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
格里菲斯握住手里的短枪向着黑暗中刺去。他根本没有看清敌人的位置,仓促间只能凭着感觉牵制一下。
短枪“啪”的一声嵌入树干拔不出来。与此同时,格里菲斯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护在胸前。
一股疾风从背后传来,敌人竟然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早已预制的强悍冰盾瞬间破裂,剑刃接着撕裂了他后肩的双层甲胄和两支短枪,但是被冰盾破裂的冲击阻碍了剑势,没有切进头盔和盔甲的缝隙。
格里菲斯立刻展开新的流光护盾,顺势向着背后斩去,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个高大矫健的人影和一道寒光迎面袭来。
“铛!”
格里菲斯一击落空,冰盾再次爆裂。头顶的铁盔已经被切开一道深深的划痕,伤到了头骨。鲜血转眼间染红左脸。要不是护盾和头盔的防御,格里菲斯估计自己已经肝脑涂地。
“啧啧,穿的像个乌龟似的,毫无武德!”模糊的人影闪开见习骑士反击的一剑,后撤到一边,眼神玩味的打量着。
这是一个年纪大约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剑客,留着凌乱的淡黄色蓬松卷发,相貌非常英俊,眉宇间洒脱而不羁的笑意让人难以想象他是来取人性命的。精干而性感的古铜色上身随意地穿着短衣,双手各持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随着手腕行云流水般旋转。
他举手投足之间干净利落,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慵懒和潇洒,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优雅而致命的猎豹。
精湛的剑技,非凡的气质和自信,是个劲敌。
“我是拉莫尔家族的见习骑士,格里菲斯·布兰顿,二级小队长,白银鹰帜勋章的获得者,”格里菲斯丢下腰间的弓箭和箭袋,向着剑客举剑行礼,“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兰瑟尼斯,兴趣使然的剑圣,”随意的敌人略微颔首致意,“那我们开始吧,你的脑袋看着挺适合用来盛酒。”
剑圣?
他说自己是剑圣?
是倾奇者途径的序列6超凡者概念的剑圣?
格里菲斯吃了一惊但是并未发问,这个答案现在不重要了。
兰瑟尼斯的攻击犀利的无法理解,双层重甲和冰盾都无法抵挡他的锋芒。格里菲斯气息收敛,取下先锋盾,全神贯注的缓缓移动步伐占领位置,准备决一死战。
兰瑟尼斯就像是考校学生的教官一般注视着他,面带笑意配合他的步伐,缓缓移动。
皎洁的月下,两人移步到山谷间倾斜的河岸。那里的地形开阔,更容易施展格里菲斯的冰霜魔咒。他们的不远处就是巍然屹立的贝特河水坝。
银色的风月沉浸水中,静谧的山林与晚风凝神屏息的旁观这场战斗。
兰瑟尼斯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犹如湛蓝的宝石般闪闪发光。格里菲斯情不自禁地就被这双武器吸引,为之心驰神往。
兰瑟尼斯踏水而来,向着见习骑士一剑劈去。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冰墙。湛蓝色的长剑击碎冰层却乱了方向和力道。格里菲斯抓住机会,向着剑客一剑扫去。
这一剑不出意料的落空了。格里菲斯立刻掀起极寒冻气,借着冲势拔出羽击剑反手挥去。
“铛!”
兰瑟尼斯举重若轻的抬剑一挡,同时向后撤去,立在冰凉的水中打量了一翻面前的敌人:“刚才那冰墙是怎么回事?这股冷气是魔咒还是附魔武器?看来你不是普通的喽啰,你的主人对你挺看重的。”
就在这时,隆隆的轰鸣响彻林间,水面剧烈晃动起来。头顶那座宏伟的堤坝发出让人惊恐的巨响。
“要命!”
兰瑟尼斯大叫一声,转身向贝特河的西岸奔去。同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格里菲斯也收了武器,向着东岸拔腿就跑。
“溃坝了!跑啊!”
刚刚还在堤坝上劳作的叛军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紧接着滔天的洪水就撕碎了残破的石坝,卷起坝上的上百叛军向着下游咆哮而来。
格里菲斯手忙脚乱的爬上东岸,抓起刚刚扔下的弓箭就向高处跑去。席卷而下的山洪摧垮巨石和大树,在他的背后轰鸣,如同无数的奔马狂啸而去。
马格里乌斯的联队完蛋了。
虽然这里距离下游的营地还有一段距离,军营也没有直面贝特河的河道。但是这样狂暴的山洪积蓄了初春化雪后的力量,汹涌的洪水会冲进维洛河,然后向岸边的营地泛滥。在漆黑的夜晚,等到毫无防备的军团大队发现维洛河暴涨已经来不及了。
这支当地唯一的正规军崩溃以后,被困在贝特庄园的索尼娅她们可怎么办呢?
格里菲斯躲在一个高地上看着洪水在眼前摧枯拉朽,咬了咬牙只能无奈离去。
现在,要想别的办法打垮5000叛军了。
……
贝特男爵城堡的塔楼上,索尼娅无言地看着浑浊的山洪从城堡的东面咆哮涌过。洪水从北面的山里裹着巨石和树木倾泻而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在贝特河岸边地势较低的地方,有一些来不及撤离的叛军士兵正在洪水里挣扎,没多久就和他们的火把、破碎的树木、茅屋一起消失在黄浊的水中。
索尼娅紧咬着嘴唇,双手抱在胸前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着。她和大家都知道一支正规军正在维洛河南岸扎营,准备明早就渡河发起攻击。在这涛涛浊浪下,援军和解围的希望一起消失不见了。
坚持要留下来作战的维茨莱本教授一言不发的返回房间。
贝特男爵的脸色苍白,背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摸着腰间的一把匕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泛滥的洪水已经盖过岸边的农田,拍打在脚下的庄墙上。为数不多的民兵们在庄墙上喊叫着跑来跑去,民兵队长就这么看着他们把惊恐的消息传递到各户人家。
“我们应该,突围吧?”索尼娅感觉自己几乎要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干涩的嘴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
拉纳和缪拉眉头紧锁地环顾着四周,视线从庄墙转移到被洪水漫过的堤岸,又望向不算太远的已经被洪水淹没的渡口。那里本来有一些过河的船只,但是这个时候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菲欧娜一会看看拉纳,一会望望索尼娅,好像在等谁拿个主意。
“男爵阁下,请通知民兵们坚守岗位,”索尼娅鼓起勇气,用最镇定的声音说道,“你的庄园东侧是坚固的城堡,洪水不足以威胁庄墙,我们要继续坚守下去,旧镇会派出更多援军。”
“轰!”
话音刚落,庄园西北面就发出一声巨响,年久失修的庄墙在洪水冲刷以后崩塌了一个缺口,就像是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索尼娅脸上。
起先只是两米宽的塌陷。随着浑浊的山洪翻滚拍打,两边的土块和砖石一片片崩塌落进泥水之中,形成一个宽达七米的大斜坡。
“墙塌啦!”
庄墙上的一个民兵惊叫起来,庄园上上下下都探过头来,目睹那惊人的破口。继而数百人齐呼,男男女女惊恐的骚动如潮水一般。在庄园墙上警戒的诺娜和库拉拉身边的民兵跑的到处都是,抓都抓不回来。
片刻之后,北墙又有几处崩裂塌陷。虽然没有形成大面积的破口,但是整个北墙已经摇摇欲坠。
聚集在城堡上的众人一时间都看的呆住了。
……
贝特男爵派出家仆四处拉人上去堵口,但是黑暗中拉了这个跑了那个,谁都不愿在这时候抛弃家人去墙上冒险。这样一直闹腾到黎明时分竟连一根合适的木料都没有给找出来。
贝尔蒂埃带了点人,试图用魔咒构筑一堵墙壁。他费尽心思的筹划了建筑方案,在破口后面依托建筑物立起新的墙壁。但是湿软的土壤竖起不久就纷纷倾倒,没有足够的支撑物是没办法稳固的。
等到天色微亮,洪水才稍稍平缓。庄园围墙的大破口却一点都没有堵上。
隆隆的战鼓在晨曦下回响。
远处叛军的大营中已经派出了二十几条大木筏,划过黄水向着北墙破口迫近。围住庄园以后他们一直没有发动攻击,就等着眼下这个时候。
与此同时,西面和南面墙壁的外侧也有大股的叛军身影。他们乘坐舟筏,蚁聚而来。
直扑北墙的叛军人数接近两百。他们手持长枪短斧,弯弓搭箭,穿着短褂用布巾包头,在鼓声中向着男爵庄园发出阵阵怪叫鼓噪。
本来就乱成一团的庄园里士气荡然无存,已经拉不出人修补和防守墙壁了。
维茨莱本从自己的房间里回来,他准备了一批魔咒的构型,绘制在羊皮纸上分发给大家,让所有魔法科的学生分成小组准备。
“可是,没有围墙,叛军冲进来了怎么办呢?”好几个学生一起问道,“我们的魔咒不可能形成长时间的屏障。”
庄园里已经没有可以填充战线的民兵了。少数的城防军同样惊慌失措,不可能守得住硕大的缺口斜坡。
“我去堵口,诺娜和库拉拉防守另外两侧庄墙。”拉纳应声而出。
他抓起一条特制的黑色大氅披在甲外,转身便朝城堡楼梯走去,边走边对大家说道,“缪拉继续重组民兵和城防军,我们需要准备一支预备队。”
他的视线暗藏锋芒,先是扫过维茨莱本教授:“教授先不要出手,叛军中可能隐藏了超凡者或者邪恶的信徒。”
“我自有谋算。”教授冷冷说道。
拉纳的目光又投向菲欧娜:“准备封印物,我会用得着它们。”
夏龙家的千金先是愣了一下,急忙连连摇头:“这可是两百叛军!他们会杀了你的!”
拉纳的目光扫过窗外远处水面上的叛军大队。在刀枪如林的木筏上,混乱而暴虐的气息如有实质。
“无妨。”拉纳面露微笑,双手向菲欧娜搂去。女孩一时间不知所措,下意识的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谁想拉纳只是扯下菲欧娜的披风,接过一把缪拉递来的长枪,将绘制夏龙家纹的披风绑上枪杆。
这是,什么情况……菲欧娜失望又责备的剜了自己的修托拉尔一眼。
“小心他们的非凡者。”缪拉叮嘱道。
“无妨,”拉纳淡淡说道,
“叛军无可战之兵。”
……
木筏抵近北墙的破口。
成群精悍叛军手持枪斧跳下木筏,踏着黄浊的浅水向破口斜坡直趋而来。
他们发出阵阵怪叫,早已惊恐不堪的民兵远远望见他们就跑的一干二净。贝特男爵的庄园就像是未着寸缕的少女一样,已经在他们的魔爪下瑟瑟发抖。
就在叛军即将登上破口之际,一个稳固如山岳的坚定身影悍然阻挡在他们面前。
“久违啊~”
隆隆战鼓声中,拉纳孤身一人登上土墙坍塌形成的斜坡,将手中夏龙纹章的枪旗插进身后的泥地。阵风烈烈,在剑与玫瑰的旌旗下,他身披坚甲,持剑而立,直面汹涌而来的叛军之潮,如礁石般昂然屹立。
“来吧!格里菲斯以一人独挡上百哥布林,故事吹了半年,”拉纳的面色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兴奋,“今天要让大家见识下夏龙的黑狼一敌二百的英姿。”
叛军很快逼近到近前,张开弓箭,十几支羽箭向拉纳齐射。他略略侧身,掀起黑色大氅劲风一扫,箭矢便纷纷四散,未曾伤得分毫。
一轮箭后,叛军步兵已经涌到斜坡下,端着木枪,如噬人之鼠目露凶光,吼叫着举枪上下比划。他们不前进,也不后退,一边盯着前方持长剑而立的甲士,一边留心同伙的步伐,大呼小叫,却是没有一人前出半步。
“怎么?不上来么?”拉纳威严的声音冷冷问道。
密密麻麻的人群无人应答,反倒有几人向往人缝里退了退。
拉纳在如林的枪尖簇拥之下,施施然拉开大氅的锁扣,挥手甩下,目露寒光扫过身边的人群,取了手中狼首般的头盔往头上一扣,拉下面甲。
刚毅坚韧的面容隐藏于黑暗之中。一种不详的凶恶煞气几乎化作猛兽的幻象。
他长剑重甲,如狰狞的黑色巨狼般向叛军步步逼近。斜坡下云集的叛军一时间拥挤着向后塌陷,只听那恐怖的面甲之下传来幽幽的低吟。
“那我便来了。”
话音刚落,疾风突进,黑影狂袭。森然剑锋呼啸而至,如林枪阵转眼间成了镰下麦秆。
拉纳只一步即破开枪阵,枪头断刃如漫天飞絮,叛军士气摇动。他再一步上前,斩马剑自人群中扫过,裂脊断肢,当者即碎。
只一击,他便杀了七八人。上百叛军齐齐惊呼起来,一部鼓噪上前,一部掉头便跑。
拉纳持斩马剑发动冲击。
剑刃翻飞之处人尽为粉齑。那一队勇猛上前的叛军被剑风扫过,眨眼间尸横遍地,余者肝胆俱裂,乱成一团。
人群之中突然闪过两个灵巧的身影。他们的行踪如魅影般飘忽不定且极其迅捷,已经超越了凡人的极限。
叛军中具有刺客特性的非凡者出手了。
他们借着人群的掩护,俯身闪过斩马剑的锋芒向着拉纳的小腿剁去。匕首在脚踝和小腿上一切一割,竟然是冒出一片火星,两人握持匕首的手掌都是一阵发麻。
“这么硬!”刺客惊呼一声,愤恨地瞪了一眼面前这个全身是铁的甲士,向一边翻滚躲避,重新躲回同伴之中。
他们在人群中如游鱼入水,行动自如流畅,眼看着就要寻机再度发难。
拉纳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在一斩之后,他突然锋芒内敛,收腹含胸。战场上的空气都被他吞吸一般,远在城堡上观战的菲欧娜她们都感觉到一种极其凝重压抑的窒息感,仿佛那里出现了吞食天地的黑洞,连声音都难逃魔掌。
“Hurrah!”
拉纳发出胜似惊雷的战吼。破口处涌上来的成群叛军一起颤抖起来,许多人的耳膜出血,几乎都陷入了减速和眩晕的状态,在松软湿滑的烂泥上迈不开脚步。
撕心裂肺!
那两个影子般的刺客在这一吼之下双腿如灌铅般僵硬,立刻显出了身形。
“找到你们了。”
全身黑甲的拉纳如择人而噬的野兽,双目赤红,手持巨剑山崩地裂般就横扫过去。
刺客和成群叛军还陷在松软的湿泥中,一起惨叫起来。狂暴的风压扫过,将他们拦腰分尸。一片半截的身体拖着肚肠齐齐向后飞去,肩膀上的头颅还睁着难以置信的眼睛。
“呵!”
拉纳怒吼一声,森然剑锋再度挥下,一众叛军的脑壳像豆腐一样碎裂开来。拥挤的人群中也被刀锋撕开一条血路,断肢和肚肠如雨点般四溅,温热的血水浇了后面的同袍一脸。
叛军大队凄厉的呼号响彻天际。他们拥挤在一起,被一人推着向深水退去。只有最前面最悍勇的几个直面骇人巨剑,顷刻间化成碎肉,后面的步兵吓得溃不成军,一个个跌入浑浊的水中挣扎。
这便是东方军团的斩马剑。精选的高大战士身披重甲,脚踏铁靴,手持等身巨剑如墙而进,哪怕面对骑兵和山怪也毫不退却,正面硬撼。被这森森刀锋扫过,当者无不即碎。
纵然山贼人数众多,以两百人攻一人却感觉无处不是森然剑锋,死亡和碎肢如影随形,惨叫和尖嚎遮蔽荒野。
在混乱的惨叫中,夹杂着怪异的声音,既是血肉撕裂的沙沙声响,又像是连绵不绝的噗通落水声。
这奇怪的混响让每一个意识到其中残忍含义的人惊恐不已。
叛军拥挤在及膝的泥水里,被一人追击杀戮。身边尽是碍着自己逃生互相推搡叫骂的同伙,那头黑色巨狼在人群中撕裂出漫天碎肉,血色凶光让人惊恐的想要逃向遥远的冻土。
几分钟前还凶神恶煞的叛军已经溃不成军,纷纷向木筏扑去。
积水和烂泥来时就极其碍事,逃跑的时候更是如同天堑一般。任凭他们你推我搡都逃不过拉纳斩杀的降临。一些人跳上木筏,剩下的人挤不上去,就死死抓住边缘不肯松手。
逃命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木筏要沉下去的凶徒抽刀乱砍,木筏上的手指多的可以用手捧起。
惨叫声中,来不及逃跑的成片叛军被斩马剑的剑风扫过,支离破碎的跌落到泥水之中。
随着叛军抵抗的瓦解,惨叫声渐渐低沉,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密集的落水声,就像是落在湖面的暴雨一般。
还在木筏上的山贼眼吓得急忙撑起木筏,丢下还在呼救的同袍往老营逃去,唯恐落在别人之后。
“乌合之众。”
拉纳抓起水里的半截尸体抹掉剑刃的血迹,转身回到斜坡顶部,找了块石头坐下,斩马剑也横在腿上,掏出一块面包啃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