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太太一见面就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程老太太看着面容苍老的老姐妹,哭着问道:“好妹妹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胡媪哭着抱住了程老太太说道:“老夫人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两个老太太抱着哭了一会儿,胡媪又看着程老太太说道:“外面兵荒马乱的,若不是你家大郎救了我们,老妇可没命在见到你了。
那日我被贼人围住,那刀啊,朝着我身上就劈了过来,幸而程校尉带兵冲了过来,直接用长矛拦住了兵匪的刀。”
程老太太听得心惊胆战的,拉着胡媪的手哭着说道:“真是险啊!”
胡媪接着说道:“可是程校尉的兵器不如悍匪的精贵,长矛被砍断了,程校尉没了趁手的兵器。
他拼着一身伤,抢过了对方的那柄长刀,这才护了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啊!”
程老太太听说自己儿子受了一身的伤,急忙放开胡媪的手跑到程始身边,就要解程始的衣服。
紧张的说道:“儿啊,你受了一身的伤,都伤哪了,快让阿母看看。”
程始见自家阿母要扒自己的衣服,赶紧阻拦的说道:“阿母,别这样,胡婶子还在呢。”
程老太太哭着说:“没事儿,你胡婶子都见过,快脱了衣服让阿母看看。”
两人推搡之下,程老太太撩起了程始的袖子,看到了胳膊上的一道道伤疤。
程老太太心疼的看着一道道伤疤,哭着说道:“大郎啊,阿母让你去打仗,是想让你立战功挣金银,可没想让你拿命去换啊!”
程始看着程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没有好的刀剑,孩儿只能拿命搏了呗。”
胡媪叹了口气,看着趴在程始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程老太太说道:“战场上,刀剑就是将士们的命啊,竟还有一些黑心干的东西,拿着一碰就散的假兵器,偷换成好的兵器出去卖。呸,真是丧良心啊!”
程老太太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自己疼爱的弟弟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孽。
程老太太慢慢放下程始的袖子,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弟弟还该不该救。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丫鬟进来禀报说道:“老夫人,董舅母求见。”
程老太太现在也冷静了下来,说道:“她来的正好,请她进来吧。”
程老太太站起身来,看着胡媪说道:“妹妹,你先下去歇息吧。”
胡媪向着程老太太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程始看着程老太太说道:“舅母定是为了舅父的事情来为难阿母的,都怪孩儿无能,管制卑微,即便去求那凌不疑,他也未必肯放过舅父啊!
不如这样吧,我今日就去顶了这罪名,只说是舅父监守自盗,都是奉了孩儿的命令,用孩儿的头换回董舅父,用咱们程家被抄家,换回董家。”
程老太太连连摇头,她只想救自己的弟弟,自己却不想受到连累,也不愿自己的儿子受到一点伤害。
程老太太刚要出口反对,就听到外面传来董舅母的声音:“太好了,这个主意可太好了,外甥可是大官,即便是犯过罪,皇上肯定也会多加宽宥的。”
说着来到了程老太太身边劝慰道:“我觉得呀,顶多也就是罚钱了事。
阿姊,我看不如就让外甥去顶了此罪如何?”
程老太太一脸愤怒的看着董救母,一个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董救母疼的捂住了半边脸,害怕的看着程老太太。
程老太太生气的说道:“你个毒妇,竟想要害我的孩儿。
昨日,家中烟囱不出烟,我觉得不对劲,就请示了老神仙。
老神仙告诉我,程家必受亲眷牵连而导致家宅不宁。
老神仙的指示果然没错,我程家真的要亡在你手里了。
现在连二房的布庄都被查抄了,全是因为你们,你们家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
说完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把这毒妇给我推出去,以后谁敢把她放进来,我就打断谁的腿。”
话音落,就进来两个丫鬟,押着董舅母赶了出去。
程始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走到程老太太身边说道:“这便是阿母整日偏听偏信的结果,阿母被舅母这些人挑唆,认为他们才是好的,是亲的,而自家人呢,反被骗着,欺着。
我和元漪这些年在外面,血里火里的拼着命讨功劳,才有了今日家里这样安稳的日子,难道这一切,都要因为董舅父,全部丢弃掉吗?”
程老太太这个时候也知道害怕了,哭着说道:“大郎啊,阿母知道错了,阿母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程老太太回到自己的房间,枯坐了整整一日,连饭都不吃了。
晚上,程始按照萧元漪的吩咐,带着点心去安慰程老太太。
程始进来就看到坐在桌边流泪的程老太太,走过去坐在老太太身边说道:“阿母,饿了吧,儿子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点心,来吃一块。”
程老太太没有张嘴,将脸撇到了一边。
程始看着程老太太伤心,拉过她的手说道:“阿母,十几年没见儿了,看看儿是否变了模样?”
程老太太流着泪看向了程始,磨砂着程始的脸道:“你是阿母生的头一个孩儿,阿母怎么会不担心你呢?
十几年了,你统共也就寄回来几片竹简,阿母以为你杀敌立功很威风,哪里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啊!”说着又哭了起来。
程始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想给阿母写信,可是阿母也不认识字啊!
我也不乐意让那葛氏拆读我写给你的信件。”
程老太太说道:“那葛氏再不济,你不是也把人家的陪嫁都拿去补贴给萧家了吗?”
程始看着程老太太说道:“她的嫁妆到底去哪了,我不知道,但我程始顶天立地,就是再不济,也不会拿娣妇的嫁妆去养新妇娘家。”
程老太太嫌弃的说道:“萧元漪是个二嫁妇,家败人亡,财产也都抵卖光了,你现在还这么稀罕她啊?”
程始坐直了身体,看着程老太太说道:“我就是稀罕,除了她,我谁都不想娶。”
程老太太叹了口气,认命的说道:“儿啊,儿啊,我最疼你和三郎了,可是你们俩自从成亲以后,都只顾黏着新妇,有什么话也不跟阿母说了。”
程始拉着程老太太的手说道:“阿母,男儿成家立室,不就该护着妻儿吗?
便是百年以后,也是阿母与阿父同葬,儿子们也得跟新妇同室而葬不是吗?
总不能让咱们娘仨埋在一块儿吧?”
程老太太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程始现在也明白干活来了,程老太太是吃醋了。
程始出主意道:“阿母,儿知道阿父去世的早,阿母一个人拉扯我们三兄弟长大,甚是辛苦。
若阿母真的觉得寂寞,那有没有看的顺眼的人?若是有改嫁也可以啊!我们做晚辈的绝不阻拦。”
程老太太直接被程始说了个大红脸,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想改嫁了?快滚。”
程始见程老太太重新恢复了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