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眠说他来分析一下,其实脑子都不带转动一分一毫的。
因为他对这件事的确是毫无头绪。
“整件事,要我来看……”尽管脑袋空空,但他还是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番,“就是六船你前世其实是个很牛很厉害的仙人。”
“嗯……”六船应和他的话,点点头。
“然后你犯了什么天规,被罚到人间渡劫。”
“……嗯。”六船这次有点犹豫。
“然后你为了逃避天道的惩罚,分裂成了好几个你,一个在水里镇着,一个在外面飘着,还有一个变成沈泊舟在为非作歹!”
陶眠咂摸着,顿时感觉不对。
“魔域、人间、仙境都有你的足迹。徒弟,你这是要一统三界的节奏啊!”
“……”
眼见着陶眠越说越离谱,六弟子额头上的黑线也是一条叠一条。
“仙人师父,这不可能……”
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陶眠忽而郑重其事地拍在他的肩膀。
“小六,苟富贵,勿相忘。将来你有一口汤喝,别忘了给师父两口肉吃。”
“……”
沈泊舟露出无奈的神情,自己分析自己突然昏厥的原因,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或许这是水生天自身的记忆呢。薛掌柜不是说过,这东西是能修炼成仙的。那在潭水之中泡着的‘人’,不过是它借用了我的脸,而捏造的一个幻影。”
不愧是冷静从容的六弟子,在师父已经跑偏得如此离谱的情况下,他还能悬崖勒马。
这回陶眠成了点头的人。
“徒弟,你真聪明,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仙人师父所言极是。”
六船也练就了一身面无表情捧着聊的本领。
陶眠再度用灵力去探六船体内的灵根,这时水生天已经和原有的部分彻底融合了。
他放下心来。
“成了,这回我们就可以彻底离开桐山,换个地方潇洒去。”
小陶仙君时隔多日,终于再度展露了舒心的笑容。
在这桐山派经历的大起大落,对于他这个长得年轻的千岁老头也有些超过了。
至于桐盛老祖想怎么善后,那是他和桐山派的事,陶眠并不关心。
幸好邱桐本人还算得上比较客气有礼,还知道给陶眠和沈泊舟一些补偿。
补偿的东西,陶眠在徒弟昏迷的时候,也都一一看过了。
有疗伤的仙药,有补气强骨的灵丹……零零碎碎送了一大堆。
这些估计是邱桐考虑到沈泊舟的身子底薄弱,而特意准备的。陶眠也的确需要这些东西。
水生天在和灵根融为一体之后,对于宿体本身,还需要有几天的适应过程。
有了这些灵丹妙药,六弟子能好过一些。
至于那仙器,陶眠也看了。
那其实是一串祭铃。
关于它的用途,邱桐贴心地附上了使用说明。这串祭铃和祭典上面那种当作乐器的普通铃铛不同,它自身被赋予了强大的召唤神力,能驭百兽,引灵鸟,请神仙。
相当于一个请求外援的喇叭,但能请来什么水平的外援,还要看持铃者本人的水平如何。
和之前陶眠敲过的雷鼓有点像,只不过它更小巧,方便携带,而且也不要求按照某种特定的曲谱来演奏,只要将灵力灌入其中,再用力摇动它即可。
邱桐在最后附上了一句话,说如果陶眠想把它当作普通的乐器,也可以。
这话说得半遮半露,不知道是不是在阴阳陶眠对乐理的理解能力和对乐器的演奏水平。
不过小陶仙君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他把这当作是邱桐对他的音乐造诣的一种肯定。
他将祭铃收好,以后闲着没事了,可以随意晃两下,骚扰那些远在瑶天的仙君们。
丹药和仙器就是这些,而那个画轴就不必说了。
那是之前陶眠在暗室看过的顾园的画,不知道邱桐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陶眠喜爱,就把这画送给了他。
此时的桐山派大概有一位被夺走了画的老先生在偷偷哭。
尽管只是摹本,陶眠却依旧十分珍惜,并将它单独收好。
做好这些事情之后,他把坠着金鼻虫小笼的红绳重新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那小虫和前些日子的惫懒截然不同。之前或许是因为邱桐施了某种仙法,才导致它一直判断不了水生天所在的具体方位。
现在,这块水生天得到了,它终于能重新捡回自己的任务,尽职尽责地当个导航。
陶眠和沈泊舟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再见李风蝉一面之后,就悄悄离开,谁也不打扰。
他们来到了医堂。医堂很大,有许多个单独的屋子,用来安置受伤的弟子们。
邱林所在的那一间,则是在最偏僻的一角。这里有几根挺拔的翠竹,环境清幽,是个疗伤的好地方。
屋门是虚掩着的,窗户则紧闭着。
陶眠这个不喜欢走正常路线的,弃门而投窗户,非要从窗子里扑进去。
沈泊舟还没有这种本领和脸皮,只好怀抱着二人的行李,本分地站在窗外。
陶眠利索地扑进去,然后,房间内传来“唉呀”两声。
他和正在往里屋走的李风蝉撞了个正着,两颗铁头碰在一起,砰当一声响。
李风蝉怀里抱着的是一个三层的食盒,里面散发着阵阵食物的香气。
陶眠捂着额头去看她,发现小姑娘红光满面,和他想象中的因为忧虑邱林病情,而茶不思饭不香的情况完全不同。
“……小风蝉,你该不会把邱林的那份饭也代劳了吧?”
李风蝉尴尬地咳嗽一声。
“浪费可耻。”
“……”
陶眠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然他还能和李风蝉再侃上几句。
现在他直奔主题。
“我和小六要离开桐山派了。你要和我们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