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姝惴惴进了殿,她心虚理亏,进了殿便伏在地上行跪拜大礼,“太子殿下长乐无极”。
许鹤仪负手缓缓走到长姝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他的伤口已包扎好,也换了干净的袍子。只是面色仍旧苍白,没什么血色。
他立在她身前不说话,长姝也不敢抬头起身,因而便慌乱起来,髻上堆满的金钗步摇随着她的战栗惊颤抖动。
她自从做了太子妃,还从未这么没脸过。何况姜姒那个贱婢还在一侧跪坐,是以便试探着问道,“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许鹤仪不说话,她就只能跪伏在地。只是时间长了,腰酸脖子也疼。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戴那么多金钗玉环金步摇,此时这些劳什子要把她的头都坠掉了。可不戴金钗怎么行怎样佐证自己金尊玉贵的地位况且,未来做了皇后,母仪天下,还要每日戴凤冠。据说那凤冠亦是纯金打造,左右得有十斤有余,若不提前练习簪金,只怕到时候要闹出什么笑话来,被顾念念笑话。
这一会儿工夫,她已想了这么多。回过神来,仍不见许鹤仪说话。
她的脖子快被这满头的金钗压断了,一度以为许鹤仪根本没回来,方才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罢了。她浑身战栗着,试探着抬头去印证自己的梦。
一抬头,赫然撞见许鹤仪鹰隼般的眸子寒意逼人,正一动不动地睨着她。
传闻大公子许鹤仪清冷高华,霁月光风,渊渟岳峙。与那阴狠暴戾的二公子许之洐最是不同,因而许鹤仪不仅得陛下欢心,朝中支持者亦是如云。然而他方才看她的样子,又阴鸷又狠辣。虽不吐一字,长姝却生生要吓掉半个魂儿。
“你可知错”他总算开口。
“臣妾......臣妾何曾有错呀”长姝叫道。
“站起来。”他总算开恩。
长姝心里一松快,谢天谢地,她那不算细的腰和脖子终于解脱了。方立起来,还未稳住,许鹤仪已一巴掌将她扇翻在地。
长姝痛叫一声,脸立时肿胀起来,髻上的金钗玉环也飞了一地。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力道极大。此时即便身上有伤,亦是用了十分的力气。
见他胸口又溢出了血,姜姒忙去扶他,“殿下息怒,不要再伤了身子。”
许鹤仪长吁一口气,又命道,“站起来。”
长姝被方才那一巴掌打愣了,她父亲是护国大将军,又在宫变中/出了大力,许鹤仪怎就因为一个侍婢这样苛待她她捂住火辣辣的脸愣愣地站起来,许鹤仪又扇过来一巴掌,将她扇到地上。
他用了十分的力气,气急了便咳嗽起来。姜姒忙抚住他的胸口,给他捶背。她心疼许鹤仪,便吧嗒吧嗒垂下泪来,“殿下不要再动手了,医官叮嘱要好好休养。”
当然,不要亲自动手,可以由徐安代劳呀。
长姝两边脸颊已红肿不堪,她最见不得姜姒那娇滴滴的狐媚样子,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跳起来便指着姜姒骂道,“贱婢!你在殿下跟前胡说了些什么!”
“不知悔改!”许鹤仪果然是被气急了,他眸中泛着寒光,闭上眸子命道,“送回大将军府,无诏不得回东宫!”
徐安便上前道,“太子妃,请吧!”
长姝心惊胆丧,惶惶然跪在地上哀求,“殿下息怒!殿下!臣妾不要回将军府!若是被殿下退回去,臣妾这辈子便没脸了!日后又如何自处呀殿下!”
许鹤仪沉着脸又问,“你可知罪了”
“臣妾知罪了!臣妾知罪了!”长姝骇的惨白了脸色,但就是哭不出来。她生性就是如此,很难掉泪。她暗想若是有那狐媚子三分柔弱,许鹤仪也会疼她爱她。故而她便跪在地上哀嚎,“臣妾知罪!可臣妾也冤枉呀殿下!”
许鹤仪冷笑一声,“你有何冤枉”
长姝一着急又磕巴起来,“那个......那个......姜姒可是有三宗罪,臣妾按照祖宗家法,会同顾良娣、沈宝林一起审了,定了罪,才......”
许鹤仪笑道,“按照谁的祖宗何处的家法你当自己是三法司么!”
说罢又命道,“召顾良娣、沈宝林进殿问话。”
顾念念和沈襄浓早就侯在外殿,方才内殿掌掴斥责的声音亦是听的一清二楚。待徐安出来传召的时候,她俩连忙垂头拱手进殿,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礼,“太子殿下长乐无极!”
长姝忙道,“两位妹妹可要为姐姐作证!姜姒有三宗罪——顾良娣,你说,分别是哪三宗罪!”
长姝若还记得清有哪三宗,自然自己就说了。如此展示自己口才与思维的好机会,何必假借她人之口。
顾念念与沈襄浓俱是跪伏在地不答话。待许鹤仪道“抬起头来说话”时,两人方抬起头来。
长姝又急又恼,“顾良娣,你倒是说呀!”
顾念念眼泪盈盈地看着许鹤仪,声音娇软,“殿下先恕了臣妾的罪,臣妾才敢回话。”
许鹤仪眯起眸子,“孤许你无罪。”
顾念念便道,“太子妃给姜姑娘定了三宗罪,一是不守本分,勾引太子;二是勾结刺客,吃里扒外;三是秽乱宫闱,不知怀......怀了......何人的......野种.....”
“赵长姝,是与不是”许鹤仪问起这话的时候,声音已是凝了一层寒霜。
长姝自嫁进来,许鹤仪待她一直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别忘了她父亲手里可握着乾朝二十万大军呢,许鹤仪对她可连句狠话都没说过。如今他不但扇她耳光,还直呼她的闺名,在外人面前连点脸面都不给她了。
长姝憋红了脸,索性摆烂了,拉大家一起下水,“臣妾肚子里有几两墨水,殿下岂会不知臣妾自小随父亲在边疆长大,半点心眼也无,岂有那么大的能耐!姜姒的罪,自然是我们姐妹三人一起定的!”
沈襄浓简直无语,她不过是个酱油妹,那日在椒菽殿诉了几句委屈罢了,怎就成了三人一起定的罪了这太子妃自己说自己无脑,心眼子可是比藕还多。
顾念念又哭着道,“太子妃要把姜姑娘发卖掉,臣妾多加劝阻!可太子妃便说臣妾有觊觎之心,臣妾平白受这样的冤枉,哪里还敢再说话”
“顾念念,你......”长姝气结,“你如今在殿下跟前,便要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吗”
顾念念红着眼泣道,“姜姑娘可怜,身子不好,还要被卖到那种腌臜地方......臣妾劝谏太子妃还被太子妃贬损讥讽,沈妹妹,你说是与不是”
沈襄浓方才对长姝有气,因而垂头道,“顾良娣确实劝阻太子妃不要发卖姜姑娘。”
“阿姒,确实如此吗”
听许鹤仪问起,姜姒便拉拉他的手,冲他点头。
“毒妇!”许鹤仪阖上眸子,斥道,“唯有将你也卖至那花柳地,才能叫你甘心伏罪!”
长姝这回真正地怕了,她环视众人一圈,竟然无一人肯为她说话。因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行上前抱住许鹤仪的腿,“臣妾是爱惨了殿下呀!臣妾不喜欢姜姒,无非是不喜她日日陪伴在殿下身边。”
“臣妾在闺中时便仰慕殿下,殿下风华无双,是长安无数名门贵女倾慕的大公子。臣妾得知自己能嫁给大公子,心里欢喜极了!可是臣妾嫁进来,殿下从未临幸,待臣妾如同客人,臣妾心里苦呀!”
在场数人闻言皆是一惊,太子妃居然自爆自己仍是处子之身,真让人如遭雷劈,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