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倩自然知道她有多恨自己,但那又如何呢?故而她先开口道:“青天白日道,这是什么鬼?”
“陆倩!”
胡安儿忍不住低吼出声,陆倩身侧的婢女立刻上前道:“住口,竟敢直呼二皇妃名讳!”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本夫人好歹也是东厂少督主之妻,一个侧妃还犯不着本夫人对她点头哈腰吧!”
这点她倒是和陆霜如出一辙,特地把“侧”字念得很重。
陆霜双手抱在胸前看戏,想来上次,这两人还是并肩作战的好姐妹呢,如今却是吵起架来都将她忽视在一旁了。
今时今日,她们三个是明着谁也不待见谁了,嘉贵妃却要同时见她们三个,其居心可见一斑。
估计是宫里待久了闲出的病,看热闹不嫌事大。
陆霜看着那两人唇枪舌战个没完,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说心里话,她巴不得上去给她们一人抡一拳,好让她们把嘴巴闭上。
但这毕竟是宫门外,不是她的陆府,遂她只能淡淡道:“吵死了,进不进?”
胡安儿\/陆倩:“闭嘴!”
陆霜:“……”
这二人直到走到嘉贵妃的椿西宫,彼此之间都是剑拔弩张的气焰,陆霜神色淡淡,只想着快些应付完好去武练场。
嘉贵妃衣裳华丽,缓缓坐下身来,尽可能表现得仪态端庄。.qqxsnew
陆倩在胡安儿仇视的目光下敬完茶,嘉贵妃才开启正题。
陆霜以为她憋了个什么大的,结果就是打口水仗。
想来嘉贵妃再想让陆霜死,也没有从前那般容易了。
若是上次嘉贵妃动手,那成了便成了,可现在陆霜是在册官员,还是皇帝亲赐的官位,若是在她这里出了什么事,介入调查的必然是东厂。
想想上次于都督那老家伙的态度,大概是不会对她有什么偏私。
那老货只忠于皇帝。
所以嘉贵妃此次只是想言语羞辱陆霜一番,真要弄死她,还要多花些精力谋划。
她倚在高椅上,贵气逼人,红唇微起,道:“如今,倩儿是本宫的儿媳了,那便是一家人,从今往后可要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可不要让下面的东西欺负了去。”
陆倩笑道:“倩儿谨遵母妃教诲。”
嘉贵妃嘴角含着一丝柔笑,却只是浮于表面,眼中把对陆倩的不屑藏在最深处。
这话无非是嘲讽陆霜用的。
结果陆霜充耳不闻,胡安儿确是要绷不住了,手指紧紧攥着帕子,忍着不在嘉贵妃面前失礼。
嘉贵妃又向陆霜看去,道:“陆校尉,本宫这是后宫,你这副不男不女的扮相是何意?”
陆霜不卑不亢道:“卑职稍后还要去武练场,贵妃娘娘恕罪。”
“陆校尉是觉得去武练场玩泥点子比赴本宫的约重要吗?”
废话,那不然呢。
陆霜内心虽无语,但几月过去嘉贵妃又有重回皇帝身边了,她自然也不好得罪,只得道:“自然是贵妃娘娘更重要。”
嘉贵妃又道:“如今此处你身份最低,少摆出一副目中无人,主仆不分的嘴脸,本宫也是为你好,毕竟你也是倩儿的长姐,可别一不小心就背上了个大不敬的罪名。”
陆霜眉眼微寒。
后宫贵妃、皇子侧妃以及少督主夫人都被她划分成了主,陆霜一个芝麻官被她当作仆。
感情这在座的都是主子,就她一个奴才呢。
真是麻烦了这主子,为了找点存在感将她这个碍眼人喊进宫来。
陆霜收起了所有不悦,像个木头一样回道:“卑职谨记。”
嘉贵妃没如愿看到陆霜的不堪和急眼,不想罢休,怒道:“本宫交代你许多,你就如此敷衍?本宫看你现在就是大不敬!”
陆霜:?
女人能无理取闹到这个地步也是本事。
谁爱搭理她谁去,她反正是不乐意伺候了。
陆霜起身道:“贵妃娘娘息怒,武练场早练时间就要到了,我若不去回头上面怪罪下来我总不好拿娘娘当挡箭牌。”
“卑职先行告退。”
说罢她转身就走,嘉贵妃一个眼神,几个婢女上前挡住了陆霜去路。
她要走嘉贵妃没有正当理由拦她,但是搞几个宫女来碰瓷,那就烦了。
她要是动手,那不得理亏到姥姥家去了。
“本宫看在倩儿的份上将你视作一家人,你却如此无礼,区区校尉,你好大的官威啊。”
身后的声音愈来愈近,嘉贵妃像只猫儿似的,语气高傲,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陆霜垂着眼眸。
要不就如她的意一次,谁让这后宫她是老大呢。
她转身道:“贵妃娘娘误会了,卑职……”
“贵妃娘娘确实误会了。”
陆霜话才说了个开头,却被一阵熟悉的声音打断。
“既已外嫁,这位侧妃娘娘也就算不得陆家人,贵妃又怎能是陆校尉的家人呢?”
这音色压抑低沉却又不容抗拒,如鬼似魅,闻声她脑中便会跳出那张骇人的假面。
他怎么来了?
不仅陆霜,此刻所有人寻声看去,皆是一愣。
来人一副东厂高管的扮相,相较于以往的于都督,少了几分老气,过了几分矜贵,身量高挺,官袍肃穆。
起初会觉得那张假面与他格格不入,多看几眼后又觉得那惨白的压抑与他通身气质融合得恰到好处,只可远观,不怒自威。
东厂少督主……此人以前从不在宫中露面,所以嘉贵妃只知其人,却不知是模样。
他不疾不徐走来,拾级而上,走进椿西宫的正殿厅上,陆霜随着他的走进而后退了几步。
假面之下的目光静静看着嘉贵妃,不曾落在另外任何一人身上。
嘉贵妃许久不曾被皇帝以外的人这般盯着看过,宫里的下人们哪敢正眼盯着主子瞧的。
他怎么敢的?
嘉贵妃微怔,但很快回了神,怒道:“你是何人?胆敢闯本宫的椿西宫!”
侧后方一个小太监上前递上东厂官令,陆霜认得他,是上次驾马车的那个。
嘉贵妃看了后,道:“少督主?为何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