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长春谷禁地?”
连续走了两天后,李真失足跌入一处山洞,而从山洞出来,就被一个肉球模样的中年汉子拦住。
“禁地?”李真吃惊,但并不慌张,冷静分辨道,“某前往大雪山迷了路,误入一处绝境,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出来的山洞,没想到山洞外部便是此处。”
目光往四周环视一圈,目力所及之处多为奇花异草、清泉瀑布,尽管景色颇为宜人,但显见比山洞里的环境要逊色的多。
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再次望向拦着他的人。
这里竟然是长春谷?江湖上不是传闻长春谷十分隐秘,无人知道所处位置吗?
“呵,山洞?哪里来的山洞?你骗谁呢?”肉球怒道。
李真回头一看,刚才进出的山洞竟然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山洞的位置分明是一片山壁,上面爬满藤木野草,完全没有踩踏的痕迹。
阵法?隐匿阵?怪哉。
“小子,愣着干什么,赶紧交代你从哪里进来的?”肉球喝道。
李真拱手道:“朱贵朱大官人,在下李真,曾有幸与君有过一面之缘。”
对面的肉球可不就是长春谷四弟子“仙尘路断”朱贵?这人可是李真心中头号假想敌人,谁让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掳到深山老林里给伏虎拳安达治伤呢?
“李真?是你?哎呦,长高了啊。”朱贵讶然道,“别格老子的东扯西扯,说说你这个外人怎么进来的?”
李真苦笑道:“某刚才说的没有一句假话。这后面的山壁不会是隐匿阵吧?为何山洞莫名消失了?”
朱贵眼中惊讶一闪,神情莫名:“你竟然知道隐匿阵?那更不能轻易放走你了。废话少说,还是跟我回去,交给大师姐处置吧。”说着,欺上前去,对着李真轻飘飘挥出一掌。
李真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太久,没想到心想事成,刚刚突破一个大境界,老天就给安排了朱贵这个超一流高手试炼。
他心下暗喜,眼中露出狂热,毫不迟疑,挥动拳头,中指食指并拢,化指成剑,斩向对方腕脉,同时右腿跨出两步,封住朱贵的退路。
朱贵心中惊讶,不过一两年,这个李真的功夫竟然突飞猛进至斯,难道还是个天之骄子?若是如此,倒要好好试探试探了。
眼看剑指就要点中朱贵腕脉,他却化掌为拳,砸向剑指。
李真有心试探身体的强度,竟然并未后撤,而是收回剑指,拳头对拳头,与对方狠狠冲撞。
两只拳头一黑一白,对撞时产生的气浪犹如爆炸,将衣袍撕裂,化为布条。不过两息,朱贵就变得衣衫褴褛,蓬头乱发。
“小子可以。”朱贵冷哼,身体却犹如陀螺滴溜溜一转,消减掉气浪的冲击。
李真早就将无名真气外放,给自己弄了个防护罩,因此不管衣袍还是头发全都毫无损伤。相比之下,朱贵就太狼狈了,不怪他心中有火。
“承认。”李真随意一抱拳。
朱贵怒道:“不过一招,再来!”说着,神情一变,眼中朦胧之色升起,双臂轻展,又打了个呵欠,整个人似睡非睡,飘一样来到李真跟前,双手闪电般发出九九八十一招,每招都冲着要穴而去。
李真忍不住感叹,若是学会这套指法,动手术岂非更方便?跟千手观音似的。话说这功夫叫什么?
有防护罩这个作弊器,并不需要担心生命安全,但指风却仍然森冷锋利犹如利刃,穿透防护罩,皮肤针刺般疼痛。朱贵动作女里女气,似乎在搔首弄姿,但这八十一招却精妙无比,让李真招架不住。向来认为动手粗鲁,全靠嘴皮子毒药冰魄针退敌的他一时之间竟然手忙脚乱起来。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发誓要好好找人切磋,以锻炼自己的应敌反应、对敌之策,但往往在危机消失后,却又将精力全都放在医术之上,自认为大夫可以靠毒药、毒针、暗器,这分明就是武侠版的“书到用时方恨少”。
自恃无敌的防护罩竟然连超一流高手都防不住,李真有些脸红,亏他以为能重塑身体,体内真气化液体为固体,定然达到了修真的金丹期。没想到这一比斗就露了底,远没有想象中的威力,不由大失所望。什么纵横天下、无敌天下、笑傲江湖、笑傲人生全都煮熟的鸭子般“扑棱棱”飞走了。感情他自以为的结丹不过是因为修炼的无名宝典固有的特殊性,自己根本没成为能搬山移海的金丹高人。
这方世界定然有无法以常理推测的诡异之处,但显然在武力值上却做了限制。哪怕感觉不到所谓的天道,李真也隐隐有所感悟,先天必然是个人能达到的极限。再强并不存在,因为近年没有破碎虚空、飞升到更高一级世界的记录。
全速运转体内真气,顾不上耍招式,李真直接成了一拳超人,将质量已根本性提升的真气搬运至双拳,冲着朱贵狠狠挥出。
但听得“轰”的破空声响起,朱贵已经被重重砸在地上。拳力未尽,地面受力瞬间下陷,如纸糊一般被粉碎,震起的泥土高高飞起又如雨般纷纷落下,将朱贵掩埋。
“你娘的骗子!”朱贵只觉得全身像被砸成肉泥,死猪般躺在坑底,有气无力地骂道。
李真摸摸鼻子,缓缓上前一看,深坑竟然有五六丈深,“娘希匹,我总算是超一流高手了!”这话脱口而出,心里自然得意无比。
喜形于色的李真站在坑边冲底下的朱贵喊道:“朱大官人,躺在深坑里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分外清凉?”
朱贵全身骨折,只能不屑地哼哼,无力回话。
李真见他无法动弹,更加眉飞色舞,喊道:“哼,从上次被你掳走我就想这么干了,可惜那会打不过你。今天,总算报仇了。”
朱贵只能怒视着李真,看着他在上面嘚瑟,不停诉说着当初被掳时的心路历程,什么倍感屈辱啊,憋屈无比啊,不敢多发一言,多动一下,唯恐被宰啦。反正是唠叨了半个时辰才堪堪闭嘴。
朱贵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很想咬舌自尽,不是被打败、因失败自尽,而是被李真啰嗦死的。他娘的,一个大男人对着你连说半个时辰是你你受得了?娘们才这样吧?
要是嘴巴不干,李真觉得他还能再说半个时辰,扬眉吐气的高光时刻,就是圣人也忍不住多说几句啊。
“你伤的是不是有点重?我下去把你带上来?”李真觉得本质上来说,他与朱贵并没有深仇大恨,不存在生死相搏,既然把人打伤了,作为胜利者,就要大方点。
然而这话听在朱贵耳中,却认为是李真在炫耀武力,鄙视他不如人,这对于出身名门、一向高傲的他无疑很难接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全身无法动弹,这会也只能靠着翻白眼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求饶?明白,你一定是在求饶。”李真假惺惺道,“你不求饶我也会救你,咱们可没似海深仇,犯不着敌对。”
朱贵又翻了个白眼。
李真笑嘻嘻道:“放心,最近炼了不少药,治好你完全没问题,保你吃了还想吃。”
若不是脸上也有伤,且被血迹遮住,朱贵脸色早就是铁青色,这李真想干嘛?难道还想拿自己试药?可惜大师姐闭关,二师兄三师兄不在,今天这个亏吃定了。一瞬间,他有些明白李真为何唠唠叨叨不停诉说被他掳走时的憋屈了。万事不由己,这还真特么的憋屈。
往深坑里一跃,李真轻飘飘落在坑底,犹如一片羽毛,看得朱贵两眼发直,这人轻功也不错嘛,打败自己并非侥幸。
咳,朱大官人,若是往上跳五六丈才算轻功高手吧?这往下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臣服?
见排名第一的假想敌如颗硕大泥丸躺着,李真蹲在边上,指着他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彻底忘形。
朱贵恨恨地闭上眼睛,似乎这样正发生的一切就能消失。
“你这个样子我竟然觉得特别可爱。”李真啧啧道。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他眼含笑意地盯着朱贵又是泥又是血的碎饼脸,竟然唱上了。
朱贵无奈,闭着眼睛哑声道:“你想看我的笑话也该看够了吧?还不赶紧将我弄上去?这里可是长春谷,门下的弟子个个都是超一流高手。”
李真不笑了,认真道:“长春谷曾经是主修木系功法的修真门派吧?”
朱贵猛然睁开眼睛:“你竟然知道?”自从灵气断绝,修真门派或隐世不出,或融入俗世,大多消失,没想到还有人知道。
“是啊,我是知道。修真门派所余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朱贵沉默。
“哎,胖子,你那套指法练得真好,能不能外传?我觉得若是修炼了,动手术手指肯定特好使。”
朱贵瓮声瓮气道:“那指法名为‘仙人指’,本派秘传,不可外传。”
“仙人指?为何不是美人指?你搔首弄姿的样子不是模仿美人的姿态吗?”李真好奇。
朱贵瞪了他一眼:“什么搔首弄姿,明明我那是仙人下凡尘的仙姿。”
李真听了,再次指着他哈哈大笑:“仙姿?那是仙姿?你不是开玩笑吧?我只看到了东施,连西施都达不到,还仙姿呢。”
朱贵怒道:“我年轻时也是玉树临风,仙气飘飘,因为练了特殊的法门,才变成这个样子。等闲人是打不过我的,这身肥肉比金刚罩还好用,哪想到今天遇到你这个怪胎,竟然落到这个下场?!”
李真笑道:“难怪你一身肥肉,原来是特意练出来一层肉盾,失敬失敬。”这个法门还真新奇。不过,他又道,“放弃容貌,提升武力,你很有勇气。”
朱贵忍着全身剧痛,骂道:“老子全身痛死了,哪有空听你吹捧?哼哼。”后面的声音可不是不屑,而是疼痛难忍。
李真从荷包里拿出一颗新炼出的药丸,硬生生塞进他嘴里,嫌弃道:“放心,有救。你可真是大胆,也不怕得罪我,不给你治伤,态度这么恶劣。”
药丸入口即化,顺着咽喉滑入胃液中,又在消化后随着血液运送至全身,修复着受损细胞。不一会,朱贵就感觉全身剧痛缓解。他抬起眼皮瞧瞧李真,小声道:“你他娘的医术还真不错。”
“这里可没我娘。”李真撇嘴,“仙人指真得不能外传?”
“你若是拜入长春谷,自然就可以学习。”
“拜师?”
“长春谷修习木系为主,医修极多。你虽然在江湖上被捧为神医,给长春谷提鞋也不够。”身体痛苦减少了,朱贵嘴巴也变得更毒舌了。
“拜师有什么要求?身怀木系灵根?”李真问道。能有机会学习更高深的医术,他十二万分的愿意。
“这个要看大师姐的意见。不过我可以将你引见给大师姐。”朱贵道。这些年长春谷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弟子,这个李真虽然年龄有些大,或许大师姐会看上呢?哎,不要断了传承才好。
李真很惊讶,这个朱贵心胸还真豁达,竟然愿意引见。自己刚刚可是笑话他呢。难以形象,一个成名数十年的超一流高手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若是朱贵知道他这种想法,定然嗤之以鼻。人都有慕强心理,李真算得上一位光明磊落的对手,武功高强,医术高明,为何不能引入本派,壮大本派的势力呢?长春谷眼看着要断了传承。再说,刚刚服用的药丸里分明有灵草,这个李真显然不简单,不为我所用,难道推给别人吗?
“你态度这么好,让我颇为受宠若惊。”李真最终说了这么一句。
“放心,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将当初掳走你时的狼狈从脑中抹去吧。”朱贵道。
李真笑了,他道:“自然已经抹去。现在我脑中分明是你被一拳打飞,躺在泥坑里,像个巨大泥丸的样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回放不下的该是你了吧?”
朱贵抬起双手,抹了把脸:“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