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
谢庆收仔细想了想,整个东海镇——哪怕放眼整个来城,都没有这么洋气的姓,更别提姓“欧阳”的知名人士了。
不光谢庆收,谢家人全都绞尽脑汁,也没有搜索到姓“欧阳”的名人——之所以认定欧阳是名人,是大人们通过孩子们的描述,一点一点脑补出来的。
不光是孩子们,偶尔也有大人目睹过欧阳的风采。欧阳的日常穿着几乎都是大衣、皮鞋,头发一丝不乱,手里拿着一个真皮的公文包。在儒林街,谢宏轩和周明理都算是有风度的知识分子,但是据目睹的人说,那位欧阳先生可比小县城的人挺拔多了,就像播报新闻的主持人似的。
在听说谢家遭殃之后,欧阳往文具盒里塞了一千块钱,这个数目不算少,能有效地缓解谢家的压力,但是谢庆收再三叮嘱谢靖,坚决不能动这笔钱,全家人谁都不能动。他会以谢靖的名义办一个存折,把这笔钱存到里面,等谢靖长大了再支配。
谢家人都是要脸面的,而且是有骨气的,如果动了这笔钱,那就意味着向“欧阳”妥协了。以后欧阳带走谢靖,就会容易一些。谢家人不想放谢靖走,也就不会使用这笔钱。
谢庆收赞许地说道:“谢靖很诚实,而且很相信家人,这点必须得表扬。”
谢靖勉强笑了笑。
下午在学校里,好朋友们都围着他,让他千万不能背叛谢家。在谢家最艰难的时刻,他要是跟着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跑了,那就是谢家的“叛徒”,是个不讲义气的人。而有骨气的来城人,是不能跟“不讲义气”的人做朋友的。
就算他们不说,谢靖也不可能离开谢家。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要跟家人共渡难关。
谢靖不想把自己的决心随便告诉别人,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他的心在谢家,但是他真的很好奇,欧阳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的亲生父母为什么把他抛弃了?
谢靖说道:“爸,那个欧阳说,不能确定我就是他们家的孩子,要剪我的指甲去做什么实验,才能确定我是不是。”
“剪指甲?”谢庆收很茫然:“不是说用头发吗?”
谢庆云插嘴道:“也有可能,是指甲的准确度更高一些?——谢靖,那你给他指甲了吗?”
“没有……他也没强迫我。”
谢庆收松了一口气:“那他倒是个君子。”
谢宏轩不服气地说道:“那也有可能,是他不太想让谢靖回去呢?如果确定了谢靖就是他们家的孩子,那谢靖就有继承权。你们都说那个叫欧阳什么的是个有来头的,那家里可能有不少钱。他关心谢靖是真的,可担心谢靖分家产也是真的,人心就是这么复杂。”
谢宏轩说得有道理,家人频频点头。
自从谢靖坦率地说出这件事之后,冯玉珍就没有露出过笑脸。她跟谢靖的感情最深,谢靖只要带回一点儿消息,她就会寝食难安。待家人都不说话了,她方才抬起头,泪水涟涟:“眼下家里不太平,要是你亲生父母能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那你就跟他们走吧……”
家人炸开了锅,纷纷打断了冯玉珍的话,让她不要再说下去。谢靖给奶奶吃了定心丸,说道:“奶奶,只要你不送我走,我是不会走的。”
“可是奶奶总觉得对不起你,咱们家里没有足够的钱,也不够安全……”
“奶奶,咱们家里有人!”谢靖一把抱住了奶奶的腰:“只要家里有你们,就足够了。”
谢靖这么会说话,家人更舍不得他走了。
诊所里面的东西还没有清理完,吃晚饭之前,谢庆收拖着受伤的身体,和家人一起去诊所搬东西。他忍不住抱怨——这辈子就败在“火”上面了,人生的大风浪,都跟“火”脱不了干系。
谢靖觉得养父确实挺倒霉的。每次股足了劲儿想买房子,可每次都没有买成。这次家中失火,损失惨重,估计又买不成房子了。
邻居商家骂骂咧咧,话里话外都在抱怨自己倒霉,改天该讨个说法,等等。谢庆云心里窝火,把手中的东西一摔,叉着腰,怒道:“你们有什么话不妨大声说!平日里你们有个头疼脑热,都到我家诊所里咨询,我爸都没收过钱。那时你们说得多好听?你们不是说,靠着我们家很有安全感,省了不少事吗?起火了,我家就变成祸害了?”
两边邻居都呛得不敢说话,半晌才有一人嗫嚅道:“我们都是做小本生意的,这把火把我们的元气全给烧没了。这让我们到哪儿说理去?如果不是挨着你们家,我们也不会被烧。”
“那咱们就齐心协力,把犯人给抓到!”
谢庆云的话掷地有声,可邻居们却只会冷笑:“说得倒轻巧,上哪儿找去?”
谢靖站在姑姑身边,为姑姑撑腰。他眯起眼睛,看到了一个迅速逃离的身影。他跟姑姑说道:“姑姑,那是不是汪浩川的爸爸?”
可不是嘛!他一边走,一边扭头往后看,生怕谢家人追上来似地。
上午还好好的,没有人跟谢家人为难,可汪玉春来这里溜达了一圈,他们就把矛头对准了谢家。肯定是汪玉春在捣鬼。
谢庆云气得跺脚:“难道,是汪玉春来这里挑拨离间,让你们跟我们家作对?!”
没有人吱声,也没有人再嚷嚷了。
谢庆云说道:“这个汪玉春,真是比坏人还要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