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俩唠的正起劲。
杨朝升的耳朵根儿,突地扯动了几下,发现自个儿所在VIp包间的门口,这会子来了不少人。
“哒…哒…哒……”
须臾,有人叩响了房门。
叩门的节奏舒缓、沉稳,每一下都不紧不慢的恰到好处。
可知来客心怀尊重,举止有礼。
“少杰,是不是你?进来进来。”
来的果然是章少杰。
“老板,您瞅瞅,我把谁给领来了。”
章少杰闪身亮出紧跟在自个儿背后的来人。
“主,主……”
“哟——娄老板,是您啊!咱俩有日子没见了,幸会幸会。”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四九城红星轧钢厂曾经的东家——娄一鸣。
眼瞅着娄一鸣就要在众人眼巴前儿口误。
杨朝升赶紧起身,左掌覆与右拳之上,中气十足的抱拳见礼。
“来来来,娄老板,挨着我旁边坐下。”
娄一鸣商海浮沉半生,论眼界见识,他都远超常人。
这会子立马转过弯来,忙不迭抱拳还礼。
娄一鸣的脸上满是热忱,话语里头透着十二分的恳切:“杨老板,见外了,您见外了!实不相瞒,得亏您给我娄家指明了一条光明大道,这份大恩大德,我娄家没齿难忘!往后您但凡有任何吩咐,甭管大事小情,您一句话,娄家人必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敬亭,快快快,快过来给恩公见礼。”
一个身穿最新款洋装的年轻小伙子,被娄一鸣拽到了杨朝升的眼巴前儿。
小伙子斯斯文文,模样跟娄一鸣有六七分相似。
他的身姿有些儿瘦削,站姿却很稳。
他的脚跟儿紧贴着并拢,双手自然下垂,掌心轻贴着左右两侧的裤缝。
小伙子的神色庄重,目光中带着几分专注与真诚。
紧接着……
小伙子以一种近乎慢镜头的速率,缓缓地躬身,他腰肢弯曲的弧度,在15至30度区间。
同一时间,小伙子微微低下了脑瓜儿,动作轻柔而又克制,恰似那微风中轻轻颔首的麦穗儿。
在这片刻,时间仿若凝固。
小伙子用一个标准的西式鞠躬,表达着自个儿对杨朝升的敬意。
“恩公,我听家父说起过您的事迹,您在东北亚半岛的战场上,打的那些扬基佬直呼——上帝来了也得戴钢盔。过瘾啊!真过瘾。”
一个在阿米利卡喝过洋墨水,吃过洋面包的种花家留学生,三观居然这么正。
正应了那句: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种花心。
娄敬亭的话,让杨朝升对他的好感顿生。
哀思道:“我没有什么了不起。了不起的是那些已经壮烈牺牲的战友们,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恩公,您过谦了。‘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自古如此。你们打的他们越疼,咱们这些海外的留学生和种花家的游子们,才能腰杆子越硬。”
……
就在杨朝升跟娄家父子叙旧这档口。
章少杰跟白一彪也唠上了,他们俩是亲戚关系。
章少杰的内子,是白一彪的远房堂姐。
俩人唠起来没完。
这回跟着章少杰一道来人不少,大多是合力体育会的骨干成员,白一彪的干儿子白牯,也混迹其中。
“干爹,你睇下呢个系乜?”
“牛蛋?”
白牯见缝插针,献宝似的将一品锅爆炒牛蛋端上了桌。
“大师兄,看来,您这个干儿子没有收错。对不住,师弟一时马虎,忘了您好这一口了。”
白瓷品锅的盖儿将将儿打开。
杨朝升就被爆炒牛蛋的独特蒜香味儿所吸引,自觉地对自个儿大师兄赔起了不是。
遥想在四九城那会子,这道颇具江湖菜风格的菜品,还是杨朝升亲手捣鼓出来,请白一彪尝的鲜。
白一彪头回吃,特么就上瘾了。
不为旁的。
一个是味道浓郁、口感丰富,符合草原人粗犷的饮食胃口。
二个是咱种花家讲究医食同源,以形补形,吃嘛补嘛。
“朝升啊!你是要干大事儿的人。若是为师兄这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搭上心思,你想折你大师兄的寿是不?”
白一彪一直知道自个儿小师弟能耐大。
今儿个再次碰面,白一彪方才惊觉,自个儿曾经的认知何其之浅薄。
如今看来,有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高山仰止。
这哪里只是能耐大,说是无所不能都不为过。
“大师兄,这位是娄老板。也是从四九城来的港岛。娄老板,这位是我的大师兄白一彪。”
杨朝升给白一彪和娄一鸣两人做起了介绍。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娄老板,您是咱们四九城最大的资本家,开钢厂、开面粉厂、开棉纱厂、开洋行……人送雅号:娄半城,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啊!那可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刮民党和小本子都轻易不敢招惹的头一号人物。”
白一彪支起大拇哥儿。
他的话说的没毛病,在四五十年代,老四九城人就没有一家不知道娄家辉煌过往的。
杨朝升有请一众挚爱宾朋相继落座。
红的,白的,啤的……他让人上了好些酒水。
觥筹交错之间,聊到了成立黑马公共交通控股有限公司的这个话题上。
“生意倒是一门好生意。白道好搞定,眼下,港婴政府上下贪污成风,只要钱送到位,小巴牌照、停靠站点和公交路线的划分,都不难拿下。就是港岛黑道这头,很难搞哟!”
“港岛眼巴前儿字头林立,大多数字头能够存活的时间,通常不到半年,这也就造成了许多人不讲规矩,想捞一笔就好,这些人的胃口往往特别的大,他们开出来的条件让人根本没法子接受。”
……
几个合力体育会的扛把子,你一言我一语,都没有说出个四五六来。
这就惹恼了个莽撞人。
牛大力挽起自个儿两只衣袖,挥着砂煲大的拳头,嚷嚷道:“废什么话,谈不拢,那就打呗!”
“大力,连豆腐都有脑,你却没有。港岛吃江湖饭的没有百万,也有七八十万。咱们合力会即便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儿。你告诉我,怎么打?”
油麻地的扛把子细蚊,几句话怼的不擅口舌的牛大力,一阵脸红脖子粗。
犟着嘟嘟囔囔道:“要不咱们杀鸡给猴儿看,谁特么敢冒头,咱就干掉谁。”
牛大力把话说完,还当众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大力,收声啦你。甭让老板,白老大,娄老板仨人看笑话。神经病,你当我们合力体育会的人都是天生杀人狂啊!这事儿不用你管,我——我亲自去找那些个老大,一个个谈。”
细观杨朝升的眉头,有渐渐形成川字的趋势。
姜逸玖这个合力会的龙头,实在坐不住了,只好出头担起了这副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