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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梦加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记忆之中,梣总是会这样对她说。

对于那样的话,她总是会感到迷茫,总是会感到无所适从,甚至于感到了无比的恐惧。

虽然模糊,她却能记得,在她还在湖中中捕食时,那些生物总是以那样的姿态看着她,然后,离她远远的。她的身边总是空无一物,她总是孤身一蛇,她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让她感觉不到自己活着,于是——

她将那些家伙全部吃掉了,空洞的感觉终于被补齐了,她终于能安然的入睡了。

……

胸口的深处,与心脏重叠的位置,因为莫名的悸动而让她醒了过来。

周围的黑暗追上了她,让她感觉自己就仿佛重新回到了地底大洞穴一般,只是空气中并没有传来任何诅咒的气味。

很显然,这里并非是格洛斯特。是更为遥远的,仿佛介于地表与星之内海的某个相位中。

身体在筋挛,体表的鳞片传出的丝丝寒意,大约是来源于替阿尔托莉雅挡下的魔术,果然,反弹魔力≠不受伤害,那渺小血族的诅咒还是作用在了她的身上,不过没关系,这种程度的诅咒连地下大洞穴浓度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只要不去放开胃口主动吞食,压根影响不到她。

相比起这些,更令她在意的是自腹部传出一阵一阵的抽痛,妖精米奈歇尔猜测,这大概是因为吞食了太多兽之灾厄的血肉而吃坏了肚子,这时,她才想起来后悔。因为太过得意忘形而违背了梣的嘱托。

模糊的光线带着朦胧的色彩透入了密不透风的黑色,单调的虚无中逐渐有了色彩。

只是,眼睛依旧难以视物。但妖精米奈歇尔能感觉得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片温暖之中。随后,才响起一道女声:“耶……加……”

“耶梦加得。”

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身上传出的寒意却让她大脑逐渐变得清晰。眼前那层模糊被击碎,虽然背景依旧朦胧,就像是从长远利益睡梦中陡然被叫醒,虽然睡眼朦胧,但好歹看清了面前的人形。

那是戴着湛蓝色贝雷帽的金发少女,她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冷硬的鳞片上传来了令人心安的温暖。

但是不等她细细感受那份温暖,覆盖在自己额前的手收了回去,转而就是另一张粗糙的大手覆盖上了她的额头,妖精米奈歇尔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梣的声音依旧还在她的耳边响起。

“慢慢的,要小心哦。它还只是个孩子啊。”

“喂,梣。你怕不是在说笑吧……我可是听说,让中庭之蛇完全舒展体长那可是能绕世界一周的,这可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孩子可以带过的哦。”

“那是它的前代啦,刚刚我们封印的灾厄就是上一代耶梦加得残存在这孩子体内的怨念,很可怕吧,只是怨念就能生成灾厄,该说幸亏它死在了一万年前的大灾厄中……抱歉。”

“没关系,梣。”近在眼前的那道男声在沉默了几秒后,才再一次开口:“就是类似于你们妖精那样的‘次代’吧,那么要杀掉吗,趁它还没成长起来。”

这一次,女声没有立即开口,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但是,作为讨论中心的妖精米奈歇尔却丝毫没有因此而紧张,因为她已经明白了这里是哪里。

“算了吧,如果能正确引导的话她也能发挥出积极的作用。”

一切都按照着她记忆中轨迹而发展,无论是梣的言行还是那个男人的行动,就仿佛是将她的记忆从她的大脑中剥离出来,然后以第一者视角再一次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这里就是失意之庭吧。

她听梣说过,逐渐消磨、抹除来访者内心,揭穿温暖欺骗的恶劣机关。

想要从此处出去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一直在失意的影响中撑到最后。

无所谓,就当是消食的娱乐品而已。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她依旧感到了不安,因为她看到了梣在看向她时眼睛中流露出了一闪即逝的冰冷,更令她不安的是,她无法确定,这一段记忆究竟是否经历过失意之庭的加工。

“能变成龙的姿态吗?”

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般,那股冷色转瞬间消失,梣蹲在她的面前,眼睛与她的眼睛相互齐平:“能变成巨龙的姿态吗?就是被你吃掉的阿尔比恩那样哦。”

她从未尝试过,但她强烈表现出了那样的意愿,身上的鳞片仿佛有了自我意识般一片片蠕动起来,当她反应过来时,视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抬高,她讶异地瞄见下方渺小的灵长类。

“看吧即使是你,也并不是除了破坏外一无是处。如果有你的加入,那么我们的巡礼之路也能快上许多。不过,也不能白白使用你。”梣盯着她,突然她的嘴角开始上扬:“那么就让我教给你如何与妖精还有人类相处吧。”

“我能看出来,你很希望让大家接受你吧。交给我就绝对没问题的哦,我绝对会让摆脱先代的诅咒,让耶梦加得之名因你而闪耀的哦。”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答应我,千万不要再吃其他的妖精……除了摩尔斯——就是那种黏黏糊糊的黑色家伙外,即使饿了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说,我会把你喂饱的,你看,这些。”梣拿出了一片棕黄色的蓬松物体,在魔力的控制飘在了她的嘴边:“这种东西叫做面包哦,人类就是依靠这种东西才能维持生计的。”

在梣说出这句话时,她清晰看见跟在身边的黑发男人轻轻撇过了脑袋。她张开嘴,牙齿轻轻放在那名为面包的神奇物体之上。

相较于她巨龙形态的体格,这面包太小了,但她咀嚼的动作分外的小心,也格外的久。

口腔内没有任何的味道,没有咀嚼的实感。可是,当做出【下咽】这个动作时,却是有一股热流顺着食道来到了她的心口的位置。

于是她跟着梣离开了湖区,她成了梣的代步工具,她成了梣的“同伴”。

但是,即便是梣,带着她从湖区走出来时,也依旧听到了妖精们的窃窃私语。

——“搞什么啊,这种恶心的东西为什么还会存在。”

——“听说这是专门吃遗体的恶心妖精,阿尔比恩就是被她吃掉的哦。”

——“我就说这个想要进行巡礼的妖精脑子有问题。”

即使压低了声音,却依旧躲不开她的耳朵,但是没关系,她看着走在前方,仿佛完全听不到议论声,看不见厌恶视线的梣,她此时正和身边黑发的骑士说笑着些什么。

没关系。

只要有梣就够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灵长类感到了好奇。

……

妖精米奈歇尔静静地看着失意之庭播放着自己的记忆,如果只是眼下的这点,可是完全不会让她感到一丝痛苦。

但仿佛是为了回应她一般。

忽的,她面前的景物扭曲了一下,伴随着耳边响的莎莎电流声,原先静谧美好的景色突兀打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

伴随着空间的一阵波动,光与暗开始分离,随后,以那块面包为起始点,黑色的剪影于眼前浮现,伴随着燃烧的火光,自中间向着周围熊熊燃烧,很快便将那枯黄如羊皮纸一般的光幕焚烧殆尽。

周围的世界像是突然被盖上了一层幕布,光线瞬间黯淡下来。等到视野中彻底恢复正常,眼前的景象却是发生了突变。

灼热的火焰取代了所有的光景,妖精米奈歇尔的瞳孔突然放大,第一次的,她一向缺乏情感波动的眼神出现了无比的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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