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曦喝完汤,就没敢再作天作地了,无比乖巧地去卧室睡觉。
但她睡得很不安稳,辗转反侧间,好像压根就没睡着,浅眠之中异常疲惫,好像整个人都被噩梦缠绕住了。
夜深人静。
江离在黑夜里,看着床上翻来覆去眉心紧皱的女人,悄无声息地点了根他时常用来安神入眠的熏香,然后缓缓离开卧室。
主卧对面的书房亮着灯,江离坐在书桌前,习惯性地准备写日记,他握着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漆黑晦涩的眸光落在雪白纸张上,渐渐定住。
眼前隐约浮现出女人睡不安稳的模样以及她在睡梦中低声呢喃的那个名字——
江离……
她叫的是他的名字吗?还是他听错了?
他们从前真的不认识吗?那他对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就这样失神了不知道多久,面前搁在书桌上的手机震响了。
江离回过神来,他看了眼干净如初的日记本,合上,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盛承岸。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想起他初次见到沈云曦时,盛承岸就在场。
如果不是因为盛承岸说她是他的朋友,他会对沈云曦多出异乎寻常的关心和耐心吗?
铃声快要结束,江离终于点开接听,
江离盯着备注出神了几秒,才点下接听,略有沙哑的低沉嗓音淡淡出声,“什么事?”
隔着电话,盛承岸也听出江离声线有异,他怔了怔才说:“江新雨托人来说想见你一面。”
江离一时沉默,没有答话,盛承岸也没急着得到回应,他静静等了一会儿后,语速缓慢地道:“你要见吗?”
“你认为呢?”
“我认为没这个必要。过去二十多年来,你把她当亲生妹妹看待,宠着她护着她,你对她仁至义尽,对江家叔叔阿姨也没什么好亏欠的。你身世一被揭开,她就伙同江氏其他人针对你,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情分再讲了。”
江离眯了眯眸,不置可否。
其实他丢失不仅是过去的部分记忆,关于江新雨的很多事,他也是记得模模糊糊,只知道他是江家父母拜托他照顾的可怜女孩子,后来听盛承岸说她虽然从小锦衣玉食,却是心狠手辣,做了不少出人意料之事。
江离听完无波无澜,没有多大感触,更准确的说,他似乎因为记忆的模糊,不知不觉间将她划出了亲近之人的名单里。
从前诸多宠妹之举对他来说仿佛遥不可及,好像是另外一个与他完全不相干的人做的事。
他回来,只是想收拾江氏和江起寒,其他的,他都不在意,也懒得去多看多管。
“就这样吧,替我回绝了她。”
江离淡淡如是说,盛承岸嗯了声,准备挂电话,却听那头,江离忽然语气转冷,凉凉开口:“我和沈云曦从前真的毫无交集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样的话。
第一次问,是他初次看见沈云曦时,那时他还没有恢复任何记忆,连一丝苗头都没有。
对彼此的他而言,沈云曦就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但他已然问出了这样的话。
现在他已经和沈云曦相处了一段时间,这期间,他记忆恢复了多少?
盛承岸没法像头一次那样笃定给江离一个否决的答案,他为难了下,很快又冷静下来,甚至非常游刃有余地笑着反问:“你怎么又问我这个问题,上次已经回答你了啊!难道是和沈云曦的相处,让你觉得和她似曾相识?”
显然,盛承岸有意避开了正面回答。
他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让江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他几不可闻地低笑了一声,掐断了电话。
拿起笔,在日记上写下几个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
从书房出来,应该已经是后半夜。
江离从主卧旁边走过,脚步却是一停,他听到里面传来女孩子近乎哭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