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恼,皇帝再一想到贵妃暗地里下手除掉他儿子的事,一下子就把觊觎皇权的罪名扣到母子两头上。
他突然就觉得,贵妃可能并不是真的爱自己,她只是想保住桑清元。
桑清元对自己也不是真的孝顺恭敬,他只是想得到皇位。
母子俩一路货色,都野心勃勃、贪慕权势!
越想,皇帝越恼,看贵妃和桑清元的眼神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温和,冷着声儿把桑清元的禁足日期,从三天变成了十天。
贵妃也被贬为答应,被强制送到攸宁宫。
桑清九这才笑吟吟的跟着皇后离开。
“恭喜母后夺回宫权。”
桑清九低声说着。
皇后勾了勾唇,“这般也好。我知晓你跟父亲,应当是在共谋大计,若有需要,尽可告诉母后。有时候这后宫之力,不比前朝薄弱半分。”
“这么说来,儿臣当真还有一事要请母后帮忙。”
“何事?”
桑清九靠在皇后身边,很是小声的说,“太子,与莺答应有染。”
闻言,皇后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偏头看向桑清九。
因为过于震惊,她头上的步摇都晃得叮当响,就连声音都有些失真,“你确定?”
“自然。”
桑清九轻点头,“此事,就劳烦母后动手了。”
皇后闻言紧闭着唇,生怕自己在宫门口笑出声来。
好半晌后,她才嘲笑道:“桑清元,真是个蠢货。”
“他蠢,对我们来说才是好事。”
桑清九应着。
这种事,皇后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桑清九便跟她分道而行,拿了宫牌说要出宫去。
皇后以为她是要去找凌老将军,也就爽快的放了她出宫。不曾想桑清九出宫后脚步一转,却是去了丞相府。
“你们丞相呢?”
桑清九神色冷淡的问。
丞相府的老管家对她倒是熟,低头便应道:“丞相去陈太傅府上了。”
陈太傅,陈远道。
桑清元的人。
闻言,桑清九眉尾微挑,想来萧云辞是找陈远道商量怎么救桑清元去了。那家伙,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想着,桑清九倒也没有很生气,只是慢悠悠的喝着管家送上来的茶,姿态潇洒懒散的坐在椅子上,那架势,活似丞相府的女主人一样。
管家反正是不敢说话的,只敢背着桑清九差人去给萧云辞传信,就说大公主又来了。
那头,萧云辞确实是在跟陈太傅商量,怎么把太子从贵妃之祸中摘出来。
可还没商量两句,就听宫中人传来消息,说太子被皇帝禁足十日。
这可怎么整?
陈远道那眉皱得都能夹死蚊子,“皇上因此迁怒太子,莫不会起了废太子之意吧?”
“不会。”
萧云辞摇了摇头,“太傅放心,皇上膝下就太子一个健康皇子,顶多就是厌太子一时,不会废太子的。”
毕竟这皇位,皇帝总不能交到别人儿子手头吧?
至于三皇子……他能不能活得过皇帝都不一定。
闻言,陈远道苦笑一声,“丞相有所不知,三皇子他其实没病。若皇帝厌了太子,三皇子趁势而起……”
嗯?
嗯嗯嗯???
萧云辞眉尾高高挑起,“三皇子没病?他不是病得都无法上朝吗?”
“假的。”
陈远道叹息道:“庄嫔和三皇子,都是装的。三皇子健康得很,只怕不日就要参政了。”
怎么还有个三皇子?
那桑清九想登基岂不是难上加难……
等等,他干嘛要想这个,他才不是关心桑清九!
“你怎么知道三皇子是装的?”萧云辞又问。
“庄嫔之父,对太子出手了。而且众人传闻说三皇子体弱多病,可实际上,太子在宫中的眼线还传出三皇子实际在习武的消息。”
这么说,三皇子的身体没问题,即将踏入皇位之争咯?
啧~
那接下来,三方力量抢皇位,还不得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萧云辞想着,面上装着平淡道:“眼下太子多动多错,还请太傅劝告太子,近来安分守己些,免得再招皇上的眼。”
“这是自然。”
陈远道轻声应着。
两人又嘀嘀咕咕商量好一阵,萧云辞还提议让桑清元记得去拉拢武将们,若有个什么万一,就直接反了。
闻言,陈远道朗笑两声,“丞相放心,殿下也不是全无准备。武将,殿下不缺的。”
看着陈远道自信的表情,萧云辞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忍不住多叮嘱了两句,随后才说起别的事来。
还没商量完,丞相府的小厮就赶来,低声给萧云辞说桑清九在府上的事。
他愣了愣,而后朝陈远道一颔首,“陈太傅,本官府上来了贵客,就先告辞了。”
“丞相慢走。”
陈远道一路把萧云辞送到门口,眼看着他离开,眼神才逐渐晦涩起来。
萧云辞~
颇得圣心的萧丞相,为何会在太子危难关头转投太子?
莫不是真如他所说的,欲雪中送炭吗?
还是他另有谋算呢?
陈远道叹息着,预备什么时候进宫去找桑清元一趟。
而那头,萧云辞才紧赶慢赶回到丞相府。
进府后,就瞧见桑清九躺在椅子上,桌上泡着她喜爱的君山银针,摆着她喜欢吃的茶酥糕,手头捧着一本他上次没读完的《治河策》。
那悠然自得的样子,让萧云辞急切的脚步逐渐和缓,甚至一颗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
阳光下,那张白皙美艳的脸格外耀眼。
“回来了?”
桑清九抬眸笑着问了句。
那一瞬间,好似时光忽而拉回到很久很久之前。
在那个被土墙围起的、贫穷的茅草屋里,不忙时,他娘也总爱躺在椅子上教他认字读书。
他娘是天之娇女,父亲死后被逐出宗族,无奈之下嫁给一贫寒农人保全母子性命时,也不曾怨天尤人过,只叫他好好读书,为国尽忠。
他继父虽是穷苦人家,可为人能干,待他娘也极好。若非实在忙不过来,轻易不会叫他娘干活儿。
那时的风,一如此时般温和。
继父忙完回家来时,娘听着声儿便会回头一笑,柔声的招呼道:“回来了。”
就像……现在一样。
萧云辞站在原地,失神的看着椅子上的桑清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