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的一个惊天事实震得没回过神的蒋媛看着季遇臣冲着楚鸢病房走的步伐,她赶紧跟在后面,果不其然,看见季遇臣狠狠推开了病房的门,将里面在看手机的楚鸢和白桃吓了一跳。
季遇臣冲上前,甚至不顾尉婪在边上,抓住了楚鸢的手,将她狠狠从床上拽了起来,“楚鸢!你骗我骗得好苦!”
楚鸢浑身一颤。
边上尉婪都跟着皱起了眉头。
门外站着蒋媛正在观察事情的发展,她害怕楚鸢如果真的没死,那么当年的事情她肯定会公之于众……
蒋媛的手死死扒住了门,她万万不能让楚鸢活着的,因为当年的绑架案……她拿出手机,朝着一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隔了一会,那边很快有人回复,告诉她去找一个妇科医生,或许那个妇科医生可以告诉她真相。
里面季遇臣和楚鸢僵持着,没人发现蒋媛从门口溜了。
倒是白桃上前想去拦着季遇臣,“非亲非故的,动手做什么!放开!”
楚鸢的手被季遇臣死死攥在手掌心里,她抬头冲着季遇臣笑,“有事吗?”
“是你,是你对不对!”
季遇臣呼吸紊乱,仿佛迫切需要一个答案,不然他可能下一秒就要疯了,“我去医院的前台问了,住院登记的是楚鸢的名字,为什么你会用楚鸢的名字!”
尉婪看好戏似的挑了挑眉,观察楚鸢脸上的表情。
楚鸢听见季遇臣的质问,也没有慌乱,只是盯着他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曾经是她的挚爱,而如今,面对挚爱,她开口说话声音竟然是冰冷的,“跟你没关系吧?放开手!”
季遇臣没有放开手,反而将楚鸢的手捏在自己掌心,那动作好似怕她跑了,浑然不见先前对楚鸢剑拔弩张的模样,他声音发着抖,“为什么活着不告诉我,为什么!”
瞧瞧他现在这副模样,好像失去了爱人似的。
楚鸢只觉得心头巨冷,“你问我这个?不如换我来问问你,当年为何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他是怎么做到能够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态度来质问楚鸢的欺瞒?
他当年可是想要了她的命啊!
楚鸢的声音铿锵有力,一点没有失去冷静,反倒是季遇臣表情复杂又凌乱,太多情绪从他脑海里划过去,他一时半会没办法收拾出一个得体的表情来面对楚鸢。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季遇臣疯了一样,摸着楚鸢的手,上下摸索着她手指头的每一个关节,好像在确认楚鸢活着似的,这个动作让楚鸢浑身恶寒,她用力想把手抽出来,岂料季遇臣不肯,捏得更紧了!
“为什么……所以你是来复仇的吗?”
季遇臣红了眼睛,“当年没死,瞒天过海,两年后来找我复仇的是不是!”
难怪楚鸢一出场就会那么针对他,甚至毁了他的婚礼,她要的就是他身败名裂呢!
季遇臣对着楚鸢控诉,“我们曾经也是夫妻,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狠心的事情,瞒着我不说,还想毁了我!”
边上尉婪都听笑了,听听季遇臣这口气啊,好像楚鸢才是谋财害命那个。
自己的身份猝不及防被季遇臣揭开,楚鸢确实无从辩解,毕竟用了这个名字登记住院,已经表明了一切。
她再也懒得伪装,看着季遇臣脸上痛心疾首的神色,她狠狠甩开了季遇臣。
季遇臣从未想过楚鸢有朝一日真的会拒绝自己。
不可能的,这个女人以前是他的跟屁虫,她眼里只有他的。
为什么一转眼,就会变成这副冷漠的模样,眼里再没有对他的一丝爱意……
季遇臣摇着头,“鸟鸟,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骗你?”
楚鸢放声大笑,“你冷眼看我去死,到头来控诉我骗你,季遇臣,你可真是颠倒黑白的高手!”
季遇臣心口一刺,“不是的鸟鸟,你听我说,当年……”
听见季遇臣喊楚鸢的亲密称呼,边上的尉婪表情变了变。
鸟鸟?这是什么无聊又幼稚的叫法啊。
栗荆感觉到了身边的低气压,去看了尉婪一眼,吓了一跳。
这人正笑着呢。尉婪此人,越是生气,越是怒极反笑。如今这一脸讽刺的笑容,不就代表着他这个旁观者看戏都看得来气了么!
楚鸢指着季遇臣说,“从我的病房里滚出去,钱记得打到我账户里。”
季遇臣脸色一变。
“我当然也猜得到,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肯定给我设了套,指不定回头先给我转一笔钱,然后用敲诈勒索的名义把我送进监狱里吧?”
这话一出,季遇臣整个人汗毛倒立。
为什么,为什么楚鸢能够猜出来?
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愚蠢又可怜的胖子了!
“不过没关系,正好如果你把我送进监狱,就等于我的身份要公开。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楚鸢还活着,你猜猜当年的绑架案,会不会重新被牵扯出来?”
这话就如同平地一声雷,炸得季遇臣耳边嗡嗡作响。
他不敢相信地张开嘴巴,差点发不出声音来,“鸟鸟……你威胁我?”
“别用过去的称呼来喊我,我嫌恶心!”楚鸢看着季遇臣又要抓过来的手,将他的手狠狠打开,“你不是最怕自己的人设崩塌了吗?你不是最要面子来稳定季家的股票了吗,到时候绑架案重新浮出水面,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干净利落抽身。来呀,还有什么损招想要对付我的?”
不可能,眼前这个怎么可能是楚鸢?
季遇臣的心狂跳着,感觉自己看见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过去的楚鸢又胖又笨,五官挤成一团,也看不出什么优点来,唯一一个优点就是人好,可是这也成了她的致命伤。
因为她人好,好说话,心肠热,所以太容易去骗她去欺负她。
季遇臣知道楚鸢深爱自己,也知道楚家和自己不相上下,娶了楚鸢能够强强联合。所以他哄着外面的蒋媛做小三等他,一边转身娶了自己压根不爱的楚鸢。
可是季遇臣低估了他的忍耐力,日复一日看着一个胖子和他共同生活,简直让他恶心得想吐。
走出去的时候圈子里的兄弟都笑话他,别家媳妇儿个个都是千金白富美,只有他娶了个胖子,哈哈,丢人。
所以季遇臣恨楚鸢,恨她为什么那么胖那么丑,不过好在楚家够给面子,加上楚星河是个十足的妹控,季遇臣一边被楚家给的利益安抚,一边又忌惮楚星河发怒不好收场,一直没有离婚。
当小三的蒋媛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一场绑架,季遇臣想着,如果楚鸢死了,那不是正好可以解脱了,这个理由楚星河也没办法来责怪他。
可是他没想过……
楚鸢没死。
她回来了。
变瘦了,也不爱他了。
季遇臣深呼吸,开始想着如何稳定局势,“鸟鸟,你在怪我是不是?怪我当时选择了别人……”
他过去确实对楚鸢很差,甚至带着小三当堂入室,如今楚鸢没死回来,他自然是心慌,“鸟鸟,你听我解释,我和蒋媛并不是真的……”
“你跟她不是情比金坚吗?”
楚鸢看着季遇臣,冷艳的脸上满是不屑,仿佛这个人不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而是路边一件不起眼的垃圾,“怎么,这会儿又说和蒋媛什么都没有了?你们当初可是差点结婚啊,那婚礼现场送的花圈,还不够刺痛你的良知吗?”
季遇臣生怕楚鸢把当年的事情捅出去,“不管你要什么,一切都好说,鸟鸟,我这就去叫蒋媛滚,我们重归于好……”
“你可真是恶心妈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楚鸢啧啧地感慨,似乎在惊叹季遇臣刷新了她对不要脸这一认知的底线,“从我眼前滚,季遇臣,我不想听你这些无聊的解释,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我也懒得装,我呢,现在就通知你一句——季遇臣,当年我楚鸢没有死,两年后的今天我回来了,以后的每一天,就该轮到你痛不欲生了!”
季遇臣如同被人当头一棒,压根不敢信这是从楚鸢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她这么舍得对他说这种话?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当时也有苦衷……”季遇臣大喊着,还想要挽回一点好感度。他是那种圆滑到了骨子里的人,可以瞬间变脸,左右逢源,“鸟鸟,你就不能为我多想想吗,你没死,我觉得庆幸,你没死太好了……”
“你赶紧给我滚。”楚鸢指着门,听不得季遇臣讲的这些话,简直就是在侮辱当年她的爱,完全没想过自己爱的人真面目是如此肮脏不堪的。
她说,“是啊,我没死真是太好了,因为该死的人是你!”
季遇臣震了震,边上栗荆便拿出手机发了什么消息,隔了一会有保安从外面进来,“有谁在里面闹事?!”
季遇臣不敢置信看着楚鸢,“你赶我走?你是我老婆,你赶我走?!”
老婆这两个字刺中了楚鸢最痛的地方,她死死攥着手指,“你最爱的人蒋媛正在等你呢,何必来我这里演戏,我不会心软的季遇臣。婚内出轨还冷眼看我去死,选择我的忌日来二婚另娶娇妻,季遇臣你畜生不如!”
“当年我误以为你死了,婚姻关系才解除,如今你没死,那么你就还是我的妻子!”
季遇臣被保安拖着,声嘶力竭,“楚鸢,你只要没死,那么丧偶这个事实就不存在,你一天不死,一天就是我季遇臣的妻子!”
“给我滚出去!”
一直没说话的尉婪忽然间发声,带着杀意的口吻落地的瞬间如同出鞘的利刃,迅速地刺透了季遇臣的胸腔。
他被尉婪吼得愣住,像是傻了一样。
尉婪这声怒吼连着白桃和栗荆都吓了一跳,平日里尉婪这人就算生气了也是阴阳怪气笑嘻嘻,习惯性看戏做个笑面虎,这样动怒倒是太少见。
季遇臣被保安拖出去了,病房的门一关,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在里面。
楚鸢喘着气,按着自己胸口,没想到身份那么快就会被季遇臣知道,她脸色苍白,眼神飘浮不定。
季遇臣说得没错,当初不知道尉婪用了什么手段替她逃过了检查,导致他们以为楚鸢死了,所以注册了丧偶,如今没死,这个丧偶的事实就肯定需要驳回和重新审理。
她还是季遇臣的妻子。
就是想到这个,楚鸢才烦,特别烦。
她一定要挣脱这个令她作呕的婚姻关系。
楚鸢正愁如何再去办理一次离婚手续,那边尉婪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白桃和栗荆对视一眼,白桃先开口,“要不,我也跟着滚蛋?”
栗荆说,“我俩一起滚。”
尉婪没说话,白桃和栗荆便自觉地屏住呼吸缩着脖子从房间里出去了,他们正好要也帮着楚鸢查查事情,这会儿不如给尉婪和楚鸢空出独处时间来。
于是病房里的人数再一次减少。
终于只剩下了尉婪和楚鸢。
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没人想要先打破这一死寂的气氛。
隔了许久,是尉婪先走上前。
他伸手,捏住了楚鸢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
楚鸢这张脸是极美的,一双狐狸眼,鼻梁秀挺,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季遇臣难以把她和当年的胖女人联系在一起也不怪他,因为楚鸢的变化可谓是脱胎换骨。
她那样美丽,又那样冷酷,遭受了背叛以后大变性子,似乎不再会信任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了。
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尉婪笑,学着季遇臣的口吻,“鸟鸟。”
这两个字,激起楚鸢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别用这个刺激我。”
“他叫你叫得好欢。”尉婪强壮又漂亮,“我就叫不得?嗯?”
楚鸢眼底浮上些许猩红,尉婪舔了舔唇,凑近了她,“还是说要换个称呼喊你……季夫人?”
这三个字,让楚鸢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用力咬住牙齿,“尉婪你到底想怎么样!”
“身份公开了,你不就得回去当季家没死的季夫人吗?”尉婪眼神晦暗不清,像是一个黑洞,楚鸢和他对视的时候,感觉灵魂都被吸进去了,“你还要继续报复你的丈夫吗?”
楚鸢盯住尉婪几秒,而后笑了。
她像一朵盛开的有毒的罂粟花,明知尉婪凑近了自己,却还要送上去,“喂,你是不是对我有感觉,现在不甘心我回去季家啊?”
尉婪眼里掠过野兽般的掠夺,楚鸢这是故意的,故意勾引他?
他们这不是调情,这是在互相攻击。
他咬着楚鸢的耳朵将她压在床上,“替别人照顾了老婆这么久,季遇臣是不是得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