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蜀。
飞云阁旧址百花谷中。
云宗宗主品如烟正仔细地将一些果品,分别摆放在四座修缮完好且百花萦绕的墓前。
如烟自幼无父无母,是她师父娄雨烟将她收养并取名如烟,所以她也一直没有姓氏。
可作为一宗宗主没有姓氏总归有些不妥,于是如烟便给自己取了个“品”字的姓氏。
点燃手中沉香,如烟转头朝身后一名不到五岁的男孩说道:“边城,过来给你爷爷、奶奶、师祖婆婆和秦爷爷磕头上香。”
闻言,那名叫边城的男孩扔掉手中正在把玩的一截花枝,乖乖地来到如烟面前接过香火,恭恭敬敬地给四座坟头分别磕头敬香。
敬香完毕,男孩边城站起身来指着其中的一个坟头,问道:“娘,我爷爷叫什么?”
如烟轻柔地摸着他的头,答道:“你爷爷姓吕,单名一个超字。”
男孩又问道:“那我爹呢?”
如烟笑着答道:“你爹自然也姓吕,单名一个飞字。”
男孩再次问道:“娘,你怎么要姓品?”
如烟笑道:“娘本来想随你爹姓吕的,这不多了你这个小边城,变成一家三口了嘛,所以娘就改姓品了。”
男孩挠了挠头再次不解地问道:“娘,那为什么我不能跟你和爹的姓,偏要姓莫呢?”
听到孩子充满疑惑地问话,如烟柔声地答道:“边城,你随你奶奶姓,暂时还不能随你爹姓。”
“为什么?”男孩的质问声中,很明显已带着一丝委屈。
如烟蹲下身子,双手捧着男孩的脸颊,歉意地说道:“因为你爹爹有很多很厉害的仇人,娘不想你被牵连其中,所以你暂时不能随你爹的姓,更不能和你爹爹相认。”
男孩眼带泪花地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爹爹?”
如烟掏出手帕,为他拭去眼角泪痕,说道:“等你以后长大了,能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你再自己决定要不要和你爹爹相认吧。”
接着,她又郑重说道:“边城,对任何人都不能说你爹爹叫吕飞,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能叫我娘,只能叫师父,记住了吗?”
男孩懂事地点了点头。
如烟这才起身牵起他的小手,带着他离开了这僻静的百花谷中。
男孩名叫莫边城,或者说叫吕边城,正是如烟和吕飞所生,是吕飞的亲生骨肉,只不过,吕飞并不知道自己居然有了一个儿子。
当年上京之战前,吕飞曾前往云宗看望如烟,而如烟就是在那时怀上了吕飞的孩子。
为了防止有人以孩子来要挟吕飞,也为了孩子将来的安全,如烟最终决定不让任何人知道这是她和吕飞的骨肉,包括吕飞自己在内。
为了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如烟借口闭关修炼,这才独自一人将孩子产下,然后又假装是她捡来的孤儿,将其收为了弟子带在身边。
之所以给孩子取名边城,正是因为纪念她与吕飞相识于边城。
上京之战后,吕飞受伤失忆流落在外,如烟就再也没有见过吕飞,所以直到如今孩子都快五岁了,仍是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眼见边城逐渐长大,也能听懂事理了,如烟这才第一次将他带到百花谷中,来拜祭祖辈。
之后,她便要起身亲自前往数千里以外的崆峒山,参加崆峒派组织的这次武林大会。
毕竟崆峒派在江湖中是已有上百年传承的大宗门,若说藏兵卢、草庐书堂这样的超然存在可以不用加以理会,可她云宗虽日益欣荣,但成立不过数年,始终是江湖后进,若是不去,必然会遭人诟病,说其仗着有人撑腰妄自托大。
因此,为表诚意,如烟决定以宗主身份亲自前往参会。
出得山谷,如烟将小边城交给她的大弟子后,便领着云宗的一干好手,策马朝北,疾驰而去。
而同样是在南蜀之地,同样是一个新成立的宗门。
一身紫袍的门主萧媚,却轻蔑地将来自崆峒派的请柬扔在了地上,对代她接收请柬的幽风说道:“以后这种阿猫阿狗的屁事就不要再来烦我了,你直接回掉便是。”
闻言,站在下首的幽风无奈地耸耸肩,表示知道了。
的确,以萧门如今稳居南蜀前三的宗门势力,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崆峒这样的门派,即便对方不满,也不敢对他萧门有什么动作,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
扔掉崆峒派的请柬之后,萧媚开口向幽风问道:“那老东西还没回朝吗?”
幽风摇了摇头,答道:“一去一年多,别说朝中没人知道他这个丞相去了哪里,就连雨露她们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只是走时曾交代,若是有人敢觊觎他的丞相之位,便暗中除之,所以直到现在,朝中仍是在他这一派地把持之中,因为那些胆敢站出来质疑和反对他的声音,都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老东西手段真狠!”萧媚也不得不佩服商仲的狠辣。
她接着问道:“一年多了,你那师妹就没发现一点关于那本医书的线索?”
幽风再次摇头答道:“她也很急,离换脸之期最近的便是她,可暗中翻遍了整个丞相府,还是没有找到,也不知道这老……师父将其藏到哪儿去了?若是两年之期到了他还不回来,难道我们就只能等死吗?”
萧媚说道:“所以我才要你不遗余力地找到那部医书呀。”
幽风仍是一脸沮丧地说道:“可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他曾说过,那换脸之术神奇无比,即便是朝中精通医术的太医,也无法参透其中的医理,就算找到了,我们又能找谁来为我们施术呢?”
闻言,萧媚答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只需将那部医书寻来,我自能找到为我们施术之人,而且绝无意外。”
见萧媚回答得如此肯定,幽风本已有些绝望的心,再次看到了一线生的希望,于是他点头说道:“好,我亲自回丞相府一趟,将此事跟雨露她们说明,就算是将丞相府翻过来,我也要找到那本医书。”
说完,幽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萧媚的视线之中。
仰头看向青城山的方向,萧媚轻声自语道:“小山,希望能不令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