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除夕,儒林街东二巷的孩子们跟小时候一样在一起放烟花,华天龙很大度地喊了汪浩川,仿佛他从未将汪浩川当成情敌一样。
汪浩川很客气地拒绝了他的邀请,他重感冒未愈,只想在家中休息。
华天龙沉吟了好一会儿,说道:“那个……去年在那个高老师那里……”
汪浩川打断了他的话:“我早就不在意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看,我还没说完呢,你就不让我说了,这就说明,这事一直搁在你心里呢。”
汪浩川苦笑:“我心里确实有个疙瘩,但是那个疙瘩不大,这事说开了,疙瘩就消失了。”
华天龙突然低头忏悔:“对不起……我当时鬼迷心窍了,不应该只讨好那位所谓的作家……”
“真的没事。”汪浩川温和地说道:“如果我的上司在说我的同事,那我也没有勇气当面反驳他。我理解你的处境,不会一直耿耿于怀。”
“谢谢你,浩川。小颖说,被人理解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听到这话,汪浩川紧张了一下。又一想,华天龙心胸磊落,不至于用谢颖的话来刺激他。
“浩川,你真不跟我们放烟花吗?”
“不去了……”汪浩川难得慵懒:“感冒还没好,只想在家里躺着。”
好像这一推辞,又把谢颖往外推了好几步。
华天龙没再强求,而是返回家中,拿了感冒药和梨膏,关切地跟汪浩川说道:“你快点儿好起来,明天一早还得去拜年。”
“……好。”
华天龙行动如常,可在汪浩川看来,他却像是在幸灾乐祸。汪浩川难过地想,爱情让人心胸狭隘。
东二巷的孩子们没有看春晚,在巷子里跑来跑去,时不时有烟花在头顶炸开。汪浩川从门缝里往外瞥,他没有看到谢颖的身影。他也听到了孩子们的说话声,他们喊不动谢颖,谢颖正在家里包饺子。
汪浩川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谢颖没有跟他们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华天龙来谢家邀请了好几次了,奶奶和二婶也催促了谢颖好几次——家里人手够,不用她帮忙包饺子,可谢颖却执着地赖在家里,像小孩子一般玩着一块面。
二婶笑道:“看来,小颖包饺子是假,躲汪浩川倒是真的。”
冯玉珍此时精神清朗,揶揄道:“小颖长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招人稀罕了。”
“我长得没有多好看。”谢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小时候,那些婶子大娘都笑我,说我专挑我爸妈的缺点长。”
谢宏轩也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爸长得多帅啊,要不能让你妈一见钟情吗?你妈是芭蕾舞演员,长得也漂亮啊!在我看来,他俩长得都好看,你能丑到哪里去?”
“爷爷,我是说我不够好看,又没有说我丑!”
家人便哈哈大笑,谢庆收一边抠脚,一边说道:“咱家确实没有丑的!就连不是亲生的谢靖,长得也怪好看的。”
谢宏轩踹了儿子一脚:“谢靖回来了,就是咱家亲生的了!你再胡说八道,我揍你!”
谢庆收便老实了。
谢庆收也没有看春晚,他在用心地编辑拜年短信。谢宏轩又看不惯,用擀面杖捶了他一下:“你老是低着头,跟只乌龟一样,颈椎很快就要出问题了。”
“发完了就不看了。”
“你不要老是抠脚!要是有脚气,就传到手上了!然后你再吃进嘴里……”
“我没脚气!”谢庆收不耐烦了:“你这老头儿,管那么宽!”
谢宏轩又踹了儿子好几脚。
谢庆收摸了摸屁股,跟父亲商量:“爸,宏宇叔家的老三从东北回来了,我俩多少年没见了,我初三去他家跟他喝酒。”
“宏宇家老三?比你还能闯祸的那个小亡命徒?不准跟他玩!你小时候要是跟别人玩,也就不会浪荡那么多年了!不准见他!”
谢颖笑得快要岔气了:“二叔都四十好几了,爷爷还把你当成谢靖一般大呢。”
谢庆收气得跳下炕:“是,老子都四十好几了,我自由了,爱见谁就见谁!”
“你听听,我还在他跟前呢,他还敢自称‘老子’,都是跟那个小亡命徒学的!”谢宏轩跟谢颖吐槽:“你不知道,你老家那个三叔从小就不学好,长大了还混社会。我们都说他是蹲监狱的命,可是他现在在外在闯出些名堂来了!”
谢庆收在院子里抽了一根烟,又把脑袋凑了过来:“爸,要不初三在咱们家里吃?”
“你要请老三他们?”
“嗯,把堂兄弟们都叫上。”
谢宏轩说道:“那你不应该问我,我又不是做饭的。你问问你妈和你老婆,她俩愿不愿意招待。”
“不用做饭,我去饭店里点,家里弄点凉菜就行。”
冯玉珍和王吉英表示家里有很多吃的,不用再去外面点,谢庆收喜滋滋地笑了:“我打下手,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谢颖揉着面团,问道:“爷爷,你不是不让二叔而那位三叔见面吗?”
“嗐!说归说,可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能不招待呢?”
谢颖笑了爷爷一场,她亲昵地轻轻拉扯着爷爷的耳朵,嗔道:“爷爷,你是个开明的老爷爷!但是你最喜欢跟二叔耍家长的威风!”
“好啦好啦,别扯了,疼死了!”
谢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翻看起了拜年短信。她苦于不知道怎么给老师发信息,二叔很爽快地给她发了模板一样的两条。谢颖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发。她自己写的虽然没有多华丽,但是她相信真诚最能打动人。
在众多千篇一律的拜年短信中,有一条与众不同的,那是一个姓孙的男生,他说初三会到来城做客,想当面跟谢颖拜年。
慌乱之下,谢颖把手机握在手里,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谢冲跑累了,跑回家,像骡子一样猛灌了一杯水。王吉英没看到谢靖,警惕地问道:“你弟弟呢?”
“跑了。”
……
谢冲摆了摆手:“那小子该去练田径,我是追不上他了。”
王吉英急得连鞋都穿上了:“你都二十了,脑子里还没概念?当初你妹妹是怎么被坏人掳走的,你忘了?这大过年的,时间又这么晚了,你怎么能不管你弟弟?”
谢冲毫不在意:“要是坏人能追上你小儿子,那刘翔都不是他的对手。”
王吉英捶了儿子好几下,找谢靖去了。谢冲往炕上一瘫,不停地说“累死我了”,看着呆若木鸡的妹妹,他不解地问道:“你紧张了一晚上?”
“哥,我有个事情想问你一下。你说,一个男生总是约我朋友出去吃饭,去有名的景点游玩,一到周末就到校门口等她,这说明什么?”
“朋友?无中生友?”谢冲一脸坏笑:“直接说你不就行了吗?”
谢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的室友都说,他对我有意思。”
谢冲一下子来了精神:“咦,你这艳福不浅啊!刚上大学就有人追!”
冯玉珍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对话,笑道:“小颖长得好看,唱歌好听,性格又好,没有人追才不正常。”.81zw.??m
“说来听听,是个什么样的男生?”
谢颖仰起头,努力地回忆道:“他是港城一中毕业的,也在山城上大学,我们是在老乡会上认识的。其实我就参加过一次,因为我觉得老乡会没什么好玩的。那次老乡会上,有很多女生跟他要电话号码,可是他偏来找我。”
“可以啊,谢颖,这事你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
“那是因为我没有往心里去,我没跟他接触过,他要跟我做什么,我从来都没有答应他。快放寒假的时候,他在校门口等我,吓死我了。他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怎么回家。他还说,我是一个女生,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回去的路上一定很辛苦,他可以在旁边照顾我。”谢颖顿了顿,又说道:“他还说,如果我允许,他可以订两张商务舱的机票。我一口回绝了他,我说我妈妈帮我订好机票了。”
冯玉珍听不懂“商务舱”,但是谢冲却睁大了眼睛:“小颖,你是说,追求你的这位,是位富家公子?”
“我没问过他,不太了解。但是一个老乡偷偷跟我说,他戴着那块手表,就要好几万。”
“啧啧……”谢冲说道:“果然,外面天地广阔,有钱人也多。跟他一比,华天龙家只算小门小户了。”
“谢冲!你不要拿金钱来衡量爱情!我都说过了,我跟他没有任何交集,我也不打算跟他交往,你别再说这些了。”
“那你在为什么烦恼?”
“他说要来来城探亲,顺便想见见我。我不打算见他,就说出去走亲戚了。”
他俩正说着话,王吉英拽着谢靖的衣服,把他给拎回来了。谢靖的棉衣上,已经被烧出了好几个窟窿了。面对母亲的训斥,他还嬉皮笑脸,丝毫不往心里去,又赚了妈妈好几脚。
“街上怎么都是小孩啊?大过年的这是干什么呢?”王吉英皱着眉头,强忍着怒火:“谢靖简直玩疯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所以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他。”谢冲说道:“妈,你比九头牛还要厉害。”
谢冲也在明目张胆地讨打。
华天龙玩累了,非要来谢家讨口水喝。谁都明白他的心思,他就是想再看谢颖一眼,可谢颖躲进了房间里,借口已经睡着了。
在院子里看着漫天烟花,华天龙觉得人生很美好,也很惆怅。他悄悄问谢冲:“我和汪浩川,你到底帮谁?”
“谁也不帮。”谢冲说道:“如果你们要决斗,我给你们当证人。”
“决斗?”
“特洛伊战争因为一个女人而起——当然也不全因为是那个女人,俄国大文豪普希金因为爱情决斗而死……”谢冲的笑容耐人寻味:“你俩都很好,也都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没法帮任何人。要是真到了决斗那一步,到时候再说。”
华天龙陷入沉思——决斗的话,他会是汪浩川的对手吗?
谢冲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呢,你们俩也别太乐观,万一参加决斗的还有别人呢?”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