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爱国和外甥女一起去哈尔滨了。他们特意赶到港城坐了飞机,还要在北京转一次机。据华天龙描述,那是他爸爸第一次坐飞机。
华爱君的同事只是将医院的地址告诉了他们,并没有说她受了多严重的伤。在华爱国的追问下,对方勉强透露了一点信息——伤到了脑子,还没有清醒。
他们在一个十分偏远的地方拍纪录片。哪怕从山区出来,到小县城,还要走一天的时间。从小县城到可以坐飞机的哈尔滨,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哈尔滨没有直飞港城的飞机,转机的话太费时间,得去另一个城市坐。华爱君独自驾车前往另一个城市,结果发生了车祸。
华裕琳彻底崩溃了,她绝望地想,妈妈或许救不过来了,甚至已经去世了,那些叔叔阿姨生怕她在半路垮掉,所以才隐瞒了消息,让她先去一趟。她在舅舅家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凌晨,就跟舅舅出发了。
她的书本都在学校里,没来得及拿。被她视若珍宝的小虎队的磁带,她也没有拿。汪靖怡的左手边空空如也,十分不习惯;回到宿舍,也没有了华裕琳充满活力的身影。离别比预想的来得更早,她们如此仓促地说了再见。
太匆忙了,匆忙到没有时间好好告别。
华裕琳一走,把儒林街的活力都给带走了。尽管春天的氛围越来越浓厚了,但是连着几天,儒林街的居民脸上都没有笑容。就算跟华爱君的接触不多,他们也不希望这个才华横溢的来城才女出意外。
华天龙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痛恨朱方阁和他的母亲,也为自己的平庸而焦躁。朱家趾高气扬的样子,爸爸无能为力的样子,一直印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他第一次认真打开了课本,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至少在爸爸和姐姐回来之前,他要表现出成熟的一面。
在华裕琳离开来城的那天,朱母带着一脸伤,来到儒林街找谢冲。她生平最爱跟人吵架,找别人的麻烦。家里的根本矛盾不解决,却总跟无关的人较劲。
朱母瞧不起儒林街的人,她嫌弃这里都是平房,住在这里的都是普通人,但是她不得不来这里,宝贝儿子受伤了,她必然要让每个伤害她儿子的人付出代价。只要一骂街,她就满血复活了。
她在路口等谢冲放学。都是老相识了,每个人都很熟悉了。谢冲似笑非笑,说道:“果然是富家太太,就是悠闲,闲得没事,在全世界挑事。”
朱母满脸横肉堆积在了一起,她扭着胖大的身体走向谢冲,竖起两道粗粗的眉毛,指点着手指头,说道:“我儿子说,就是你乱说话,让华裕琳找了那个上师范的小贱蹄子,是不是?”
“我只能说,你和你儿子的想象力真丰富。”
朱母喘着粗气,说道:“我儿子说,他和那个小贱蹄子谈恋爱的事情,只有你知道。你和华裕琳不清不楚,想替她出气,所以把这个女的给找出来,设计打了我儿子一顿,是不是?”
谢冲冷笑道:“阿姨,我都习惯你的句型了,每句话都是以‘我儿子’开头,以‘是不是’结尾。你真是替你儿子破案来了。不过,我想先问问你,你儿子都跟你说什么了?我是怎么看到他和女朋友谈恋爱的?”
“反正你就是看见了,这有什么好说的?”
“你儿子,在富川桥底下,跟人家搂搂抱抱,扒人家的衣服……”
“那你还看?不嫌害臊?”朱母强硬地打断了谢冲的描述:“他是男孩子,做出那些举动很正常,你干嘛要偷看?”
谢冲哑然,这个朱母真是胡搅蛮缠第一名啊!
但谢冲也不是吃素的,他揉了揉眼睛,说道:“谁愿意看?他脏了我的眼睛,我还没地儿说理去呢。”
“你……!”朱母气得干瞪眼。这个男孩子年纪不大,嘴巴倒是挺厉害的。
谢冲懒洋洋地说道:“我就目睹过那一回,而且是在晚上,我距离他们很远,连他们是谁都看不清。如果不是你儿子追上来,我真不知道他就是耍流氓的那个男的。您的儿子心虚了,做了蠢事,把自己给暴露了。”
“你……你还有理了?!”
“这位阿姨,你儿子耍流氓的对象,我压根都没有看清楚,更不知道她是谁。我上学,忙得很,根本没时间,也没兴趣去搞调查。怎么可能找到她,让她去揍你儿子?阿姨,做人得讲道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不用我教你吧?”
“谁让你这么跟大人说话的?”朱母又开始了胡搅蛮缠:“那你跟华裕琳走得近,总是事实吧?你想替华裕琳打抱不平,也是事实吧?都是事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
汪浩川都听累了,疲倦地说道:“谢冲,你知道你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吗?你不该跟一个不讲理的人讲道理。”
“嗯,我不再讲了。”谢冲说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儿子谈了很多个女朋友,在寒假期间,他自行车后座上的女生就换了好几个。我奉劝你,对你儿子管得严格一点,要不他再次被打,你都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朱母的胖脸变成了猪肝色。她居然在这个毛头小子身上一点儿便宜都占不到。谢冲乘胜追击,说道:“我和裕琳姐都特别讨厌你,这是事实。但我们讲道理,不会满嘴喷粪,也不会像你一样悠闲地到处找茬。阿姨,你没教好你的儿子,你还是多反省,不要迁怒到别人身上。”
谢庆收两口子正好收摊回家,看到朱母,他们立刻护在了儿子身前。谢庆收十分厌恶地看着朱母,说道:“你害死了我大哥,又想来祸害我儿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就敢随便来?”
“你大哥短命,不要赖在我身上。”朱母丝毫没有歉意,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谁也没让他那么做,是他自己逞能,你们凭什么怪我啊?!”
幸亏谢宏轩老两口没听到这些话,否则,他们俩一定会气到吐血的。
谢庆收气歪了鼻子,但是没有动手,他护着妻儿,说道:“我大哥瞎了眼,才救了你一命。但是我警告你,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你上次运气好,我大哥当了你的替死鬼;但是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