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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行星围绕着太阳组成了恒星系,既然数以千亿的恒星组成了人类起源的大银河,既然银河组成了星系团,星系团又组成了超星系团,那么超星系团与超星系团又组成了什么?那么宇宙,我们浩瀚的宇宙又究竟是什么样的?

宇宙结构的问题在天文大爆发的时代长期地困扰人类。在屡次发现宇宙空洞与星际长城的结构后,人类暂时地把宇宙的样子确定为大尺度纤维状结构。

在这一模型中,不计其数的银河组成了交错纵横的网状纤维,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既然是网状,那必然有网洞。巨大的大空洞占据了宇宙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空间,是无尽的深渊。纤维们只是在空洞的狭缝间纤细的绳。

空洞中,最为着名的莫过于牧夫座方向的牧夫座大空洞了。

在二十一世纪的前期,一则新闻惊动了人类各国。他们说随着人类的扩张,就连南极洲的雪里也发现了塑料微粒的存在。

在公元第一千万世纪的中期,同样有一则新闻借由星桥的传递惊动了银河系的世界。进入牧夫座空洞中央的人类发现了由其他人系发射的飞船残骸、一艘从内部毁灭的种子飞船。

残骸的内部还留有人类的文字,中央的炉心因为破缺迄今仍以恒星级的功率向外辐射能量。

然而银河系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发射了这艘种子飞船的星系。

牧夫座空洞距离银河系约有七亿光年。换而言之,银河系散播出去的种子在七亿年内在另外的星系生根发芽,并且同样消耗质量发射了大量星际飞船。其中有一艘进入了这黑暗深渊的中央。

离群远居者被叫做种子。

临界光速者则凝固了自己的时间,同时看到了过去和未来。

在宇宙中已经遍及,在银河系的边陲数量那更多了。

在人类的话语体系中,这些“凝固了时间的种子”叫做填冥。

填冥们在公元第一千一百万世纪从银河的各个角落发射,按照前线世界对巡天总览的规划,完成了空间和时间上的全面观测体系,始终监视着每一个角落。

暗物质晕也不例外。

然而有质量物终究不能抵达光速。因此,任何所谓的飞船都不可能真正像光一样来到。它的预兆往往比它走得更快,只是这个预兆异常微弱罢了。

对于流浪在暗物质晕的空心世界来说,发现这次预兆是在一个小时前。距离一千光年的稀薄物质发生了异常的隧穿效应,在一千年后的一小时前,被他们看到了。这种隧穿效应标识着有物质正在尝试跨越禁闭、穿透另一种物质。它的方向很可能会途经现在的空心世界。

千光年内,最大的星体就是这颗流浪行星。

考虑到过海号早已是房宿联盟明面上的逃犯,填冥系统具备充足的动机发动对空心世界的致命打击。

而他们的内部间谍也传递了消息,告知填冥系统已经做出了对逃犯们的反应。

尽管不能百分百确定,但等到能够确定的时候,时间上就来不及反应了。

一小时后,积木狗继续向前走,李明都艰难地跟随着它爬出隧道。阳光照耀着银色的太空服,在球罩上熠熠发亮。

天上悬挂着比气态行星深处更加凝实的液态海洋,那是这个空心世界的模拟太阳。视野所及,到处都是通往液态海洋的斜柱阶梯。有些阶梯已经倾倒了,变成了倒在地上的碎瓦。

至于先前所走过的隧道无非是在地壳,也就是空心行星表壳建设的一段小路,用来短距离物资运输的途径。

行星的内部已经被挖掘殆尽,但行星本身却仍在自转,它的离心力充当了重力,就像丹枫白凤的管状世界。球状壳的内表面原本也有其他动物的生活,但在更早的时候,它们便撤离了。

积木狗走得很快,李明都追着它,在皑皑的白雪上留下一连串慌乱的脚印。他大叫道:

“你们是不定型吗?”

积木狗越过了一块突出的金属横梁。它没有回答李明都的话。

李明都却急切地继续追问道:

“你知道栀子吗?栀子,她是……我的姐姐。”

积木狗仍然没有回答它,而是光靠自己的双腿向前飞奔,来到了一根立柱底下。立柱投下了阴影,盖住了积木狗的身形。李明都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太空服的背上沾到了轻盈飘起的雪花。

汗水透过了打印出来的内衬,被太空服的内循环蒸发排出体外。他疲惫地站在这根白色巨柱的前头,抬头能看到液态海洋太阳的后面、是横跨了一个大陆的巨大沟壑。沟壑是看不到底的阴影,里面闪烁着列阵般的星光。

“你说些什么罢。”

他几乎是在恳求了。

但积木狗却仍然不说话。

不一会儿,柱子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响声。接着,一道门打开了。

这时,它才说:

“跟我来。”

李明都按照自己的经验猜想或许眼前的东西是某种电梯。事实证明,他至少猜对了它的功能。

看不到厢房,没有天花板也没有地板。刚进去电梯的时候还是站在地面上,进入的瞬间就在漂浮中倒转,接着,就像是失去了向下的重力,被上方存在的液态海洋吸引往上了。

不定型没有感到太多不舒服,人体却气血翻涌,连接的神经传递了晕胀的感觉。

李明都被弄得疲惫不堪,积木狗的一个声音却在这时突然说话了:

“我们和定形有太多不同。”

井道的四壁在迅速的上升中,闪出奇异的光泽,最后变得不再可见。周围的世界重新出现在人的眼前。地面的景色依旧,但这时,地面已经从地面变成了天空。它飘在比李明都的头更高一点的位置。阳光透过井壁,变得闪闪耀眼,李明都几不能抬头直视。

“定形有方向性。我们没有方向性,至少在先天上是可以没有方向性的。向上和向下对于我们原是一样的,只受到后天环境的影响。”

四下到处是激荡的风声。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伪装的必要了。不定型身从人体的嘴巴中钻出,回归到了最原始的视角。李明都看到他们正在一条扁弧形的轨道上,冲向了太阳似的液态海洋。液态海洋在井道的顶端没有发光,反而显得灰暗。漩涡,许多的漩涡在它的表面不停地生成,又在一瞬间毁灭。

积木狗飘向了更高的位置,在眩目的阳光中很难辨认。但在上升到大概两千米时,另一根通天斜柱投下了阴影。左顾右盼的李明都就看到这个造物原来一直在静静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玻璃似的眼珠里倒映出了球罩里的不定型。

他就同样直直地望着这不知道千百亿年后唯一的线索,不定型的表面几乎渗出了晶莹的泪滴:

“求求你了,确定地告诉我吧,你们是不定型吗?你知道栀子吗?你知道,我是……我是……风信吗?”

积木狗却转过头去,它不想看到这样的历史,只说:

“我不是中央,我只是因为分离出来的一个人格。至于栀子……”

背后的思绪飘向了那辽阔而又遥远的历史。

它说:

“别再谈论这一切了。”

“为什么?是你发现的一切,是你找回的我呀!”

李明都急促地嘶吼道。

“因为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而你也是一位伟大的英雄!但是……唉,你确实是不明白啊!”

积木狗再度回过了眼睛,这一精巧的造物直勾勾地看着李明都。李明都分明从它的语气中感到了无尽的悲哀: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历史只是历史。现在有一部分人已经知道了,你不是真正的英雄,那么她也不再是真正伟大的母亲了。你前来了古代,让人类对未来一种可能的发展,也就是我们,对我们知根知底。她对你的包容,你比我明白,可在我们的视角重新审视,若非如此的放纵,又岂能酿成后来的惨状,她同样必须要为此负责。所以,我求求你……别再设想这些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我错了,让历史留给历史罢,现在只是现在……”

“人类和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已经隐隐约约见意识到了真相,然而李明都仍然要求一个直接的回答。

积木狗恍惚地说道:

“在数亿年前,动物的世界之中就开始流行起一个词语‘前线的世界’。可到底是什么是前线的世界呢?生活在后方的、孤立的、边缘世界的动物确实不理解、不知道。因为前线世界和边缘世界差距太大了,它们差的是数百年甚至数百万年数千万年的光锥。它的意义无限复杂,但所有的复杂的本质只不过是一个简短的事实。”

在这一霎时间,它的恍惚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坚定。

原来觉得是模糊不清的东西,但只要跨过了那道门槛,就会变得格外清晰。

它坚定不移地说出了那个事实:

“定形与不定形世界之战。一场以人类为主导的认同、以及以不定型为主导的认同的决胜之战。”

一个谜解开了。

所有有关现在的、星际的时代,横跨了不计其数光年与时间的现象与秘密,终于向李明都展示了其中最为枯燥、最为单纯的一角。前线世界的意义就是最简单的前线的意义。

人类和不定型正在作战。

想到这点的同时,他已升到了尖塔的顶端,一人一物同时没入了浩瀚的海洋。

液态的海洋轻易地摧毁了太空服,那些最为坚韧的基底纤维也在消失殆尽。不定型的身体感到了温暖,在海洋中自由地伸展。然而一块坚硬的石头已经落到了他的心里,发出了一声可怕的空虚的巨响。

先前不定型的质问也就具有了它独一无二的深刻的含义。

“不定型……与人类之战,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到了这一步,积木狗背后的不定型也已经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它端详着眼前的显出自己身形的不定型,轻嗅着那遂古的气息,就这样严苛地说道:

“怎么……怎么,哪有那么多的怎么?这就是自然界的道理。自然的规模与社会的运行都不允许存在两种同样规模又同样强大的种族的和谐共处。”

在这么一个瞬间,李明都突然感觉自己正在梦里,听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像是自己为了设想自己穿越时间的未来时所可能遇到的最可怕的情况而编造出来的话。但这种感觉本身让他的理性感到了荒谬。

怎么可能会是梦呢?

不定型的身体稍微收缩了一下。他几乎是不由自主、不受理智控制地露出了一种哀求似的表情:

“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句话的坠地却让积木狗背后的一位不定型、也是唯一还留在这里的不定型感到了天旋地转。

在液态太阳之中,已经无需再隐藏自身了。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像是牵牛花的清香。接着,一个不定型,一个真正的半透明、柔软的动物颤抖地来到了李明都的面前,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却又几乎是严厉地呵斥道:

“我仍要问你那句话,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把我们的一切告诉人类,让人类知道了不定型的可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空心世界观测到了填冥打击最后的预兆。护佑的卫星在一瞬间向内坍缩,岩石的表面产生了一种极为奇怪的像是在来回拉扯的条纹。接着,整个星际行星的表面掀起破裂般的轰然巨响。悲怆的哀鸣在十秒钟内穿透了整个空心的世界。

接着液态太阳的一点暗了下来。

阴影就落在两个不定型的身旁,他们却都没有注视它。

李明都呆呆地凝视着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几乎要被他抛进记忆深处的动物,哑口无言。

原本以为早就结束的两种生物、两种认同、两个身体的彼此争执,那些在认识到历书、认识到无上明星、认识到时空转移、意识变换的瞬间就已经消失的对自我的怀疑,原来没有结束,从未结束过,甚至可能不会结束了。

只是因为他忘记了,他忽视了,他以为不会再相见而已。

心乱如麻的李明都没有听到轰然的巨响,也没有看到因为震动而折碎的巨柱。

他甚至罕见地、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避这一片乱麻的现实。

牵牛绝望地看着他:

“你倒是说些什么啊?”

或许李明都是应该逃避的。

哪怕是说谎。

但是当时的他却像是喝醉了一样,几乎自暴自弃地、不加任何掩饰也不想加任何掩饰地说出了他心底最真诚的话:

“那时候,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到底怎么想的?”

牵牛不可置信地追问。

“可是……我能说些什么呢?我能做些什么呢?”

他仰着头,眼神中显出恍惚的色彩:

“过去的一切隐藏在迷雾之中,将来的一切还没有真正地成为现实,虚无缥缈、不可捉摸。如果改变过去就会改变未来,那么就连不定型是否存在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这样?如果改变了过去与改变未来是两条不相交的线,是历史的退相干,或者就像是平行世界所说的那样,那么我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都是当下的选择……如果改变过去也不会改变未来,那么我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都是注定的。三亿年太远,我从未想过未来的人类会是什么样的,我也没有想过不定型还能和人类相遇,我没有想过人类还能存在,也没有想到不定型同样没有消失。历史告知了我一个事实凡是动物都在更迭。哪里能够设想那么遥远的事情呢?哪里能够设想文明的历史会变得如此漫长……对不起,对不起,当时的我只以为我重新变回了一个人……但我的困惑始终无法解除。人类和不定型、三亿年、十亿年、十六亿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请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我的同胞!”

在李明都刚开始说的事后,牵牛原本还想回应些什么。

但他越是说,它就越是绝望,甚至产生了一个请求的念头,期冀眼前的人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最后,一颗心终于冷到了谷底,连说都说不出来。

它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苍白的不定型。

它终于知道了。

亡灵集里排在第三位的英雄到底为什么会在第四中央和第三中央的选择中毫无留恋地献出了薄暮集,又是为什么会在第二次伟大的选择中却背弃了第三中央的意志,依靠天梯孤身一人选择登上明星。

原来与理想没有关系,原来与追求没有关系,原来与一切以为崇高的、伟大的、神圣的使命、精神、品质、理想、信念全部都没有关系。

他只是置身于历史。

紧紧盯着李明都的牵牛在那时突然产生了一个自以为是荒谬绝伦的念头。

眼前的不定型,真的……自认为是不定型吗?

不定型写入诗集的历史只是历史。想要认为同时具备两种身份的个体站在不定型的立场只不过是后来的动物对于过去的动物没根据的臆测。倘若说,倘若说单独占据了风信子气味的一列或许打从心底就从未认同过自己作为一个不定型的身份。在前往人类世界以后,它投入的就是附会于人类的认同。

那么,他说出这一切的话不就是理所当然的吗?

因为他就不是从不定型的立场来考虑事情的。

想到这点的同时,牵牛搭着李明都的手哆嗦地松开了。全部的憧憬突然,就这样突然地从它的心里开始步入毁灭。在营救的过程中曾经设想过的所有结局中最为恶劣、最为不可能的一种在它的头脑边上徘徊。现在两者之间似乎只剩下了唯一一种关系。

单纯的利害关系。

牵牛几乎喘不过气来,它呆呆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望向了身后逐渐变得漆黑的世界,他说:

“你不是想知道人类做的事情吗?他们做的事情很简单,就像现在这样。”

这是李明都到现在为止总算是听得明白的一句话。不定型跟随牵牛的视线,看到先前明亮的液态太阳,如今有一半变得漆黑。

所谓的液态太阳本质是对最古老的阿美西亚天球结构的仿造。不断自我增生的微管结构看似海洋,却犹如一个巨型的大脑。不定形谱系上的绝大多数动物处在其中都可以完成神经光速的沟通。他们的交流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神经元结构模拟了动物的复杂、模糊且冗余的并行处理,并且做到了每一个部分都可以替代整体。纵使一大半微管被摧毁,剩余的结构依旧可以执行全部的功能。

借由联通神经的视觉,李明都清晰地看到了大地覆壳的苍穹破裂的瞬间,岩层像是被风席卷一样开始向着两个方向拉扯和收缩。整片整片的大陆被折叠成一块儿,而柱子轰然倒塌,被拉成了一长条。

刚刚见到的恢弘世界在无比高远的夜空下,已经变成了一团行将燃尽的火焰。

“这是为了追击我们……”

李明都清楚地意识到了袭击的来意。

“或许是吧。他们是为了清缴我们,但又不想用暴烈的手段。”

牵牛冷冷地说道:

“因为这颗星星是有用的,他们想要看到信息,却又不想要我们存活,于是他们采用了一个极为残忍的方法。”

“什么方法?”

牵牛转过头来,说:

“蜷曲空间,把我们做成入射视界上无限坠落的一块。”

视界,宇宙之中最大的谜语。

李明都在千百亿年后听到过太多次的视界。在又一次听到这个词后,他甚至本能地打了个哆嗦,想到了一片黑暗的虚空。

“所谓的光速飞船,在外界看来,它内部的时间是凝固的,是在零的时间内走过无限的距离。而他们所创造的视界也是如此,利用曲率急遽弯曲了时空本身。就像是黑洞是在时空间中凿出了一个无限深的洞,他们现在也是在现实中凿出一个几乎无限深并且一直在无限变深的洞。在这种时空中,粒子同样的运动,时间自个儿变长了,空间也自个儿变长了,于是所能经过的空间和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所有的粒子所做的一切运动在外界看来都会变得越来越迟缓、越来越慢,就好像我们始终静止不动一样。现在的震荡是因为我们干扰了运行,导致传入分量发生了变化,从单向变成了潮汐似的来回拉扯,这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李明都准确地抓住了其中的盲点:

“外部的观测者会看到我们的停息,那只是外部观测者的视角,但我们到底会变得怎么样?”

“当然,我们的信息,我们反射的光、引力波同样会被凝固,变成在入射视界上缓慢坠落的画面。他们只需要看这幅画就可以分析出一切了。他们看我们是缓慢,而我们却并非是真正的缓慢,我们的思考所需要经过的运动变成了无数多的时间,可是对于思考本身来说,因为无法意识到时间的真相和时间的单位,所以我们会把外界无数多的时间当做我们的一瞬。我们会在曲率的推动中临近光速,我们的一瞬就相当于外界无限长的时间……接着,震荡会从底部向上而生,潮汐在一半的方向上把我们拉扯,在另一半的方向上把我们压缩,然后,我们就会……”

说着,牵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明都,它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厌恶还是期待。它只是残忍地回答道:

“我们就会变成死亡,两具被粉碎了的尸体。”

可直到它说完,李明都也没有露出任何恐惧或惧怕的神色,他只是同样目不转睛地在注视他,像是在等待它的下一步。

这时的牵牛不禁产生了一个念头,会不会是眼前的家伙已经意识到自己绝不会让彼此共同陷入毁灭的结局,所以才能这样凛然。

想到这里的牵牛侧过了头,望向了液态太阳的最深处,慌乱地说道:

“随我走吧。”

“我是你们的俘虏,我会跟你们走的。”

太空服最后的纤维落在了茫茫远处。不定型迈着坚定的昂扬的步子,在向前。

不知道为什么,牵牛从李明都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高兴劲儿。

他疑惑地问道:

“你想做什么?”

这个来自历史的怪人说:

“在知道人类和不定型的一切以前,我不会做什么的。”

一古一新的两个不定型再不说话了。它们在凝滞的时间中开始往也液态太阳的最深处涌去。

在这个时候,整个液态太阳四面八方都已经变得一片漆黑。它现在还是什么样的形状,哪些传递了光的元件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都已经是无人知晓的事情。

只有极深处,还亮着一点奇妙的光华。

光从四个彼此垂直的方向向外倾泻。

如果是原来结构还在正常运行的时候,它们应该是会呈现出散逸状,变成了扇形、然后是圆形的一整片。但到了现在,它们在残余的物质中呈出是一种奇异的波浪形、曲线形、扁弧形以及漩涡形。

它们的中心的是整个液态太阳的固态内核,所有光辉的来处。

前来的两个不定型,就像是鲑鱼在逆流而上,追着太阳的光。

内核在更早以前就已经打开了。一半的不定型通过光速飞船撤离,而另一半则就是从这里逃走。

人类引以为豪的星桥技术是少数能做到反常物理、拟似超光速通信的手段。

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将其用于通信。

只因为在星桥之中存在的时空间的歪曲,会作用于物质的最深处。那是量子引力学说所预言的非连续时空,在变成另一种形状后,会使得内在物质的形状同样发生改变。不论如何进行稳定,越是精细的结构就越是容易受到影响,结果就是在分子的层面上发生局部的、微小部分的“变形”和“散架”。

然而定形,不论是生物,还是机器,其原本的精细的思维结构都不允许任何一个部分的破坏。一旦破坏就意味着一部分功能的缺失,和整体的彻底易形。

但不定形的思维结构却与之具有差异性,它的神经微管纵使切掉一半,剩下的仍能发育成一个完全的整体,纵使出现了大量无序的坏点,但整体本身到底并未毁灭或彻底易形,基本能维持“活着”和“自我”。

迄今为止,已经有不计其数的定形改造了自身的形态,从而获得了穿越星桥的能力。不定形的中央认同也就因此壮大。

而知道其中奥妙的定形也就变得稀少、且谨慎。

从近处来看,光反倒消失不见了。整体的装置酷似光滑的晶面,它所制造的场钳制住了内部的星桥。

原本周身光明,如今却在变得越来越暗。

在李明都的眼前,像是一扇灰扑扑的大门。

星际的流浪行星没有一个真正的能量来源。

然而星桥却提供了这个可能。

它就像排水管一样源源不断的从另一端向这里倾斜着能量。来自桥另一边的质量同样产生了大质量天体应有的许多反应,就像是真的有一颗恒星存在于此。

于是人类也把这种反常的看不见的质量叫做暗物质。

液态太阳已经停止了能量的传输。用来倾泻能量的管道正在被扼止。但自然聚变的火焰仍在世界的另一侧熊熊燃烧着,释放着好比无穷的光热。

不定型笨拙地向前走去。而大门的后面,令人毛骨悚然的高温、窒息般的毁灭把门堵住了。但它没有停止,它甚至好像在用力地推门,它想要从星桥中出来。但另一边的不定型世界正在用力地束缚着它。正因为长期的束缚,它才变得更加狂暴。

“星桥……”

忽然升高的温度让李明都感到了窒息。

他看向牵牛,牵牛却避着目光,不想看他。它说:

“但在那之前,必须要把你身体里的那块取出。”

最后的液态太阳承担了这一功能,迫使李明都的不定型身舒展了自己身躯。那一小片造成异常波动的镜子也就这样第一次地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生灵的视野中。

牵牛第一次发出了惊诧的问:

“这到底是什么?”

没有厚度、却有边界。有其边界,却又不像是独立的,而像是在一张纸上被戳奇来的突起。它的整体是世界的一部分,本该不存在,却被赋予了特定的用途,紧紧贴在物质的表面。无形无相的纠缠,倒映出了一片怪诞的风景,于是变得独立。

但不论这是什么,牵牛都识别出了,它具备曲率的性质,像是时空间的纠缠,是遵循另一种几何的产物,并且是破缺的。

换而言之,不能任由它一同穿过不定型的星桥。

液态太阳轻轻地推离了这块碎片,于是碎片就像是它其他的同类一样从边缘的部分开始崩溃,逐渐融入到现有宇宙的基底之中。

“茧……”

李明都只远远地看到了最后一眼。

牵牛、整个液态太阳最后残余的力量已经推着他以及牵牛一起奔入星桥。

液态太阳开始自行崩溃,整个空心世界彻底滑落深渊。

视界的构造已经完成。制造了这一切的填冥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千光年外的尘埃留下了它们经过的痕迹。行星本身的成像没有变化。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了一个引力的井,一个在视界上无限坠落的光、声、引力波以及其他一切的影子。

而其最核心的部分,液态太阳变成了彻底的黑体。同样,也变成了唯一无法识别的地方。

穿越星门的瞬间,动物走得能比自己反射的光更快。

李明都回头的时候,果不其然,跟随牵牛的目光,在逐渐弯曲的光景中看到了过去,看到了正要降临到空心世界的过海号,甚至看到了过海号隐蔽的舷窗下,生活着的自己,思量着的本巴那钦,还有沉眠着的其他所有的逃犯。

“为什么?”

牵牛当然知道他的问,没有一个不在见到这一切时会不那样问。

“因为信息是存在的。只是被禁锢在一个三维的封闭的不透光的物体中。但在弯曲的视界里,所谓的封闭其实是不封闭的。”

过海号飞得是如此缓慢,明明已经在减速,距离前方的星球却好像永无止境。但在它的背后,层叠的是逃犯们走下大地。在它后头的后头是李明都跟随牵牛向前走去。层叠的色彩在停滞不变的时间中显得格外沉重。所有的瞬间彼此相连变成了模糊的一整块儿。

但随着他们的远离,内层的光逐渐追不上星桥的速度,开始一层层消失。只一眨眼,就像是幻觉一样全部消失了。眼前留下的仅仅只是一颗星星。

“在外面静止不动,在内却已经沧海桑田。”

牵牛说:

“如果我们不逃离入射视界,那么只须在里面多待一会儿,你就可以看到宇宙是如何终结,然后因为引力过度的拉伸而彻底消灭。这只会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有幸见到宇宙终结的不定型,到了现在,已经不计其数。你和我在其中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

星桥引起的时空畸变已经用更远处的光景掩盖了近处的光景,一侧是无限的红移量,另一侧是无限的蓝移量,它们遮蔽了动物所能见到的一切。

两个不定型开始下坠。当坠感消失的时候,李明都却感觉自己还在原地。

眼前仍然是那道灰扑扑的大门。

一扇不透光的晶面。

但李明都确定这里已经是星桥的另一端。他们的落处同样看上去像是晶面,同样是……灰扑扑的大门。

这种平静只维持了一刹那。在突然间,就好像是有东西在门后面推。一种巨大的可怕的非人的力量在使劲地推门。晶面闪烁了下,不定型在束缚它。晶面又闪烁了一下,不定型确认撤退作业已经完成。晶面第三次闪烁了下,不定型的世界放弃了控制。

晶面第四次闪烁了一下,然后就在他的面前透出可怕的蓝光。

当蓝色的光焰越来越盛,照亮四周,海洋,无限庞大的海洋,从四面八方开始奔流。它的可怕的热的具体的几乎固态的像是奔腾不息的大川洪流从门的两侧曲折流行的时候,李明都忽然想明白自己现在是在哪里,星桥起到了什么作用,它向空心世界传递的热源又究竟是什么。

他们是在一颗蓝超巨星里。

至于那种看似透明的材料也就不可能是任何实在的重子物质,而是被精心设计过的导流场,具备着与视界相似的原理。

他有无数关于人类和不定型的话想问。

但牵牛却什么都不说地就往前走,李明都勉强跟在后头。但在他偶尔停下来的瞬间,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在不停向后的时候,他意识到他们的走只是在一艘飞船里的走。飞船本身也在飞行。

他们身处在导流场的逆流管中,逆流管正在被场弹出内部,这个速度接近十分之一光速。

气体的海洋始终在熊熊燃烧,蓝热的巨川在缓缓流淌,里面到处都是像是泡沫的结构不停在生成、激流、破裂、毁灭,每一颗泡沫都比地球更加庞大。周遭的光景让李明都回忆起曾经的昭阳簇。

当蓝色变得暗淡,可怕的白热的阳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时,他们才算是脱离了那无限庞大的天体。而他们飞过的距离已经比地球拥有的那颗太阳的直径更长上数倍。

天空变得微暗,接着,数百万颗强大的太阳同时撒下了能刺痛眼睛的明亮。

天上到处都是恒星,到处都是那些年轻的、强大的巨星。均匀分布的百万的星星,照亮了每一个夜晚、照亮了每一片天空。如果地球放在这里,哪怕去掉蓝超巨星,它表面所能接受的光度也将远远超过太阳所能带来的所谓的“白昼”。

只是因为没有大气,所以阳光无法散射,因此,黑暗仍然是群星之下永恒的背景。

这里是银河系与仙女系的交界地带。

仙女牵引了银河系的星流,和银河牵引的仙女的星流彼此交界,巨量星际气体的密集促使了好比星系诞生之初的盘,刺激了新恒星的诞生。

只有一小块天空见不到任何星星,漆黑一片。

但这不是银河仙女交界的缝隙,也不是幸运的偶然恰好让这里没有恒星。

逆流管在向那里飞去。牵牛也在注视着它瑰丽的像是朝霞似的边缘。

等到近了,李明都也就知道了那是什么。

那是不定型的世界所制造的戴森壳。

一小片吸收了所有阳光的曲面光帆。

整个正面吸收了全部的阳光,只有边缘才会反射光芒,变成了这个太空世界上的夕阳。

而逆流管便是在减速中靠近了曲面光帆的绕行轨道,靠近了它的侧边。从这里遥遥看去,它的背面散布着比大陆更加庞大的人造结构。至于它反射阳光的边缘原是不规则的,还在建造的。

但进入它的内部,就像是列车在夕阳下从旷野上开进了城市的车站。忽然的光辉万丈到逐步减退光芒,最后落定的时候,李明都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三亿年前的那个地下。带着点潮湿的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周围是地底的昏暗,而前方是透明的楼梯,楼梯的尽头一扇小门,门里是闪着银色光芒的建筑。

但阶梯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他和牵牛在此。

“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去面见我们的导师吧,明都。”

牵牛说:

“如果你把自己叫做李明都的话,那么,我也会称呼你为明都。”

还是师。

只是从大师变成了导师。

他迟缓地向前,却失去了曾经那样的渴望。

但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牵牛远远地落在后面。他迈步走上了阶梯,进入了那闪着银光的建筑里,见到了又一片广阔无垠的海洋。

与空心世界的液态太阳何其相似,但里面充填的东西不再仅仅是质料,而有了真正的人格。古代的人们期望自我永恒的存在,而把能够脱离肉体的人格叫做灵魂。那么不计其数的灵魂正在这旷古的洪流中诞生与毁灭。他们把这里叫做中央。

当李明都低下头,轻轻碰触这不定形世界的水面时,仿佛一滴雨倒映出了一片大海。

到处都是气味,有风信子的气味,有栀子的气味,有百合的气味,有石楠的气味,也有牵牛的气味。这全部的气味同时蕴含于它的大脑之中,

他终于也明白为什么牵牛会把自己叫做人格了。

在逃离丹枫白凤时,本巴那钦指着保存所有人类社会死者信息的阴山说,那是为了探究所有可能存在的人类人格、也就是‘大脑’可能存在的全部形式而诞生的。

那么阴山的计划恐怕最初并非是人类所设想的,而是定形世界在见识了不定形的结合后进行的最危险的模拟。

但是抽离出人格信息,复制意识结构,保留人全部的精神活动,却否定了形体的观念,不恰恰意味着任何形态都可以了吗?

复制体可以变成本体,金属可以代替肉体,肉体也可以代替金属,至于是何种模样,用何种摸样指代自己都不再重要,万形万化,恰恰是定形世界迈向不定形世界的第一步,是定形认同的第一步的解体。

这种危险的模拟,被人类自己放弃,反倒用于限制人格复制和人格转生的功能,成为了弥留的世界,也是危险分子的监牢。

现在,李明都又想起了阿美西亚天球。

在十三亿年前,不定型的文明已经攀升到了星星的高度。它们的思考范畴绝不逊色于李明都熟悉的二十一世纪人类。

第四中央的计划已经被叫做伟大。可大师们却宣称第三中央要比第四中央更加伟大。他们还说如果第四中央的计划可以被叫做疯狂,那么第三中央也要比第四中央更加疯狂。

那么,第三中央的天球究竟是为了探索什么而设计的?

到了今天,他终于再度想起了这一一度遗忘的疑惑。

饮水的动物从水面脱离,却再已经无法忘记曾经淹没于大海的荒诞。

李明都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探头。接触了海水的他在这时,终于明白眼前的东西也一样是一个不定型。

它正寓于这整个戴森壳的整体,做为期一年的值班工作。

人类的丹枫白凤永远是丹枫白凤。

但曲面光帆不同,上一年控制戴森壳的不是别人,正是牵牛。再前一年控制这个壳的是七八个人格组成的一个友好的集体。再前前一年是从中自然诞生出的人格,这个人格如今已被释放到其他的海洋,投身于定形与不定形间千万年不曾结束的战场。

现在的光帆说:

“牵牛已经把你的一切告诉我们了。过海号也向我们提供了它所知晓的你的经历和你的想法。李明都,你想回到地球,更准确地说,是见到无上明星,再启时间的旅程,是不是?”

到了这个时候,李明都竟然心慌意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光帆却像是没察觉似的,探头中闪着微光。

牵牛已经做出了判断。

他们只需要用利害关系来考量这一切。

它说:

“我们会帮助你做到这点的,甚至我们的帮助比你想的要更好,现在的技术已经足以控制晶簇的生长落点。但也需要你们帮我们做一件事情。一件只有你做得到的事情,一件对你也有助益的事情。”

“只有我做得到的事情——”

李明都猛地抬起头,忽然颤抖了一下。

在他同囚犯们一起逃跑后,也有个人曾经那么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为此,他在是否背叛逃犯夺取过海号离开的时候,犹豫了一次又一次。

“因为你的形式,你那弥散的分裂的形式,你可以和你的人体彼此连接,因此你做得到的事情。而我们会帮忙把你的人体从丹枫白凤的监狱里释放。作为古老历史的旅行者,你理应得到人类世界的优待。”

对了,就是这个。

为什么偏偏会是这样?

连接了不定型身的人类身不可置信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凝视着上方钢铁的寰宇。丹枫白正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捷讯。

“我原本能够重建他们的价值,而你正是他们的价值所在。”

过海号逃跑了,但丹枫白凤的审查也结束了。那个可怕的大脑来到了李明都的人体面前,她说:

“现在复制品被你占据了,那么你就得承担起这个责任。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事情成功以后,我也会许诺你做成你的愿望。因为你的形式之特殊,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去一个世界,只是去一个异类的世界而已。”

“把你看到异类世界的一切告诉我!”

“我们需要知道现今地球的防线究竟是什么。”

人啊颤抖着肩膀,两双眼睛凝视着两个世界。

他伸着手,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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