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圈无形的气浪碾压过贫瘠的石地,突然爆发的乱流竟直接将玛修向后逼退,把藤丸立香护在身后。
碎石被狂躁的气流碾碎成细小的粉末融入空中,视线几乎被这一层灰蒙蒙的浓烟所遮盖。
下一刻红色的雷蛇自漫天的飞尘中乍现,肆虐的雷霆迅速向外扩张,空气中刚刚才平息下来的魔力又被雷蛇激得躁动起来。
铿——
悠扬而深远的剑吟声无比地清晰地穿透了雷鸣与音爆,仿佛在传达着回归的宣告。
深邃的一抹红光迅速掠过杂尘,干脆果决得将周遭的遮蔽物一分为二。终于,在炽热的魔力流包裹下,一道惊雷自苍穹坠落。
愈发沉重的脚步声迫近。
“太久了,太久了。”
自雷光中,低沉的男性嗓音随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逐渐高扬,音色甚至都发生了改变。在跳动的火光中,已经隐约可以看见米奈歇尔的身影,在扭曲的光层中,那人影也在时刻发生着改变,原本因为衰老而稍微显得有些佝偻的身躯一点点地挺立。
“这一刻,已经迟到了一万四千年。”
最终,在平地炸响的雷霆中,赤裸着上半身的人影撕开光层缓步走出,露出了其内的人影——容貌变得更加年轻,看起来不过是只有二十岁的样子,苍白的头发此时都散发着光亮的黑色,容貌与米奈歇尔Saber的灵基肖像一模一样,脸上表情冷峻,不容反驳的气势油然而生。
充斥着力量感的肌肉暴露在外,只在下一刻就被凭空浮现的黑色角质层覆盖,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相互交织的鳞片构成了重铠的形状,男人单手持握圣剑,在圣剑的外侧,透露出一层隐约的赤光,将原本标准骑士剑形式的星之圣剑壮大成了重剑,而在剑身之上时不时闪烁着细碎的电弧。
他的目光抬起,身为敌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但自那双眼中迸发出的却是远超以往任何一个敌人的蓬勃战意,在他的身上,肉眼可见的魔力汇聚成外衣,在闪烁的雷霆中本就夸张的魔力以极其骇人的速度迅速攀升。
滴滴——
带着强烈警示音效的金属合成音也在魔力上升到某一高度时亮起。
“确认敌对灵基,职介为Saber,灵基反应……强度为……”说到这里,玛修的声音忽地停住,随后才是带着不可思议的颤音:“毫无疑问,只论灵基的深度——那就是……冠位……”
“我们的敌人是……是Grand Saber……!?”
“冠位……”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就连藤丸立香眼神变得动摇。
冠位。
由根源选定,再由抑制力召唤降临到七大正常职介,每一骑冠位从者降临必定都会带有明确目的,即使使用备冠位灵基,能够得到了此类资格的从者都是在各自职介中顶尖的存在。
这并非是第一次藤丸立香第一次遇到冠位从者,事实上,除了Grand Saber、Grand berserker和Grand Rider外,藤丸立香几乎与所有的冠位从者并肩作战过,但与冠位从者相互敌对的情况,还是她第一次遇见。
如果连冠位都成了敌人,那么岂不是说,就连抑制力也认可了米奈歇尔的行为。
“我不明白。”藤丸立香咬牙切齿:“明明已经明白了所谓的巡礼的真相,明明都走到了这一步,可是却连抑制力都认为,应该保留的是这个异闻带吗?”
“的确,裁定掉错误的历史,保证更多的正确的历史得以存活,就像园丁修建枝芽一般,是正当且正确的。”
“梅林应该已经告知了你们的身份。的确,我并非是妖精国的人类,我是漂泊到此地的原初人类。因为我等的无能,致使了星球的毁灭。同乐园妖精的巡礼,只不过是对我过失的补救,除去让这个世界自毁外我找不到任何的方法,为此,我为我的无能感到了绝望。”
“但也因此在巡礼中,我听你讲述过你那边的世界,这个星球得以繁衍生命,再由生命创造了无数繁华的文明,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得知有这样的未来存在,我便感到无比的欣喜。只是知道,原来被毁灭的只有我们这一支的世界线,其余的树干都得以完好地留存了下来,我便会激动地想要落泪。”
“黑暗血腥的创世神话,徒有其表的妖精,背叛使命的救世主,空洞扭曲的神兽,以及我,早已腐烂的勇者,相比起这样自私自利的肮脏世界,如此,消除掉这个错误的异闻,这毫无疑问是正确的行为。”
“但是,该被剪裁的异闻不止于此。”
“因为摩根的所作所为,妖精不列颠已经从异闻带化作了特异点得到了成长,成了扭曲的历史之一扎根在了你们这一支的泛人类史之中。”
“你们是否想过,在消除妖精国的特异之后,在白纸化的星球再度回归泛人类史之时,那时会发生什么呢?”
“【本应该被摧毁的文明居然再度复苏,于是,本已经离开的赛法卢再度降临了地球,并顺着泛人类史窥伺到了其他的世界线】,只要一想到会有这样的未来我都觉得颤栗不止,即便是我,也不得不在生命的最后,进行这般漫长的巡礼。”
“我击败不了赛法卢——我并非是完美圣剑使。”
“而你们,也只不过是枝繁叶茂的泛人类史大树上的一支,而非什么不可或缺的主干。”
“所以,为了杜绝危害的扩大,我能做到的,就只有一件事了——我要否定的是这条分支的全部。”
“妖精国也好,还是与妖精国产生了纠葛的你们的这一支泛人类史也好。”
空气传出轻微地颤动,模糊的弧形阴影朝着玛修激射而来,但目标却并非是玛修。
将脚边的盾牌踢出,盾牌没入了玛修脚前的大理石之中。
“拿起武器吧。”
一万四千年的徘徊与孤独只为此刻拿起救世的圣剑。
此刻,剑锋猛然抬起,剑尖指向了藤丸立香和玛修,米奈歇尔再无半分多余的神色,
高抬的骑士剑拉出一道猩红的剑光,黯淡的剑身如终于苏醒过来的野兽般,剑尖的位置逐渐有了一丝红色的荧光。
“打倒你们并非是我的临时起意,这是早在和你们巡礼途中便已经下定的决心。”
他仿佛握住了一轮太阳。
“因为我的无能而诞生的诅咒,以及被诅咒牵连的无辜世界,纵使感到抱歉,为了其余的【圣剑使】,为了更多文明,我将在此刻,在此地,向你们的文明发起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