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祁绥便沐浴好只着里衣出来了,只见他套着薄薄的一层料子,虽长了些肉依旧空的厉害,衬的身形格外纤长消瘦,头发披散着泛着湿气,滴滴答答留下点点湿痕。
“头发也不擦就出来,您这是觉得身子骨好了?”余闲瞪了他一眼,一把把他摁在太师椅上示意楚无归赶紧擦。
楚无归松了口气,立马拿着布巾子上前,还不忘对着自家王妃讨好一笑。
见这人乖巧地坐着,余闲就放心去稍间沐浴去了。
她人出来时头发已经擦得差不多了,才绕出来就发现外头热气更甚稍间。
暖道烧着不说,侧间正中间还摆了个燃得正旺的炉子,再往外去,明间居然也点了一个炉子。
祁绥屈膝坐在炉子旁,长发自然滑落,勾缠着着手臂,白皙尖细的手指翻检着铁丝架上流油的地瓜。
他见余闲出来了,便从盘子里捡了柿子、红枣、桂圆、橘子出来往上架子放,边放还边问:“吃点什么?”
“地瓜!”瞧那流油的架势,就知道肯定甜。
“成!你先擦头发,擦完就有的吃了。”
说完祁绥往侧间一指,示意余闲里头去擦头发。
行叭!里头就里头。
余闲退回了侧间,里头连熏带擦的,本来就干得差不多的头发眨眼间便折腾干了,只简单的编了个鞭子,余闲就摆了摆手,悄声绕到了屏风旁往外瞧。
正好瞧见祁绥伏着身子,挑了又挑,才选定了一个稍细长的地瓜,就那人一脸严肃的仔细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研究什么难事儿呢!
他拿着地瓜,哪怕被烫的直换着手,白皙的指尖都已经泛起了红,还在一点点扣着地瓜皮,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就是···扣得地瓜疤疤癞癞的。
把旁边伺候的小太监看的眉毛都拧起来了,也不知是受不得王爷挨烫受累,还是忍不了那地瓜惨不忍睹的样子,胳膊是伸出来又收回去,蠢蠢欲动地架势恨不得直接上前去抢下那个地瓜。
地瓜扒得丑是个人就瞧得见的,但祁绥就是自顾自的满意的很,皮都扣完了还叫人拿盘子来选,在一众五彩缤纷的大盘下盘中挑了个天青釉色的菊花盘,然后仔细调整好角度把那疤瘌的地瓜放上,轻轻安置在一旁的小几上。
那架势把余闲看的是眉眼弯弯,她见这人折腾结束了,便后退两步轻咳一声,才重重地大步往外来。
“擦干了?”祁绥打量了一圈余闲,好似在确定她头发是不是擦干了,然后才抿着唇,姿态颇为随意的往小几上一指:“地瓜。”
余闲初时见这人那生疏甚至是有点狼狈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可这会儿见他半句讨巧的都没说心里又只剩下止不住地发软了。
她拿起那盘地瓜,舀了一小块后连连点头:“好甜啊!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地瓜了。”
“你才吃过几个。”祁绥不自在地别过脸,这土豆地瓜才收头一回,所谓的这辈子不过是今年地瓜土豆有了收成到现在,这才几顿啊!滑头。
余闲见祁绥耳朵发红,话说的越发张狂:“不管吃过多少,我就是知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最香的、最好吃的地瓜。”边说着还刻意往祁绥耳边靠近。
“咳,”祁绥往后一躲,避开视线,指着铁丝上的东西转移话题道:“还想吃什么?”
余闲看着这人红彤彤的手指,指了指红枣:“就枣子吧!”不用扒皮,夹盘子里就能吃。
“好。”祁绥应下就要伸手。
这傻子!
余闲一把抓住那只大手,见他瞅着她俩交握的手,脸上不禁发红,紧忙拿过一双红木筷子塞到了他手里就赶紧松开。
却没想到底没松开!
在她松手的同时,她的手被先前她抓住的大掌给一把握住了。
祁绥握着手中柔荑的同时,也没忘给她捡枣子吃。
两个人一个捡,一个吃,热气氤氲,红上脸颊,你瞧我躲,低头偷笑。
气氛正好,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您不能进去!”
“擅闯王府可是死罪!”
“我看哪个敢拦我?哪个又敢杀我!我也是随我们老爷上过战场杀过西漠贼子的,尔等谁敢!”
“老太太,您快别闹了。”
“大胆!卑贱之人,岂敢这般称我?上下不分,这就是安王府的规矩?!”
“婆母,您这是做什么?您快随我回去,若是叫公公知晓了···”
屋外的声音猛地一顿,接着又恍若壮起了底气般道:“他知晓了又如何?他儿子他这个当爹的不管,我这个做娘再不管这是要对不起祖宗的!”
“婆母,这里是安王府,您有什么事儿,我叫元定回来,您与他说可好?”
“你是什么心肠?我儿好歹与你结发二十载,先后生育了三个子女,你居然为一己之私陷他于不顾!在你眼中可有军法?可有家规?一点事儿便叫嚷着叫我儿回来,你是不败了我儿的名声功绩不算完啊!只可怜的我儿···”
“婆母,陷元定于不顾的是谁?败坏元定名声的是谁?抢夺元定功绩的又是谁?!”那声音嘶哑哀怨,恍若绝望中的哭诉:“当初三战受封的到底该是谁!您可以偏心,把假的当真的!公公也可以偏心,真的假的他都不在意只要是元家人都行!但当初上战场的兵士不会偏心,他们记得!一直记得!不会因为我们不说,就把假的当真的!”
“你!你闭嘴!”那声音低压嘶哑,再不见方才的高昂震天。
“您能叫元定闭嘴,叫我闭嘴,但您叫不了当初随三战的兵士们都闭嘴,更叫不了天下人全随您的心意把假的当做真的!”
“放肆!你、你胡言乱语!我看你是跟你那憨傻丫头待得日子久也被传染的憨傻了!你们都看着做什么!还不扶你们三夫人回院子!”
一阵混乱后,外头重新恢复安静。
余闲一脸的无语。
怎么说这位老太太呢!
开始时张口就给人扣帽子扣的那叫一个精准,瞧着是个厉害的角色,可后来被点出来旧事那慌乱的样子,任谁瞧不出有猫腻呀!