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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从血池出来的朱宴早早便睡下。

林酥酥见他疲倦难受的模样,本想叫醒他履行约定,想想,还是抬手渡了一缕阵法之力,让他睡的更沉。

本以为睡了好觉,他应该会心情舒畅,却不料次日清晨,他睁眼躺在床上愣怔了很久。

如此几日间,朱宴入睡的时间越来越早,林酥酥见他这般困倦,也不忍心打扰,依旧出手帮他睡的更沉了些。

不想朱宴的情绪越来越低落,眸光愈发暗沉深幽。

好在面具少年每日都会来看他,尽管朱宴不太理睬他,也不妨碍少年日日报道。

每次少年一来,林酥酥都会避开。

这次也不例外,林酥酥直接躲到了屋顶上,双手垫在脑后躺着晒太阳。

“再过几日你便不用去血池了。”

少年见朱宴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伤口,眼尾仿佛胭脂般晕染了条蛊线,心知蛊脉已近大成,很快就不必再受炼制之苦了。

朱宴瞳色微闪,抬眸看向他,稚嫩的面孔因为那抹蛊红,多了丝邪气。

“为什么要让我去血池?”

少年道,“你从前在冷宫,便被圣女以人蛊之法炼制,一旦半途而废,必死无疑。”

“入血池,不一定会死,不入血池,一定会死,师父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你。”

朱宴垂眸,没有说话。

少年继续开口,“再过几日,你就可以像我一样,留在族中修习蛊术,你的蛊脉与众不同,学习起来,定然事半功倍。”

朱宴将手指绞作一团,浑身气息却不自觉放松下来。

再过几日,就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他垂下的眼眸中,隐了一抹憧憬。

少年从怀中拿出一包点心递给他,“送你。”

朱宴抬头,有些愣,还是接了过来,语气迟疑,“为什么……每次都要送东西?”

少年道,“礼物,见朋友要准备礼物。”

朱宴摸摸纸包,又问,“不准备会怎么样?”

少年一本正经,“朋友会不高兴。”

朱宴一怔,眼中霎时有种困惑被解的明悟,他一把将纸包放在桌上,抬步就朝外跑。

少年目送他远去,对他的奇怪举动感到难以理解。

这收到礼物的反应,他从未见过,无法根据过往经验做出与之相对的正确行动。

夜里,朱宴再次早早入睡,他紧紧抱着什么东西在胸口,睡的并不安稳,嘴里偶尔还会嘀咕着什么。

林酥酥凑近听,他在说,仙女姐姐。

“……”

林酥酥扶额,还真当她是仙女呢,莫名羞耻是怎么回事!

她抬手在他眉心点了点,一缕金光氤氲在额间,这次是她主动现身在他面前。

朱宴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一见她站在床边,霎时高兴的眉梢眼角都在笑。

他唰地起身,忙不迭将怀中东西递给她,道,“给你的礼物,别生气好不好?”

林酥酥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联想到他今天和那少年的对话,还有突然出现的奇怪举动。

原来……他以为她没收到礼物生气了。

林酥酥一时忍俊不禁,伸手接了过来。

她知道这是什么,毕竟今天她眼看着他在厨房向厨娘讨教点心的做法。

林酥酥打开纸包,几块白嫩的糯米点心被做成了兔子的模样,还用红枣碎点了眼睛。

她看着眼前神情殷切的朱宴,心头涌上软意。

“没有生气。”

她浅浅勾起唇角,语调柔和。

朱宴红着脸低头,双手藏在被窝里,绞做一团。

林酥酥捏起白胖的点心放入口中尝了尝,片刻,脸色凝滞。

这难吃味道,该死的熟悉……

她不死心又嚼了嚼,很好,确认了,那几日用黑暗料理折磨她的人,就是朱宴!

“不好吃吗?”

朱宴偷偷观察她,见她脸色略有些僵硬,不由心头打鼓。

林酥酥咳了咳,艰难咽下口中的点心,挤了个笑,“没有,很好吃。”

她边说边将点心放了回去。

朱宴,“……”

林酥酥看了眼情绪低落的他,自觉自己做的有点明显,忙找补道。

“不过凡人的食物我不能多吃!”

“啊?”

朱宴惊讶,立刻紧张道,“那你刚刚吃了一口……会不会……”

林酥酥良心有点痛,“没事,只吃了一口。”

朱宴小脸暗淡,一脸自责,“对不起,我没想到。”

“……”

良心更痛了……

林酥酥忙捏起一块点心,转移话题,“你第一次做点心吗?做的真漂亮。”

朱宴嗯了声。

林酥酥又接着夸赞,“多学一段时日,岂不是可以开店了!”

“让我想想,店的名字就叫天下第一如何?”

朱宴如同每一个被夸奖的孩子般,别扭赧然。

“没那么好的。”

他羞涩低语。

“有的有的!”

林酥酥边肯定边将点心包起来收好。

“你说过……待我忍过这段时日……会来找我。”

他小心翼翼看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林酥酥在床边坐下,笑意盈盈,“是呀。”

朱宴的雀跃一时肉眼可见,他想到今日南禺的话。

快了……他们很快就可以相见。

五日后。

古冥带领一群族人等在血池外,朱宴一出来,他忍住盈眶的热泪,拍拍他的肩膀。

“好孩子,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金夫人抱住他直抹眼泪。

朱宴抬头望向虚空,眉宇间阴郁尽褪,他抬手回抱金夫人,笑着安抚。

“外祖母,别哭了,我不疼的。”

金夫人霎时哭的更厉害。

“我可怜的孙儿。”

当夜,族地灯火通明,古冥设宴庆祝,席间多番夸赞他心性坚毅,感叹后生可畏,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待到席尽,众人散场,朱宴正脚步轻快的往回走,忽见前方立了道人影。

他愣了下,人影靠近,才发现是有段时日没见的古月。

“宴儿。”

古月拉住他的手,神色愧疚爱怜,“是母亲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朱宴面上没什么表情,低头不说话。

古月轻叹,抱住他,抚摸着他小小的脑袋,幽幽道,“可母亲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你有一个完整的家。”

“像寻常孩子一般,有父亲,有母亲!”

她自顾自说着。

“你父亲如今性命垂危,只有姜族至宝‘天地合’能救他。”

“他同母亲说好了,演戏给哥哥看,待母亲拿到‘天地合’,他就接我们回宫……”

朱宴心头一凛,下意识想从她怀中挣脱,却是眼前一黑,转瞬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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