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郎君们是在运粮时候就已失踪?”
卫明宽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得知郎君们居然是失踪,他有些心神不宁,“此事族长可知晓?”
卫曦音:“瞒住消息是祖父的意思。”
她望着担忧不已的九叔伯,默默补充道:“已经派出四队人马前去寻人,按照时间来算,很快会有消息传回来。”
跟着二郎出去的那三名百夫长都是靠谱之人,不管有没有寻到人,避免她担忧,定会想办法先带回消息。
卫明宽反应过来,“对,程秀出去的时候你还没回来……”
卫曦音抬眸道:“还请九叔伯先不要对外声张,情况如何,等斥候回来便知,到时候交由祖父定夺。”
卫明宽平复了会心情,“这是自然,既然是族长的意思,我定不会往外说,但五娘有没有想过,时间太久,只怕族人们都已有所察觉。”
郎君们是坞堡的下一代,是卫氏的延续,他们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对于家族来说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最怕瞒到最后发生意外,会引发族人对长房的不满。
说是长房,实则是指五娘。
瞒住消息虽是族长的意思,但让郎君们出去运粮却是五娘的主意,她到底还年轻,资历尚浅,无法完全压住底下的那些族人。
卫曦音不慌不忙地回道:“察觉已是必然,大家心照不宣,不摆在台面上闹腾,那便能瞒多久算多久。”
“再等等吧,若是还没有消息,侄女亲自率兵前去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明宽叹息一声,只能如此了。
眼下时辰不早,他还要去公厨清点粮食,五千石可不是小数目,最怕没人盯着,那些协助运粮的百姓偷偷藏粮。
眼下都知晓粮食珍贵,万一有人为了那一口粮铤而走险,也说不准。
二人一起从后院出来,在县衙门口分开。
卫曦音盯着九叔伯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会,她垂下眼睑,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打算去找三叔伯,一起回坞堡。
军营门外。
有卫家军值守,瞧见女郎过来,连忙进去通报。
很快有士兵出来,行礼道:“将军请女郎进去,三老爷也在里面,正在做户籍登记。”
“有劳。”卫曦音点了点头,跟在士兵身后踏入军营。
里面很大,至少是坞堡营地的五倍之大。
进来便是两个大小相同的校场,位于左右两侧,由中间一条笔直的土路分开,土路两旁有不少保留下来的挺拔大树,阻挡了烈阳照射。
树下阴凉处支着四个案几,明镜堂的四名叔伯坐于案前,卫家军都站在两边校场上,正排着队上前,挨个做登记,登记好后到一旁领衣服。
为了尽早做好登记,几名叔伯忙地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卫明泽也在其中。
明镜堂这趟过来,不仅运过来五千石粮食,还给每一位士兵带来一套换洗衣服。
士兵身上那套铠甲,穿了快一年没换,他们赶路有时会路过一些有水的地方,大多数时候怕是污染水不敢用。
运气好的时候,会遇到一些山间泉水,补充水囊,顺便舀水出来连人带衣服一道淋洗,然后就这么穿着湿衣服继续赶路。
卫明泽听闻后一阵无语。
果然习武的都是一群大老粗,也不怕生病。
族里在春季屯有不少植物,比如做麻衣的苎麻、苘麻、葛麻等,堆了满院子,有懂行的人在教女眷如何漂洗、捶打,编织成衣。
这种粗壮的麻衣本来做好准备发放给围墙内居民的,眼下这些士兵没衣服穿,明镜堂便先将这批麻衣拿了过来。
干旱导致缺水,换下来的臭衣服与铠甲也没地洗,只能分开堆放在空屋子里,等日后有水了再说。
卫明渊带着儿子就站在案几边上。
他沉默片刻,良久,开口道:“给族里添麻烦了。”
卫明泽闻言抬起头,“几件衣服和一点粮食罢了,族里现在又不缺,能算什么麻烦?”
这种粗麻也只有这些大老粗能穿,稍微皮肤细嫩点的,穿上都是遭罪。
“你要真过意不去,尽早将你这群士兵叫出去帮忙干活去,怎么分配得问问五娘,不过灵县四面边境得尽早圈定,到时候活动范围大了,许多事才能开展。”
说着卫明泽摇了摇头,“人多了,屯的水也不知够不够用……”
至于其他的话,他当着众人面,没说出口。
三千军队对于坞堡来讲,犹如一场及时雨,有了兵力,日后做起事来方便很多。
五娘虽然没明说,但叔伯们心如明镜,五娘怕是迟早都要出去寻找长房一家。
不管是中山军还是翼州军,哪有卫明渊的卫家军好使。
卫明渊神色平静,“这是自然。”
登记的队伍排得很长,士兵都不识字,户籍信息需要挨个开口询问,卫明泽没空再和他说话。
卫曦音过来时,户籍的登记工作还没结束。
她走上前向几位叔伯行礼。
卫明泽指了指身后排队的士兵,说道:“天色不早,五娘先跟着你三叔伯回坞堡,看来今日弄不完了,咱们几人晚上就歇在这边。”
三千士兵,仅有四人在做登记,自然没有那么快。
卫明渊还要回去接谷秋,怕误了时辰,点头道:“那先告辞,明日我再过来。”
说着他转身吩咐卫凌,“你留在这,帮叔伯们搭把手,安顿好后再回来。”
卫凌自然应下。
将父亲与五堂姐送到军营门口,才返回去帮忙。
太阳已经落山,在外干活的人们结束一日的劳作,扛着农具,在监工带领下回去休息。
至少在整个灵县境内的高墙修好之前,还不适合夜里干活。
叔侄女二人走在官道上,落在人群后面。
卫曦音将想让卫家军帮忙出去寻找水源的事说了。
卫明渊:“你七叔伯刚跟我提过屯水之事,我正有此意,有事尽管吩咐他们便是。”
“不过叔伯想问问你。”
他声音很低沉,语调很缓慢,“五娘对于日后,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