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三个少女亭亭玉立。
这是周氏精挑细选,最终,从十二美人中挑选出学识、涵养、模样皆是上上之选的三人。
儿子年龄还小,不能选太多,不然亏空龙体总是不好。
不过选到这儿,她就犯了难。
因为三人实在是难分上下,都是如花般的年纪,身段、模样也都是个顶个的好,至于身份地位……皇家并不看中这个。
选谁呢?
她蹙着眉,眼前三位少女她是都喜欢,都要?当然可以!
但总要分个大小王吧?
毕竟皇后,可只能有一个。
吴氏是武将家庭出身,脾气性格稍稍有些强势,不过皇后嘛,就得有点架子,才能撑得起皇后威仪;
王氏是文官家庭出身,性格更柔,更内敛,倒也挺不错;
柏氏出身稍差,受家庭影响,性子过于柔弱了,但身段最好,该胖的胖,该瘦的瘦,一看就好生养……周太后挑花了眼,难以抉择。
纱帐后,周氏提笔放下,放下又提笔,始终难以下定决心。
秉笔太监牛玉见状,小心翼翼道:“太后娘娘可是……犯了难?”
“嗯…确实有些难选啊。”周太后又放下了笔,望着纱帐外面的三位女子,眉头紧锁。
牛玉陪着小心,说:“奴婢倒是觉得,那吴氏最是合适……啊,奴婢多嘴了。”
周太后倒没生气,她这会儿正犯难呢,问道:“你为何以为她更合适?”
“奴婢不敢多嘴。”
“但说无妨。”
“那…奴婢就冒昧了。”牛玉斟酌着说,“吴氏是武将家庭出身,皇上对兵事很重视,若是……呵呵…奴婢就一说,太后娘娘听听也就是了。”
周氏还真听进去了,下午还听儿子说要忙草原兵事呢。
嗯…那就她吧……周氏提笔,写下一个‘吴’字。
牛玉瞧见,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问道:“娘娘,另外两位……?”
周氏想了想,“进了宫,让皇上自己定吧。”
她实在不是做决定的料子,干脆不给封号了。
“呦,这可不太行呀。”牛玉为难道,“太后娘娘,两位随嫁的娘娘,还是提前定下较好。”
“那就一个贵妃,一个贤妃吧。”周太后随口说,“天色不早了,本宫先先回去了,这边你让人好好伺候,再过几日皇上就要大婚了。”
牛玉刚要细问,哪个是贤妃,哪个是贵妃,却见周氏已经起身走了。
想叫住,却又觉得今儿自己话已经多了些,再说难免加深太后印象,反正目的达到了,其他事不急一时。
“奴婢恭送娘娘……”
~
乾清宫内殿。
朱见深穿着衣服,一边说:“贞儿,你就先在这儿住下吧,你放心,身份问题朕会给你安排妥当的,但现在……有点棘手,给朕一点儿时间。”
“嗯…”贞儿乖巧点头。
心理上的满足,以及生理上的愉悦,荒唐且刺激,她还处于情迷之中。
“皇上要去哪儿呀?”
“还有些公务要忙。”朱见深温声道,“你且先休息吧,晚膳陪朕一起吃。”
“好…”
贞儿拉了拉被子,盖住大片雪白。
…
朱见深看了看圭表,已快到申时末了。
估摸着兵部衙门快关门了,索性就命人去于谦家传谕,刚从暖被窝出来,他不想跑趟儿了。
于谦家离皇宫并不远,但冬天黑的早,他接到旨意时,已是天色渐黑,距离宫门上锁只剩半个时辰。
他也不顾上冷不冷了,轿子都没坐,骑上马就往皇宫赶。
这寒冬腊月的天儿,不是一般的冷,对一个66岁的老头子来说,是个巨大考验。
宫门前下马时,他遏制不住地打哆嗦,鼻息都凝结成霜粘在胡子上,显得有些……邋遢。
但时间紧急,他也没法兼顾形象了,随意抹了抹,便匆匆进宫。
于谦腿脚还算利索,半刻钟的时间就赶到了乾清宫。
“不必行礼了,快过来坐。”朱见深良心未泯,见于谦如此模样,多少有些不落忍。
他走上前,请于谦坐下,还把炉子往他身边挪了挪。
这也就是于谦了,要换成李青,即便能忍住嘴上不说,心里也得骂这厮一顿。
“皇上召臣来,所为何事?”于谦并未埋怨什么,开门见山。
“昂,是这样。”朱见深道,“今日早朝,老师说草原局势诡谲,可能会爆发大规模战争,有几分把握?”
于谦想了想,道:“其实他们早就该打了,但一直隐忍不发,不过这次……臣不敢说十成十,却也有七成把握。”
顿了下,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道:“皇上,打与不打都是他们的事,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于谦是真的怕了,“臣在朝堂说出此事,也只是想让皇上心中有数,并无其他意思。”
朱见深却不这么想,他道:“常言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趁着他们大战,咱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岂不美哉?”
“皇上,万不可亲征啊!”于谦直接给跪了。
朱见深一头雾水:“老师快快请起,朕什么时候说要亲征了?朕有精兵强将,何须亲自出马?”
呃…跪早了……于谦忍不住老脸一红,尴尬着起身坐下。
这也不怪他,主要是被那次皇帝亲征给整怕了。
“皇上,我们大明不能出手。”于谦认真说,“我们不出手,那就是草原内战,可我们一旦出手,反而会让他们停止内战,甚至联手抵抗大明;
皇上,打一个,拉一个,里挑外撅,才是上上之策啊!”
朱见深蹙眉不语。
于谦连忙补充:“皇上,即便大明能刚好赶上他们激战疲惫,从而一举歼灭鞑靼、瓦剌主力,也效果不大;
草原人口足有五百万以上,再进一步讲,大明真就消灭了瓦剌和鞑靼,也一样会有其他部落崛起,那么大的草原,那么多的人口,单靠打仗是真不行;
况且,这对外用兵其中的花销…过于庞大,国库存银并不多……”
巴拉巴拉……
朱见深听得脑仁疼,无奈道:“成吧,朕再考虑考虑,天色不早了,老师快回去吧。”
“呃…是,臣告退。”
出了宫,于谦摸了摸鼻子,苦笑不已。
什么事儿都没做,这一趟算是白跑了,这大冷的天儿……
于谦无奈骑上马,顶着朔风往家赶,走到一半时,他终究是不放心,转而去了连家屯儿。
小院。
一家人吃过晚饭,日常进行茶话会。
炭盆儿燃着,房里温暖如春,过年氛围一下就上来了。
李青讲着名着,俩人听得津津有味儿,时不时插科打诨,颇为得趣儿。
朱婉清趁着李青喝茶的间隙,问道:“李叔,你不想当年一下子吗?”
她带着憧憬和崇拜:“李叔的故事肯定更精彩。”
“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也罢。”李青知道这妮子多少察觉出了什么,自然不上套,没好气道:“红楼梦还听不听了?”
“听听听,李叔继续。”朱婉清也不强求,主要是她强求不了。
李青气沉丹田,悠然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朱婉清:(⊙o⊙)…
“李叔你怎么这样?”小丫头又破防了,她最烦断章了。
李青懒懒道:“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跟你们年轻人不能比啊。”
“那我来讲吧!”李宏自告奋勇,“婉清妹妹,我跟你讲个三英战吕布。”
“……打打杀杀,有什么可听的呀。”朱婉清嘟了嘟嘴,“那书我都看过了。”
李宏:“……”
却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于谦的声音传来:“先生,在家吗?”
“在!”李青扬声回了一句,神情有些诧异:天都黑了……
“可能有些公事,你俩回各自房间休息吧。”
“好吧。”朱婉清怏怏点头,起身往外走。
李宏赶忙跟上,“天黑路滑,婉清妹妹我扶你。”
“少来,你就是想摸本小姐的手。”
“你咋能这么想呢。”李宏受伤的说。
但朱婉清根本不上当,哼哼着回了自己小屋,留李宏一人在风中无语。
李青好笑地摇摇头,干儿子终究是差了个段位。
李青走到门口,打开院门,见于谦浑身直哆嗦,连忙请他进屋。
于谦是真冻坏了,也顾不上仪态,一屁股坐在炭盆儿前,烤着火,牙齿还在打颤。
“怎么冻成这样?”
“刚骑马进了一趟宫,接着又骑马来先生这儿了,刮了一路,可冻死我了。”于谦苦笑着说。
李青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于谦沉声道:“皇上有出兵草原的心思。”
“亲征?”
“不是。”
“那就没事了。”李青笑着说,“他有出兵草原的心理很正常,这才是一个合格帝王该有的心理。”
于谦急道:“先生,草原局势你是再清楚不过,不能出兵啊!”
“他这不没出兵吗,你急个什么劲儿啊?”李青好笑,“真是服你了,大冷的天儿,你也不怕染上风寒,什么岁数心里没点儿数吗?”
“……”于谦无奈道,“这不重要,重点是皇上想出兵,我已经劝过了,但并未打消他的心思。”
李青翻了个白眼儿:“枉你做了这么多年兵部尚书,我问你,他想出兵是为了什么?”
“少年天子,年轻气盛,难免好大喜功……”
“错了。”李青打断道:“前面他爹都给他打过样儿了,你觉得他还会那般冲动?再说,他理政好几个月了,又岂会不知国库不富裕?”
于谦愣了下,道:“先生的意思是……?”
“他这是在打军权的主意呢。”李青笑着说,眼底闪过一抹满意之色:这小子还真是随他爹,随他爷,政治眼光独到,上来就抓住了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