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漠述说关于他和北廷之间的事情时,他并未对北廷露出过一丝埋怨或是怨恨,反而更多的是苦涩和怀念。
“世人都说魔狼族的北漠是仁爱和善的魔狼族大少爷,而北廷是残暴嗜血的魔狼族二少爷。其实曾经的小廷不是这样的孩子。他也很善良很仁和的。这一切的是我的母亲和小廷的生母所造成的。”
伽羽的表情由认真到惊讶,觉得北漠可以这么平淡地把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而感到惊异。
北漠叹气继续说:“都知道我和小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我从未因为他与我不是同一个母亲而疏远他,他也从小很亲近我。原本一切都很好的,兄亲弟恭。”
“可惜直到父亲病故了,按照魔狼族继承人来说,原本理应由父亲接任的族长之位,就需要从我和小廷之间做出选择。父亲临终前,要求爷爷把位置留给了我,而这也就引起了小廷的生母梓泞夫人的不满。”
“之后,围绕在我身边的就是毒杀,算计,阴谋,还有各种暗杀。母亲为了保护我,也对还年幼的小廷出手,以此来威胁梓泞夫人。两个母亲之间的暗斗,却波及了我和小廷之间的感情。曾经爱笑善良的小廷渐渐被梓泞夫人掌控,成了她抢夺族长之位的工具。”
“爷爷当时因父亲的突然离世悲痛欲绝,又要料理族务,根本无暇关注父亲的妻儿,因此,梓泞夫人就抓住了这个缝隙要彻底杀了我。”
“提前得知情报的母亲,用了计谋,最终,梓泞夫人死了,我母亲因也中毒,不久之后便也离开了人世。”
北漠勾着一抹苦笑,搭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拢成了拳头:“我其实已经厌倦了这种计谋争夺,只想和爷爷还有小廷好好生活,谁做族长对于我来说都没关系,只要我爱的人都好好的。”
说到这里,北漠微垂着眼睑,露出了痛心的神情:“可惜,小廷被梓泞夫人所灌输的那些思想过重,也逐渐地令他执着于权势,更趁着爷爷病重,威逼他传位给他。”
“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善良的弟弟为了不达目的最终会背负一个杀害爷爷的罪名,所以我选择成全他,主动放弃继承人的位置,在爷爷病逝后,主动承诺不会争夺族长之位,自愿走进小廷帮我设好的法阵。”
说完后,他眼底溢出的是轻松的神色,就好像被绳子紧紧缠绕着脖子的麋鹿得到了解脱一般。
他是真心不在意族长之位,也是真心希望北廷可以得到幸福的。
伽羽未曾想到这其中竟然牵扯上了北漠北廷的母亲们,听着他说完这些事情,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心里难受,明明是可以亲近的家人,却因为权势,丢了快乐,剩下的只有痛苦。
屋里很安静,安静得有些沉重了。
不一会儿,北漠轻松一笑,看了看伽羽,说:“小羽姑娘,听完了我的故事,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可以听听你的故事。”
伽羽一听,看着北漠那温和的笑容,知道他对自己的事情是释然的,不由得扬了扬嘴唇:“呵呵,有机会的。”她虽然也能对魔狐族释然,可是内心深处还做不到把自己内心的伤痛全部暴露出来。
微垂眼眸的司翎,看见伽羽和北漠笑得很融洽,这一刻发现自己的过去很单调,什么也没有,看了一眼弯着眼睛的伽羽,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有种与她格格不入的感觉。
“主君。”
这时,沉默了很久的木忡突然开口,一双冷峻的眼睛现在挂满了自责,凝视着北漠,捏紧了拳头道:“为什么,为什么主君要自己承受这一切为什么您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和关先生当时,您突然消失了,我和关先生又有多着急”
看到木忡激动的神色,眼眶中都能看出了些许血丝,压抑着情绪正一点点低吼出来,可以看出他真得很担心北漠。
北漠脸上的笑容渐渐转换成感激,他看向木忡,道:“抱歉,是我任性了,竟让你和关先生如此担心,当时的我只想着自己了,一直处于计谋暗算之中,我很累,一心只想着一切都放弃吧,这样或许就是我的解脱。”
说着,他微微叹气道:“但是,我想这些应该都错了,我不过是不敢面对,反而自私地躲了起来,以为只要躲起来,看不见,听不见,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关系,却未曾想过,这样的我令魔狼族陷入了如今这样的境地,令你和关先生都担心了,所以你们对我心寒也是应该的。”
木忡死死捏着的拳头一放,他站起来,走到北漠面前,猛地单膝跪下,低着头沉声又坚定道:“主君,我和关先生从来没有对你感到寒心。我们坚信着我们的主君总有一天会回到我们身边的,所以请主君相信我们,和我们一起把魔狼族救回来吧!”
北漠愣怔着,而后勾了勾嘴唇,脸上荡漾起一抹高兴的笑容,伸出双手扶起了木忡道:“好,我们一起把魔狼族救回来。”
“主君。”木忡那张木讷的脸竟然露出了笑容。
伽羽看着,心里头小小地吃惊,不过也为他们解开误解感到开心。
“呜呜!少爷!原来你承受那么多,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
本来在屋外的双屿,突然边哭边跑进来,还伸出手要抱住北漠,却被木忡伸出手挡住了他的举动,他沉声道:“双屿。注意你的仪态!不要对主君无礼!”
双屿红着眼睛,满脸的委屈地站住了脚,一直看着北漠。
看到双屿的表情,北漠一脸无奈,浅笑着对木忡说:“没事,阿忡你还是这么严厉。”而后他对双屿笑道:“双屿,我没事,谢谢你了。”
双屿一听,那眼睛又红了一圈,瞬间就哽咽起来,看起来就很伤心。
北漠只能无奈地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肩头作为安慰。
见他们三主仆在互道衷肠,伽羽看向一直沉默的司翎,朝他靠近,压低了声音:“司翎,我们不如出去吧。就不要妨碍他们主仆谈话了。”
司翎低眸看了一眼她,淡声地嗯了一声。
随后,他们两人就静悄悄地离开了屋堂,北漠余光看了一眼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
走在长廊里,伽羽双手背在背后,微仰着头,看着廊道上方,浅笑着道:“没想到北漠公子竟然是自己愿意被北廷困在法阵里,当时听到的时候,真是大吃一惊了。不过后来听了他那些事,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大概心里很煎熬吧,不然也不会逃。”
说着说着,伽羽停下来,笑容也渐渐不见,想起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逃避呢,她一直都在逃避最痛心的那件事。
“对不起。”
司翎突然轻声地和她道歉,弄得她突然有些猝不及防,懵了一下,她转身看向站在身后两步远地方的他,有些迷惑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和我说对不起啊”
他用那双沉寂平淡的幽蓝眸子静静地看着她,而后淡声道:“我虽然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可是我并不理解你的情绪。”
听完之后,伽羽微愣了下,看到他那张清冷又俊美的面容带着些许愧意,她竟觉得这样的他似乎不再是当初认识的那位固执又冷硬的神君,反而多了一丝不属于神的情绪了。
她扬起了嘴角,笑得轻快道:“司翎,谢谢你了,谢谢你在努力地理解我,没关系,这样就够了,其实我也应该和你说声对不起的。”
司翎愣了下,面露不解,浅声问道:“为何”
瞧他那一脸疑惑,伽羽浅叹气,她这个做错事的人一直都记得,反而他不记得了,看来神君大人其实不记仇的嘛,心里不禁好笑着。
“因为,如果不是我私闯神泉湖,你也不会和我绑在一起,而且我一直都在拖累你。所以我应该要和你说声对不起的。同时还有感谢你,感谢你一路来对我的帮助,谢谢!”
伽羽郑重地对他鞠躬,表达她最诚心的歉意和谢意。
良久,都没有听到司翎的声音,伽羽弯着腰都累了,疑惑地转了转眼珠,然后抬头一看,猛地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走进弯下腰看着她。
她这一抬头,就让她和他的脸靠得极近,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还有他身上隐隐约约的冷香。
瞬间,她的瞳孔放大,声音都紧张地断断续续起来:“你,你怎么...”
未等她说完,只见他很淡定地伸手过来,她身体一下子就僵住,脑袋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便看到他那只如玉修长好看的手轻轻地从她头上拿出了什么。
在她愣怔之际,他浅声道:“你头发上有一片碎竹叶。”
啊她发愣地将视线放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的确是一片很细碎的竹叶,应该是经过幽林时掉到头发上的。
原来是碎竹叶啊,伽羽那乱跳的心跳渐渐平息下来,直起身干笑着说:“这样啊,谢谢你了。”
司翎幽蓝的眸子此时深邃了些,而后便听他轻声道:“你没有拖累我,岭谷道,你还救了我和木将军。”
说着,他的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池塘,他又道:“你和我的牵绊或许是天意,请不用过于在意。顺其自然便可。”
顺其自然吗她看着他轮廓分明又俊美的侧颜,不禁笑了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池塘面,浅笑着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