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果子自然砸不着,乖乖落在人伸出的手掌中。
这人抬头看到蓝田,轻笑:“宁道友果然还是如此…特立独行。”
正是落尘玉。
蓝田兜着果子从树上跳下来,挨个儿打招呼:“好久不见呐落兄。哎呀还有十七师弟,你怎么还在外头转悠?不是要关禁闭吗?这位大哥是哪位高人呀?”
落尘玉此行只有三人,一人是老相识十七师弟叶尘霖,一位不是上次几人之一,蓝田没见过。看穿着打扮,腰带和发冠的材质都比十七师弟的要好,应该和落尘玉一样,是个嫡传弟子,就不知道排行第几了。
果不其然,自打看见他就一脸晦气的十七师弟不客气地说:“这是我们无涯宗的三师兄严尘颂。你这下流坯!”
蓝田赞叹道:“刚见面就出言不逊,十七师弟果真是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的大道。这叫什么来着?那啥改不了那啥?”
叶尘霖气得红了脸:“你敢骂我是狗!你——”
“哎哎哎,我可没有啊。我是想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来着。十七师弟,咱们修道之人,不能如此粗鲁,你要多跟我学学才是。”
“我学个你头!谁允许你称呼我师弟了?你乱充什么长辈!”
“学我头?那你可学不了。我长什么样,你又长什么样?”蓝田一本正经,“本公子天生丽质,生下来长得就俊。十七……噢,叶道友,虽然你仰慕我的长相,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咱可不兴嫌弃。”
“宁云柯!你想死吗?!”
“那我可不想……”
怒不可遏的十七师弟被一只手臂拦下。
蓝田眯着眼睛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无涯宗嫡传三弟子严尘颂。
这人也是相貌堂堂,身量和落尘玉相差不大,只五官稍逊色。他彬彬有礼地对蓝田拱手:“这位就是宁云柯道友吧?早听师弟们提起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十七师弟脾气急躁了些,我替他赔个礼。请宁道友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叶尘霖道:“三师兄!”
严尘颂看了他一眼,他脸色一白,不敢再吭声。
蓝田嘲讽地笑了笑:“我可不接受你的赔礼。你如果真心想拦,早在他骂我第一句‘下流坯’的时候就拦了,可是你没有。”
他不等对方开口,接着说道:“你说让我‘大人有大量’。‘大人’自然对应‘小人’,这是让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你是在骂你自己的师弟是小人吗?刚才你还用眼神吓唬他,你很清楚,是我先招惹的他。”
叶尘霖惊愕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家三师兄。
严尘颂面色不变:“道友多想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蓝田忽然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的样子:“你有没有那个意思关我什么事啊,我只是路过,想和故人打个招呼罢了。现在不仅打了招呼,还打了嘴仗,在下很满意。借过借过,我要下山,累死了……”
他从老三十七侧身让的路中间走过,慢慢吞吞,一步三摇。晃荡到落尘玉身边时,不经意瞟了一眼,眼睛一亮,立刻把人从头扫到脚,腾不出手就拿胳膊肘撞他。
一个人,一堆果子,冷不丁地往自己身上歪……落尘玉扶了他一把。
蓝田热切地望着他:“落兄,帮个忙呗?”
落尘玉后退了半步,还是道:“宁道友请说。”
“你先帮我拿着。”他一股脑地把怀抱里用衣裳下摆兜着的果子塞给落尘玉,任凭人家接得手忙脚乱,半蹲着往人腿弯处一捞,就把那丛衣摆抓在了手里,往一头张嘴一咬。
严尘颂眼睛瞪大。
落尘玉失声:“宁云柯……”
叶尘霖快疯了:“你干什么!”
“刺啦”一声,蓝田顺着自己牙齿咬开的豁儿,利落地扯下了大幅的布料铺在地上,再接过落尘玉怀里的果子丢上去,最后麻溜儿地打了个包背在背上,看到神色各异的三人,问:“嗯?方才你们想说什么?”
三师兄表情古怪。
九师兄欲言又止。
只有十七师弟傻了片刻,又暴起冲向蓝田:“你有病啊!包果子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衣裳!”
他狠狠一推,蓝田旋身一躲,身后背着的果子包……甩到了还呆着的九师兄。
叶尘霖忙道:“我不是有意的!”
蓝田啧啧感慨:“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小十七你是不是嫉妒你九师兄的脸比你长得好看,所以故意整这一出想毁他容啊!”
“还敢胡说八道!”
叶尘霖拔剑欲刺,捂着半边脸的落尘玉伸手按住:“十七师弟,别动手。宁道友没有恶意。”
严尘颂静观变化,选择旁观。
“九师兄,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叶尘霖难以置信,“你要不要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决定要不要护着他?”
落尘玉叹气:“我知道。”
他衣摆被撕短了一圈儿,现在只到膝上十公分,露出了穿着中衣的双腿,实在很不成体统。
“宁道友一身短褐,他的衣服撕不了。罢了罢了。”
蓝田点点头,表示他说得对,同时开始解腰间系带:“而且我只穿了这一件儿,总不能果子包着我光着吧?不信我脱给你看。”
叶尘霖吼:“你要不要脸啊!”
“谁要看你那身皮肉!”
“快把腰带系好!”
暴吼三连。蓝田揉揉耳朵,嘟囔道:“不看就不看呗,厉害什么嘞……”
叶尘霖仍然气呼呼的。
蓝田这会儿才看清楚落尘玉的衣服被自个儿撕成了个什么样子,活像穿了个小裙子似的。他扑哧笑出了声,又强忍住:“那个,不好意思啊落兄。要不咱俩换换?”
“……不用。”
落尘玉略想了想,拔出了自己的剑。
蓝田立刻两眼放光。
宝剑啊宝剑,飞行啊飞行,羡慕啊羡慕。
想哭,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把自己的剑呢?
落尘玉脱下外袍往空中一扔,手中长剑一挥,将衣摆处削平;再将外袍穿上,系上腰带;削下的一圈布条一分为二,在手腕处缠紧。
赫然也是一身短褐的装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