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鹿“切”了一声,缓缓道:“第一,苏大太太和苏老爷死亡时间相差半个多月,如果你真的想为了家产杀死苏大太太,这个下手的时间间隔并不是最佳的。我要是你,我会在苏老爷死后第二天下手,这样还比较符合苏太太悲伤欲绝之下追随苏老爷而去的说法。”
“第二,苏大太太尸体没有伤痕,胃里也没有中毒痕迹。那就只可能有一点,气体中毒。不过这种杀人方法速度缓慢,极易被发现……如果你当晚真的想杀死她,怎么会这么拖泥带水?”
说到这里,她自信扬唇:“所以,我要是没猜错,你当晚放迷香给苏大太太不是想杀了她,而是想弄晕她。只是没掌握好剂量,误杀了她。”
“至于为什么要给苏大太太房间里放迷香……是为了…方便找什么东西吧?而苏老爷已经给了你无数金银财宝,一般东西似乎也不值得你大费周章去大太太房间偷。所以,说吧,你想找什么?”
一番话后,姜春和显然已经被她说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半天之后,她才震惊道:“你居然能推断出我整个过程的想法……真是后生可畏。”
云鹿道:“这个夸奖我收了。不如你告诉我,你想找什么,我回头帮你求个情,争取让你晚死几天。”
姜春和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想早点死。不是有句话,叫早死早超生吗。”
“好吧。”云鹿点点头,站起身,“祝你早死早超生。”
说完,她便想出去。可刚刚转过了身,身后的姜春和却忽然道:“是月沙。”
猛然听见这个算得上是熟悉的名字,云鹿愣了有那么三秒,回头,眼底闪过惊愕:“你……什么意思?”
姜春和叹了口气道:“都要死了,也就懒得憋着了。从头到尾,我之所以留在苏家,就是为了月沙古国的宝藏。因为当年,有人告诉我苏家藏有前往传说中这个西域古国遗址的地图。”
“原来如此。”云鹿眯了眯眼:“你倒也是坦诚,不过我觉得,你找不到那个古国遗址挺好的,因为你去了也是个死。”
姜春和大约没把她这句话当回事,低着头笑了笑:“是啊,反正都得死。”
她失败了,在主人那里,也是个死,那还不如死在自己国家人的手里。
大抵云鹿也没多想她这句话,看着她低下去的头,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审讯室。
她前脚出来,后脚就有警员进了审讯室。
苏南风急忙问道:“怎么样?”
云鹿张了张嘴唇,还没等她回答什么,就听见从审讯室传出来了一道惊讶地喊声。
“姜春和自杀了!”
云鹿猛然回头。
一入了冬,锦城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转眼便到了新年的一月份。
这期间,秀妈回到了若水村。云鹿心中有些惆怅,很想留住她,可是秀妈毕竟年纪大了,想要回到熟悉的地方也是正常的,她也不忍心阻止她。
而月中,顾家又要举家离开。
这个月,便似乎变成了离别的月份。
十七号下午,船便会离开锦城码头。前不久,顾北淮已经当着军政所有人的面,宣布了顾千肆继任督军的消息。
送走顾家人的那天,虽然顾千肆还是有些不愿意前往,但是云鹿硬是将他带去了。
因为云鹿知道,如果不去,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顾老太心情还是不太好,她不想跟着去。她觉得,老了老了,反而要离家,将来死了也不能和顾老太爷埋在一起,她憋屈。
可是顾北淮也十分坚持。其实他一向是个孝子,大多时候都听母亲的,只有在这一次时坚持的厉害。
而顾老太第一次犟不过儿子,于是只能听从。
下午时,一身黑衣的顾千肆和云鹿站在码头前,望着那艘船逐渐远去。
顾千肆看着那船,不由得想起刚刚顾千木跟他说得话。
他为幼年自己因失去眼睛的痛苦迁怒于他,为难他的所作所为而道歉,为他听信谗言误伤父亲而道歉。
总之,都是道歉。
顾千肆自觉自己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不免有些惆怅,以前的事情没什么好再多说。
更何况亲兄弟,也不能将他如何,更没想对他如何。
所以他没多说别的,只让他照顾好父母和祖母。
云鹿握着西恩的小手,侧眸看了一眼顾千肆。
他站在落日下,落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上去那么孤独。
云鹿心弦一动,主动过去牵了他的手。
他的手有些糙,有常年使用枪留下的老茧,很扎手,可最温暖。
“我们走吧。”她说。
顾千肆低头,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然后抬起,点点头:“好。”
两大一小离开码头。
只是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临近的馆子吃饭,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顾千肆给西恩剥了只虾,放到他面前。西恩刚想拿,结果他却忽然道:“记住这只虾的样子,回去画一只给我。”
西恩一怔。
“你搞什么鬼……”云鹿吃着螃蟹,狐疑地看着面前的顾千肆。
顾千肆浅浅抿了口茶,缓缓道:“学了那么久油画了,考考他画的如何。不能只学不会啊。”
“人家那都是看着画的。”云鹿忍不住打抱不平着,“再说了,哪儿就那么久了。”
可是西恩却出声忽然道:“我可以。”
顾千肆赞道:“不错,是个男人。”
云鹿见他俩达成一致,想反对也不行了。于是给西恩夹了一只虾,低声道:“真的可以啊?”
小孩点点头:“真的。”
见他如此自信,云鹿也信了他可以。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声道:“加油哦。”
饭后,顾千肆去结账,云鹿先去了一趟洗手间。
这家馆子装修的十分豪华,就连洗手间都十分豪华。
她洗手时,虽然没有抬头,一直看着流水,可却总感觉自己身后有个人。
心中一阵忐忑后,她关闭水龙头,抬头,看见镜子里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
很好,她身后,还真他妈有人。
江问舟一身黑色旗袍,胸口上绣的血红色牡丹花开的如火如荼。长发微微卷起,媚眼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