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吟低头看了一眼,马上拿帕子捂住嘴,转过头去咳嗽了两声。
她觉得蛇恶心,陆霜倒是还好,道:“丢进去吧。”
陈谨弈看清是毒蛇被倒进来后,顿时慌乱跳脚,他想把蛇踩死,却不及它们灵活。
“陆霜,你有什么资格擅自用刑?”
他边喊边乱跳,动作越大,蛇也越兴奋,很快就从下往上爬去。
陆霜道:“二殿下见谅,臣也不是滥用刑罚,殿下这些年来的种种罪行臣都梳理过了,一个罪一样刑罚,当然以往那些贪赃的,又或是过去私养暗兵这些,臣也都算进去了。”
已经有蛇咬进了他的皮肉里,陈谨弈痛得出汗大叫,喘着粗气继续骂道:“你什么身份,有资格定本殿的罪?是刑部归你管还是东厂归你管?!”
怎料陆霜还认真想了一下,一本正经回他道:“刑部臣确实没涉及太多,但东厂倒也勉强算得上是臣来管。”
“是本殿一时忘了,你早就跟东厂那厮有一……啊!”
又一条蛇攀了上去,在他颈侧咬了一口。
陈谨弈伤口溢出深色的血,他抹了一把,吓得双腿发软,“有毒……有毒!”
陆霜忙安慰道:“二殿下莫要紧张,有毒是有毒,但绝不致死。”
死这么快她还玩什么?
陈谨弈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没空再骂陆霜,手忙脚乱地跟蛇抗衡。
陆霜侧眼看了一下陈江吟,她两手挡在眼前,想看又有些不敢看,只时不时透过指缝看几眼。
陆霜问她道:“怕了?”
“怕什么?不过是本宫需要适应适应罢了。”
她说罢又拿过那本册子,道:“本宫再选一个。”
陈江吟连翻了好几页,见有一页写着“梳刑”,她问陆霜道:“霜儿,这是什么刑罚?给犯人梳头吗?”
陆霜看了后也不太明白,便又问墩三。
墩三解释道:“这梳刑确实就是给犯人梳头,只不过用的不是寻常梳子,而是铁制的,锋利的很,梳头发的同时要梳到头皮,梳一下就要留下几道血痕,梳完了后头上得褪一层皮,当然了,如果有心折磨,也可以梳其他地方,当作是刮皮就行。”
陈江吟听后嘴唇发白,“若是梳完头,岂不是满头血?”
墩三道:“那是自然。”
陆霜道:“你若是不敢看,就换一个。”
“就这个!”
陈江吟合上册子,道:“那些蛇咬的差不多了,赶紧下一个。”
陈谨弈身上已经被咬了多处血窟窿,在他的挣扎下有一条蛇已经被摔死了,还有一条被他甩到了隔壁无风的牢房中,无风又给他丢了回来。
狱卒们得了命令,进去把毒蛇收走,又放进去一个壮汉,手上拿着一把铁梳。
另外两个狱卒进去将陈谨弈按着,壮汉嫌弃地看了一眼他这好久没洗的头,皱着眉挑松了他的发髻。
不论男女,在外人面前散发都是奇耻大辱,陈谨弈头发散下的一瞬间,怒吼道:“到底要怎样!尔等竟敢散我发髻!”
他蓬头垢面,疯人一般又看向陆霜,“贱人,你以为齐南只有东厂?满朝文武绝不会放过你!”
“满朝文武?”
陆霜觉得他还活在梦里,贴心地告诉他:“武,不就是我吗?至于文臣百官们……殿下的罪行册子都给他们过目过了,他们并无意见。”
“呵呵……”
陈谨弈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本殿是父皇唯一的血脉,是继承大统的唯一人选!你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得了圣命的!”
他说着转头看向狱卒,道:“现在放开本殿,待本殿登基后,给你们都加官进爵,否则,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狱卒们无甚反应,壮汉转头看向陆霜,是在向她询问是否可以开始了。
陆霜浅浅点头。
那把铁梳穿过他散乱的头发,锋利的尖端接触到他头皮的那一刻,陈谨弈整个人都麻了。
陆霜一边看他受刑,一边道:“殿下方才说的也没错,给殿下用刑,确实不是皇上的意思,但是二殿下可想过,公主都来了,说明皇上他默认了啊?”
“殿下虽是他的皇子,但同时也是他的杀子仇人啊。”
陈谨弈挨了第一下,后脑勺由上而下的刺痛让他不受控制地掉眼泪,但他并不知错,而是道:“是杀了陈谨睿,那又如何?在父皇眼中,江山姓陈才是最重要的!本殿了解他!”
他头上的鲜血往外溢,很快就浸湿了头发,沿着发尾一滴一滴往地上落。
陈谨弈这次不敢挣扎,因为一挣扎身后人就下手越重,他不得不强忍着痛楚,还斜眼看着陆霜与陈江吟,道:“父皇不把江山给我,难道要给你吗,陈江吟?”
“本殿告诉你,就算本殿罪过再大,父皇也不会把江山给你,因为你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你只会穿着紫裙在宫中趾高气昂,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一个看着杀兄仇人受刑还要遮眼睛的废物!”
陈江吟被他刺激到了,因为他后面几句话说的就是实情,她心里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此时此刻却还要遮眼。
她马上放下手,硬着头皮盯着看。
陈谨弈对陈江吟诛心,但却不可能刺激到陆霜,陆霜捡了重点告诉他:“殿下之所以还能嘴上猖狂,是因为觉得足够了解皇上。”
“可事到如今,殿下即便登基,也得不到群臣拥戴,陈氏的江山与其毁在殿下手里,不如直接另择一个安稳的归宿。”
她眼神示意那个壮汉下手用力一些,又道:“皇上老了,很多事也会看开了,殿下对他的了解,未必赶得上他的变化。”
陈谨弈嘴唇颤抖,整个脑袋刮骨般的疼痛,顺着发尾滴下的鲜血越来越多,他觉得陆霜这番话是在吓他,可她说得淡定且有底气,这倒是让他不能淡定。
他居然有点相信了。
陈谨弈最后试探道:“陆霜,你我相识多年,如今你竟要用这么卑劣的谎言来欺骗本殿,实在愚蠢。”
陆霜垂眼拨了拨指甲,道:“是吗?皇上如果没有放弃殿下,怎么舍得未来新君受此刑罚呢,那样不是很丢他老人家面子吗?”
“殿下知道的,皇上他最在乎皇家颜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