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家奴拿着一块腰牌急匆匆的进来禀告,说是李知秋求见。
当月沁看到一块金灿灿刻着红妖名字的腰牌时还是吓了一跳,红妖不是去找皇太女了么,怎么知秋会有他的腰牌?
卧房内。
月沁披衣坐在桌前,知秋盈盈行了一礼,左右看了一眼,犹豫的没有开口。
月沁命小侍退出门外。
李知秋这才徐徐道明原因,故意压低了声音:“我现在有一名重病的病人,此人身份特殊,我遇到了诊断不出的症状,希望你能请御医为她诊治……”
通过知秋的述说以及手中的腰牌,月沁已经大致猜出病人是谁了,还是试探的问了一句:“是不是红妖带来的人?”
知秋点了点头,涉世未深的眼中多少带着些惊惧。
月沁本想安慰他一下的,但是想想不妥,只是将腰牌交还到他手上,镇定的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过一会就把人请过去。“
月沁思虑良久,因为不想过多的涉入到宫廷纷乱中,连夜从宫中将两个人悄悄地请了出来。
医馆内,月沁身后站着的两个人全身都用黑色披风严严实实遮盖住,其中体形最为娇小的那位一眼就认出了躺在病床上的皇太女,飞奔上前去抓她的手,童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皇姐,我可算见到你了,大家都说你死了,要另立太女呢!母皇我见不到,父君我也见不到,你来了正好可以把父君救出来,我很多日子都未见过父君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我好想念父君,呜呜呜~”
红妖就立在床边,忧伤的眼睛一直没有从皇太女身上移开,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我沿着崖底的河岸寻找,快到下游的分岔处才寻到她,发现时她漂浮在一截断木上,自从我把她救回来就一直未醒过,气息脉搏尚在,我也进行了救治,却不知为何迟迟不醒?”
闻之,御医忙上前为庆玉珑诊治,许久后才道:“皇太女她的胳膊和腿上各有一处剑伤,包扎处理的很潦草,但万幸的是恢复的还不错,这两处剑伤并未伤及筋骨,但恢复好后估计会留下疤痕。她的右手掌上有两道很深的伤口,虽然感染了,但凭借老臣之力也是可以医治的,想来应该是落崖用手攀附到崖边的植物时撕裂的,庆幸的是崖底是河流,皇太女全身上下包括头都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外伤。但据老臣查看皇太女应该早就醒了啊,并没有什么造成昏迷的原因啊,总也不醒,奇也怪哉!”
接着,御医闭着眼睛仿佛想从脑海中找到什么,突然眼睛一亮,恍然道:“这让我想起曾经在一本医书杂记上读过一段文字,其中的病症与此相似,有一女子被林间的猛虎惊吓到,昏睡不醒,整整过了十九年才被门外孩童的欢笑声惊醒,醒来后殊不知伺候她的父母早已亡故,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当日,此人的症状倒是与皇太女的症状有些像。”
屋内的人困惑的看向御医,不太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沁想了想,用话本里曾看到的离奇词汇问道:“您是说她得了离魂症?”
御医思索了下,点点头。
原剧中,这一段皇太女其实是随着溪流飘入到神秘的医谷的,被一名绝色医仙所救,哪想竟被红妖半路给寻到了,这下医仙夫君没有登场机会,卡住了剧情bug,皇太女还如何唤得醒?
哎,万恶的剧情!月沁有些愤愤不平了,女主跳个崖还要送个绝色夫君,这是什么运气?但月沁才不要告诉她的男人们,想让皇太女醒就要请来医谷中的绝色医仙?
月沁离开医馆,返回花府。
月沁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不久后,又一小波黑衣人前来刺杀皇太女。
庆幸的是,红妖抱着皇太女潜入医馆后的一条水沟中躲过一劫,黑衣人追着亚璃等人追杀而去。
究竟是谁在暗杀皇太女?难道四皇女这么早就得知了消息?红妖思来想去,自己也就才联络了花月沁,会不会是……她泄露了消息?
红妖此刻后悔自己的轻信,凭着以往相熟的关系就认为她是好人?
现在皇太女被知晓了藏身地,医馆再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于是他即刻从医馆逃出来,在城中寻找其他躲避的地方。
他又偷摸摸回到了花楼,躲在以前与其交好的小倌房中,将门窗都挡了个严实,防止外人发现他们。
刚给昏迷的皇太女喂完粥,就听到她凄凄然低呼了一声,“雅君……”
红妖身形一顿,勾起了过往的许多回忆来,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雅君的替代品,可是在花楼中,却总有些人让她学雅君读书作诗清雅自如的神态,他厌恶将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但大家却都乐此不疲,只有他表现的越来越不像自己,才越能引来大家的关注……
皇太女之所以不想醒来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痛失了雅君吧,如果他假装成雅君,皇太女会不会因此醒来呢?
红妖那天并没有登上崖顶,只好在脑海里想象帝崖的情景,模仿着雅君的语气,道:“玉珑,你快来看帝崖的风景有多美,我真希望以后能一直陪伴在你身旁……”
“雅君!我来救你,你不会死的!”皇太女终于有了主动的回应,泪水从她的脸颊热滚滚的流下来。
红妖泪眼朦胧的看着痛苦的皇太女,语气一转,幽怨道:“玉珑,你若是再不醒过来,我就要走了,帝崖真的好冷,好冷!”
皇太女的反应越来越剧烈,隐隐有清醒过来的迹象,红妖轻握住她的手,无声无息的泪水从他妩媚眼眸中流了出来,他继续模仿成雅君与她说起了情话。
……
接连几日早朝,女帝被人搀扶着坐于幕帘后,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个身影,至于是什么神态和表情压根就看不清。四皇女对外解释称,女帝病容不应被外人看到,有损皇室威严!
熹妃和四皇女坐于幕帘两侧,代为女帝宣话。
也就是在这几日间,她将皇太女一派在朝中的兵力全给抢夺了来,又整治了数名反对四皇女掌政的官吏,整个朝堂都被闹得人心纷乱。
下了朝,华霜小心凑过来,不嫌事大的议论起朝堂中的异常事,“你看女帝在幕后一声不吭的,任由四皇女发号施令,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月沁故意装起糊涂,傻笑道:“能有什么问题?”
华霜皱起眉,走得更近,都快趴到月沁耳根子上了,极小声道:“哎,你是不是真不懂啊,我给你讲……”
华老在不远处哼了一声,华霜脸色一变立即老实的走回去,跟在华老身后,华老再次深深的看了月沁一眼,迈着官步走开。
月沁闷闷不乐的回到府中,似有什么心事。
坐到餐桌前,面对满桌子的佳肴居然没了胃口,月沁咬了咬唇,抬起一双因忧愁而暗淡下去的眼睛,郁郁寡欢道:“尉尘,朝堂局势动荡,我现在越发觉得在朝堂两派中难以立足,我现在时常想,我当了官后会不会非但不能给花家带来荣誉,反而会为花家招惹来更多灾祸?”
尉尘眼睛深如潭水,淡淡的抿了抿唇,“你现在再想这么多已是徒劳,你身在局中,再也由不得自己罢了。”
几日后,宫内降下一道圣旨,全城通缉捉拿十三皇女,因其犯了通敌叛国之罪。
隔天,朝堂上群臣皆是心有疑惑,好端端的怎么十三皇女就成了通缉犯?看着女帝就坐在幕帘后,却又心惊胆战的不敢多问。
突然殿中一队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宣称死亡的皇太女以及被通缉的十三皇女。
“四妹,你将朝堂可是搅扰得天翻地覆了,今日我特地来整肃朝纲!”归来的皇太女浑身的气势变得格外霸气威严,就好像一把开了刃的犀利宝剑,何人都触碰不得她的锋芒,她厉声吩咐着身后的士兵,“来人,将殿上叛乱之人抓住!”
四皇女也没料到她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急忙呼唤宫卫,没想到没有一个人出现,顿时傻了眼。
没多会儿四皇女就被士兵狼狈的按到在大殿上。
熹妃面对四周围上来的士兵,急忙站在幕帘前面,怒声呵斥道:“放肆,在女帝面前,谁敢动我,快放了四皇女!”
士兵踟蹰不前,不敢近前一步,有的还萌生了怯意。
皇太女快步冲上去,在熹妃惊恐的神情中,将幕帘拉开,只见女帝脸色苍白的坐在皇位上,嘴唇发乌,有中毒的迹象。
皇太女跪在女帝面前,痛声大呼道:“母皇!儿臣来晚了,让您受罪了!”
满朝大臣皆是惊恐的跪在地上,呜呼哀哉的也装做着痛哭流涕的样子,朝堂上乌泱泱的一片哀嚎声。
下朝后,皇太女特意走到赫连丞相面前,将身后有些躲闪的红妖拉了出来,欣喜道:“赫连丞相,雅君被我救回来了。”
红妖脸色一白,模仿着雅君温雅的动作朝赫连丞相行了一礼。
“这……”赫连丞相忍着悲痛,抬目朝红妖看去,这哪里是她的雅君啊,不是她后宫中的那位陪侍吗?这又是闹得哪出?
皇太女深情的笑笑,轻挽起红妖的手,关怀备至的说:“雅君,你身体不好,回后宫歇着吧。”
皇太女受了刺激清醒后,脑子里便只记得她有一位叫雅君的正夫,其他的夫君暂时都忘记了。无论她身边的千川或者亚璃解释多少遍,她都始终不信雅君已死的事实,将在昏迷中红妖为她虚构的美好故事当成了事实,醒来后非要把红妖当作是他。
女帝被送回寝宫治疗,熹妃被圈禁,四皇女也被关进了牢狱中。
“你将父君关押到哪里去了?”皇太女怒气冲冲的闯入了熹妃的宫殿,命宫侍将装病的熹妃从床上拉了起来,企图强行审问。
熹妃仪容不整,只着了一层单衣,被宫侍强制拉扯着,怨毒的盯着皇太女,“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父君辈的长辈,况且女帝还在,你敢对我动刑?”
熹妃怎么都不肯说,皇太女将熹妃身边的宫侍都审问了个遍,最终才知道皇后被刺客行刺不小心溺死在御花园的池水中。
皇太女忍着要当场手刃熹妃的冲动,将此事告诉女帝,女帝听闻后,气得急咳出几口血来,伤到了心脉,更是难以从病榻上起来了,将朝政全部交由皇太女处理。
皇太女回朝,行事更是果决,借着四皇女叛乱的由头,将四皇女派系的人员统统予以整治,就连华老的官阶都被降了级,更甚者被革职不用,弄得朝堂怨声载道的。
七日后,女帝驾崩,皇太女即位为帝,依照先帝遗言将四皇女终身圈禁在洛城的宅院内,熹妃则跟随先帝陪葬。
女帝驾崩前清肃朝纲的范围,只限于清除这些谋朝篡位的“叛逆之徒”,并没有波及到旁人身上,结果新帝临朝的第二日,便当朝宣布:“朝堂并不是藏污纳垢之地,曾经那些有劣迹、品行不端的官员也要严查,我这里有另外一批人员的名单,念到名字的朕会严厉处置,决不容私!”
结果,决大多数还是以四皇女派为主,月沁华霜等关联人等皆在名单中。
月沁其实更希望自己被革除官职,没想到竟是被贬到了驻边小县,华霜依旧留在洛城,不过是当了个巡街的芝麻绿豆官。
月沁早有预感自己会被整治,她才不信庆玉珑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想了许多种处罚,但万万没想到她会被派去荒僻的地方当官,若是真说起来,好像庆玉珑对她还算仁慈?
回到家后,月沁将圣旨拿给尉尘看,郁闷的撑着头,看着杯子里漂浮不定的茶叶梗。
尉尘沉默片刻,道:“山县地处隘口,土地贫瘠,匪患猖獗,此处为官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月沁长叹口气,“圣上有意处置我,果真如你所说,当官也没什么好的。可现在我后悔也来不及了,若是现在真悔官不做,怕是又被她抓来判个什么忤逆之罪!”
“你先行前去,洛城这边的事宜由我处理,交托好后,我便去寻你。”尉尘沉着脸思索,当目光望向她时却带起了一点笑意,仿佛冰雪初融般炫目亮眼。
那么苦寒的地方,月沁本想让他不必来寻自己的,但看在自己还是负数的好感值时,默默的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