹涌波涛。
“奴婢小皎,多谢娘娘赏赐。”艾浅想起了被打晕过去的舞妓的名字。
“小皎?不错不错,这是你应得的。”熹云一副和蔼可亲的神色,正欲招呼她们下去。
“欸,慢着!娘娘,让这位姑娘接下她的面纱可好?”北蒙使者谄媚地笑着,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清这位美人的面容了。
“当然可以。”熹云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她悠然自得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好色好财的人她视为蝼蚁,这五大三粗的王爷不过是个愚蠢至极的蝼蚁。
她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了些,要知道,北蒙的停战协议里对灜朝可是百般打压,要不是现在是关键时候,容不得外界动荡,她又怎会答应那协议,于是,愤恨的目光又投向南宫昭雪,她只恨他为什么不直接自杀。
她收起了那抹笑意,转而命令艾浅,“你把你的面纱揭下,去伺候北蒙王爷用膳吧!”
“这……”艾浅无意中瞥到了南宫翎咄咄逼人的目光,他很有可能对她有所怀疑了,她真的有些怕了。她目光闪躲,求救般的视线最后落到了一旁的舞妓身上,可她们根本不敢开口说话,一个个屏息凝神,头都快低到地上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熹云疑惑了,声音不觉威严了许多。
“我……”艾浅头脑一片空白,这空白中又炸出无数绚烂的烟火,她惶惶而不知所错。纤长的手指一点点伸向耳后,只要轻轻一勾,面纱便会掉落。
“哐!”她灵光乍现,猛地磕了一个响头,一个接一个,一共磕了三个,再抬起头来,额头泛起了红晕,发丝也已凌乱,“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我不能解开面纱……”
“为什么?”熹云眯起了眼。
“这几日气温陡降,面上起了白皮……怕是惊扰了在座的诸位。”她落寞地低着头,瞳孔满是悲切,无比惹人怜惜。
“原是这样…”北蒙王爷兀自念着,微微蹙起了眉头,毁了脸的女人他自然是不喜欢。
“那便罢了…你退下吧!”既是如此,熹云也不好再说什么。
“是…”她应了一声,跟随舞妓一起下去了。
“等一下,我看这姑娘倒是机灵得很,以后让她跟在我身侧做个贴身丫鬟吧,今日在我身旁伺候便好,不必取下面纱…”本以为风平浪静了,南宫翎却开口了。
“哈哈,都说小皇叔不慕美色,看来传闻也不可信呀!”南宫昭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意味不明。
“怎么?莫非襄王对这女子也有想法,那就不好意思了,本王也是喜欢得紧。”南宫翎丝毫无畏他隐隐的威胁目光。
“过来!”他轻唤艾浅。
她咽了咽口水,略带无助的眼眸紧紧盯着熹云,她在等她的指令,让她快点退出大殿的指令。
“既然摄政王瞧你伶俐,那你以后就是他的丫鬟了,去伺候你的主子吧。”尽管一直未开口的南宫昭雪为了这女子说话了,熹云也并未多想,她以为这只是不合的两人在互相争斗而已,更何况此时她心里藏着大事,她在等她的儿子前来。
舞妓全退下了,奏乐声也平和下来,宴会的关注点最终落到了人身上。一众朝堂大臣轮番向北蒙的使者敬酒,嘴里胡乱说些夸赞的话。
“帮我剥一个荔枝可好?”南宫翎抬眸,琥珀色的瞳孔映着艾浅的倩影。
“好的,主子。”阿凛自觉拿起一个饱满的荔枝。
“你放下…我要她给我剥。”他给了阿凛一个白眼,后者瞬间退到了一侧。
“我给你剥?”艾浅没好气地问。
“难道你不愿意吗?”他勾起一抹邪笑,无所顾忌地使唤她,“快点剥好,我要吃…”
艾浅脸一横,挑了一个干瘪瘪的荔枝,漫不经心剥了起来,刻意捣鼓了很久才搞定。
“给你…”她将一个小小的果实递到了他面前。
“喂我!”南宫翎并不动手,眉眼一斜,目不转睛盯着她。
“你……”艾浅几乎咬牙切齿,她只想一手抹了他的脖子。
“快!这么多人看着呢…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快点…”他沉声道,开始威逼她。
艾浅叹了一口气,不停告诉自己,忍一时就好,这样手刃他的时候会更快活!她将滴着汁水的荔枝递到了他嘴边,得亏她身上没有什么毒药,不然她真的会一下毒死他。
南宫翎微微一笑,挑衅的目光射向对面的南宫昭雪,张口吞下了果肉。
南宫昭雪的脸一如既往冷若冰霜,他看着桌子一旁的荔枝,不经意间取下了一颗,用力握在手里,任凭黏腻的汁水滴到暗黑的桌角。
“还有一颗,大的。”南宫翎完全不满足,扬起脸继续瞧着艾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