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成站在苏暖暖面前，看着这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姑娘。苏暖暖的鼻翼轻轻扇动着，空气里是她悠长的呼气声。陈洛成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吗？
陈洛成脱下自己的衣服，轻轻盖在苏暖暖的身上，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让她睡一会吧……
自从那天去参加完妈妈的葬礼之后，这还是张诺第一次出门。五点半是苏暖暖下班的时间，六点左右她就可以到她们两个约定好的地方。张诺特意早去了一会，坐在那家咖啡店里百无聊赖地等着苏暖暖来和自己会合。
咖啡店中央放着一架钢琴，有一个穿着白底红花裙子的小姑娘在弹着一首很轻快的曲目。张诺不知不觉地站在了那个女孩身后。女孩察觉到身后有人，停止了演奏，转头去看张诺。
张诺这才察觉出自己有点冒失，抱歉地笑了笑。可是那个女孩却并不在意，反倒是很热情地给她让出了座位：“你会弹吗？你来弹！”
张诺有些犹豫，但是女孩却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当张诺的手指抚上黑白的琴键时，脑子里那些曲子的旋律不由自主地涌上来。张诺是很喜欢弹钢琴的，这是她乏善可陈的人生中的一抹亮色。每次伤心的时候，她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弹上一天。
钢琴，是她和世界交流的一扇门。
和女孩手里流淌出来的钢琴声不一样，张诺手底传出的旋律少了那份欢快，像是有实体一样，可以让人触到那其中深深沉溺其中的悲伤。
张诺突然停下了。
女孩和咖啡店里的客人听得正入迷，听到旋律戛然而止，都有些不知所措。女孩听得最为动情，眼角都湿润了，她抬起手擦了擦，问：“你弹得真好，为什么不弹了呢？”
张诺的手指蜷缩，最后爱惜地抚了一下琴键，把位置让出来：“钢琴是为了让人感到快乐的，但是我现在弹不出那样美妙的钢琴声。”
女孩一愣，但是张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返回去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盯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瞳孔里有天边那一抹落日的红色。
那是六点二十五分。
——
苏暖暖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的衣服一下子滑落下来。苏暖暖盯着掉在地上的衣服，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苏暖暖慢慢蹲下身，把衣服拾起来轻轻放在自己胸口，感觉自己好像还能感觉到那个人的体温一样。
头还是一阵一阵地疼，苏暖暖伸出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被这滚烫的温度吓了一大跳。
这么……烫……
发烧了之后脑子就是糊涂……转都不能转了……
苏暖暖给叶子打电话：“叶子……我发烧了……嗯嗯，你来接我去医院……你最好了……万岁！”
给叶子打完电话，苏暖暖继续趴在桌子上，怀里还抱着那件衣服，心里美滋滋的。她把衣服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不知说会闻到……身体上的体香味吗？
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
那是七点三十二分。
——
张诺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苏暖暖还是没来。
旁边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在四处乱跑，端着盘子的服务员想要躲开，可是却没站稳，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张诺想给苏暖暖打电话，手机刚刚掏出，就迎头被一个黑色的人影压住。张诺没有反应过来，条件性地就想伸手去挡，拿着手机的手一扬，手机便被甩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
服务员抱歉地起身，看着张诺满身的咖啡污渍，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那个服务员还是个小姑娘，此时害怕得都要哭出来了。张诺看看她又看看旁边那个吓得只会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的小孩，也不好计较什么。
“没事。”她笑笑，“一点小事而已。”
张诺抽出几张卫生纸，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污渍，然后这才想起被自己扔出去的手机。他赶紧去找，看见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无声叹气。
张诺把手机拾起来，却怎么也合不上。
没法用了。
她想找人借个电话，但是又不记得苏暖暖的电话号码，只能拿着报废的手机坐在座位上，继续等着。
可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那是六点四十五分。
——
苏暖暖输完液，被叶子搂着回家，一下子倒在床上。
叶子站在门口看着苏暖暖摊倒在床上的样子，无奈：“我去给你煮碗面，你吃了之后再睡，可以不？”
苏暖暖嗯了一声，全当是回答。
叶子转身出去在厨房里忙活。苏暖暖听着厨房里砰砰乓乓的声响，心里一阵满足。
难受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可以为你做一碗热汤，这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事情啊！
苏暖暖去找自己的手机，发现早就没电了。她充上电，躺在床上翻着手机，不一小心按到了通话键，看见了张诺今天早上给自己打来电话的通话记录。
苏暖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叶子——”
叶子回应：“怎么了？”
苏暖暖说：“我把张诺一个人晾在咖啡店了。”
叶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见只是放了别人一个鸽子之后就放下心来：“这都快十一点了，她早就回家了吧？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苏暖暖拨通张诺的电话，可是电话那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
苏暖暖急了：“张诺刚刚受了那么大打击，好不容易想出来走一走，还让我放鸽子了，哎呀……”苏暖暖怒吼，“我脑子是干什么吃的！”
叶子把面条盛出来：“不接电话，生你气了？”
苏暖暖接着给陈洛成打电话：“不知道，我问问别人。”
这次陈洛成很快就接通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你见过张诺了吗？”
苏暖暖感觉自己的手脚逐渐冰凉。
她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是说……张诺没有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